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二月雷因斯象牙白塔
靠着提前使用的稷下城最终防御系统,进行一场双方完全不同等级的战争。在这魔法与太古魔道结合的高度杰作之前,即使是数十万大军压境,也只有俯首认输的份。
药效消失,逐渐清醒过来的敌兵们,一个个主动抛下兵器,向出城处理事务的稷下守军表明投降意愿。当看到稷下城头那几尾巨龙张牙舞爪、口吐燎天血焰,任何头脑正常的人都会战意尽失,主动投降。
白天行阵营似乎有些骚动,但既已失去大军,领导者又不知所踪,库存的太古魔道兵器也几乎用尽,纵然他们想要做些什么,也已无力回天。
整个局势已经摆在眼前:战争结束了。双方都已经无力再战下去,而被卷入战争中的雷因斯军民,也对这场内战觉得厌烦,一心只想尽快结束战争,回复过去的生活。现在该是把战争结束,收拾一切混乱,开始建设工作的时候了。
手牵着手,为稷下法阵提供灵子能源的民众,也渐渐清醒过来。他们多数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茫然地望着四周。
当灵子能源不再供给,操控着整个结界法阵的小草,开始对最终系统下达关闭命令,不再向周围吸收天地元气,让地脉阴流的运转回归正常,使一切回复原状。
“差不多了,再撑下去我也没力了……”
使用这套最终系统极耗元气,即使是小草这样的天魄之体,也是大感吃不消,如果撑得再久一些,说不定就这样站着失去意识了。
这边群众的战争已经告一段落了,但真正能决定这场内战最后结局的天位战,却仍在继续,那是一场自己家人分作两边互斗的凄惨战争,不管从哪边来看,都毫无意义,却可恨自己无力阻止这样的战争。
目光朝远方眺望,所看到的一切都被熊熊烈火覆盖,浓烟与灰尘直往天上冒去,像是永不停止般的焚红了整个天空。
(老公、大哥……你们都还好吗?)
小草默默析祷着,却不太敢知道答案。不管是兰斯洛或是白起,对此战都显出一副生死相搏的决心,这样子两强相碰,要说没有任何损伤,实在是太过一厢情愿了。
以数目而言,汇集叁名天位高手的兰斯洛一方,当然是稳占上风,但兄长应该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后着与实力,一旦他认真硬拚起来,胜负着责难料,而当胜负结果直接影响生死,小草就觉得整颗心如同被揪紧了一样。
纵然相隔老远,又隔着一层炽热焚烧的火幕,但靠着稷下法阵强化后的探测力,仍可以感觉到彼方的激烈战斗。交击的气浪不住朝四周激荡,撕开天空、震裂大地;波及周遭的威力,不但将地面击出一个个坑洞,更将泥尘激起,在鼓荡出去的冲击风压中,掀天浪潮般冲击四周。
强大的破坏力,波及方圆里许,将决战范围内轰成地狱一般,旁人别说试图靠近,就连想窥知战况都极为困难。
这点让小草感到不安。在自己的理解中,单单小天位高手的决战,似乎不应有这么强的破坏力,特别是自己只感应到丈夫与兄长的气息,单凭两个人,于理不该有这种效果啊!
越想越是不安,加上对枫儿姊姊的牵挂,小草两臂一挥,双目微闭,将整个结界法阵收起,跟着就在象牙白塔的塔顶逐渐消褪了身影,朝最终战场飘移而去。
使用着由那位伟大霸主所传、魔界皇族意图同归于尽时所用的拚命绝技,兰斯洛感到自己发出去的每一击,都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急遽吸吞着自己的精气神。
一种渐渐虚弱的感觉,令身心都承受着崩溃边缘的压力。
(居然承担着这种压力在作战,大舅子,你还真是了不起啊!)
自己仅是初次使用,但白起却是长时间背负这种压力在作战,只要想像到过去几次交手时,他是在这样的身心煎熬下与己动手,心中就不由得涌起一股深深敬意。
只是,兰斯洛也发现,使用自身先天元气所发的招数,威力确实较先前大幅提升。叁倍,甚至是五倍的威力,连自己也为之心惊,但与其说这效果是来自先天元气本身,不如说是使用先天元气的觉悟,激发出了这等威力。
整个精神被逼到极限,像是一条被扯紧的线,随时都有迸断的可能,兰斯洛全身冷汗涔涔而下,像是要把全身水分放干一样,几下子衣服就湿得像是被浸在水里。然而,处在这种生死一瞬之间,每一击发出后都不知是否还有力量再发一招的精神边缘,所轰出去的每一招,都像是在演绎着一种人生体悟,因为若没有这样斩断生死羁绊的勇气与觉悟,那一招根本就不可能发得出去。
战斗中,两人的天心意识都在高度运转,而或许是与敌人同样使用先天元气作战,频率相同,相互影响的关系,又加上梦中一战的体悟,兰斯洛发现自己的天心意识在此战中急速提升,洞悉到许多从前只是模模糊糊的地方,去计算敌人的出招、每一招可能的变化、击打在身上的力道与落点……当敌人有可能使出一千种变化,自己就要把思感之网推得更远,务必要抢在敌人之前,算出第一千零一种变化。
不住地计算又计算,由天心意识所组成的思感之网,笼罩着彼此,去感知、推算各种的可能性,当天心意识每一次拓展到极限,过去、现在、未来彷佛都在同一刻内纠结在一起。恍惚间,好像可以感应到对方心中正在想的东西。
这样的对战可说是极其罕见,因为即使是两个强天位以上的高手对战,也不会有人傻到拿先天元气来开玩笑,更几乎不可能出现双方都用先天元气作战的例子,也因此,这样一段天心意识巨幅波动增进的感受,对兰斯洛来说极其重要,甚至可以说是让他受益良多。
而这其实是一场很奇怪的战斗,因为如果白起有那个意思,使用他在天心意识上的其他优势,包括使用万物元气锁在内,有着过百种的方法,可以在刹那间把战斗了结,但此刻的白起,却固执地只以本身武学的威力与兰斯洛对战。
当双方的天心意识,随着对战的紧绷感而攀升到本身极限,生平的一切快速在脑中流过,彷佛重新活过自己的人生。
打从出生开始,被养在那苏生水槽中的景象,仿佛又出现在白起眼前。
那并不是什么难过的事,因为透过水槽,自己看到了弟弟微笑的面孔,这个一直以来与自己相互扶持的弟弟,毫无保留地付出,对自己这没用的废人做了超乎他应做的一切。
妹妹莉雅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看着她在欢笑中成长,自己在阴影里所做的一切,好像就有了意义。人的心里总是需要一些寄托,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留下些什么,妹妹的存在,正是一个这样的传承对象,虽然说……
她已经渐渐不需要自己为她做些什么了……
父亲是个绝顶高傲的人,他的才情与本事,让他有着狂傲的资格,若是他把目标专注于风之大陆上,以当时的局势,他确实有可能突破月贤者的障碍,比任何人更早一步成为大陆霸主。不过,一旦失去了征服世界这样的疯狂傲气,白军皇就再也不是白军皇了。
以父亲的远去,为疯狂白家书上一个句点,或许是个不错的走向。弟弟白无忌是一个依据理性做事的人,应该会走出一条和祖先们不同的道路,不过……不管是雷因斯还是白家,这种依靠各种阴暗手段来延续传承的东西,还是一起灭亡的好。
父亲那样的绝世英才,会看不起自己,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在最后,他仍是接纳了这个本来视之为耻辱的儿子。
即使修成天位力量,武中无相也已有小成,但当日只是与弟弟并肩而立,感受着父亲身上传来的冷肃杀意,自己就知道这场政变有败无胜,父亲的实力更在他平时展现之上。或许是在智慧与武功上没有遇到足以令他认真的对手,父亲根本就不需要使用全部实力,而那一刻,面对已经伤疲乏力的两个儿子,只要父亲有那个意思,随手就可以杀掉谋反者,夺回一切。
但他没有。高傲无比的白军皇,有生以来首次做出退让,将自己前半生努力建立的一切,交给两个儿子继承,自己选择去创立另一片新天地。
在他临去之前,曾拍着自己的头,微笑道:“做得好啊,儿子,能做到这样,你比爹更像一个白家人,不过,现在爹反而希望你别成为白家人比较好……每个人要选择什么路,不是家人或任何人能够左右的,能够负责地走出自己的路,这是一种很值得赞赏的人生态度,只是……儿子你选择的这条路,并不好走啊……”
父亲长笑着,大步走向蓝天碧海尽头的背影,让自己记忆深刻,在那个时候,父亲确实展现了他身为一个堂堂男子汉的风范。
自己的双亲……是一对很奇怪的父母。他们都是很优秀的人,但在为人父母上,却显得并不称职,自己对这一点并没有什么怨愤,因为世上有些人,天性就是爱自身多过爱别人,甚至为了一些理想,连他们自身都可以牺牲,这一点他们无法改变,自己也从不奢望会有这样的改变……
不过,说起来仍是很值得叹息的。到了最后,父亲和母亲一定也发现了,他们其实深爱着彼此,因为无论在心性、智慧、手腕与理想上,他们都是一对如此相称的男女,那么样地出色、勇于割舍,又享受着彼此明争暗斗的脑力竞赛,如果双方换一个立场来相遇,说不定就会有不同的结果。
如果双方都生在白家,或是都生于雷因斯宫廷,又或者是一个完全不属于这两者的其他地方,相遇、相知而后相惜,他们或许会继续像这样子相恋,之后,会过着一般正常夫妇的生活?或者,还是一起在月下相约要征服世界?
而这对天才夫妇,会有怎么样的儿女呢?是完全继承了他们双方优点,文武方面都无比杰出的天才儿女?还是……即使平凡无能,仍旧受着父母的关爱,开开心心活下去的普通孩子?
真是想一想也会心痛的白日梦啊……
既然已经没有作梦的资格,唯一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继续战下去了。
胜与负,生与死,一切都在刹那间交错而过,只要一下子的决定偏差,就会从此坠入无底深渊,再没有翻身机会,与胜利荣光永别。在这样的身心压力下战斗,各方面消耗都是平时的数倍,大量汗水,伴同自己与对方的鲜血,一起在攻击时洒在彼此身上。
纵然有着强横修为,两个性命相搏的天位强人也渐渐感到体力不支,难以为继。但在极度身心紧绷中,又有一股几乎让人为之战栗的强烈昂扬感。
一转眼就是数十记拳掌对轰,每一发气劲攻击,都像是生命的火花,在那极短暂的时间里乍亮又熄灭,尽情地挥洒光彩,虽然只是一瞬,但生命的意义,却实实在在地于其中绽放闪亮。
只是,再怎么耀眼的流星,也终有损灭黯淡的时候,随着两人的体力降至低点,连运起天位力量都变得艰难,但彼此的天心意识却空前高昂,达到前所未有的感测颠峰,双方都知道,胜负将在接下来的极短时间内决定。
周围的无形咒力,像是在束缚着什么,阻止某些东西外流,这点兰斯洛虽然没有发现,但一直在以天心意识演算天魔轮回精要之处的白起,已经大概把握到这一套绝招的真实面目。
(哼,居然还有这种功夫,魔族真是狡猾啊……)
思量间,兰斯洛已经一记魔龙皇拳轰过来。经过这场决斗的身心锻练,他的拳威更有增进,若非此刻体力降至低点,这一拳便有席卷里许空间的威力。
然而,论起反应速度,白起仍然是在他之上。随手一挥,已经把兰斯洛的拳击开,更直轰向兰斯洛胸口。
“你不可能是我对手的,认输吧!”
拳头击在对方身上,却没有发挥预期中的杀伤力,白起赫然惊觉自己的内力正在快速减退中。在逆运乙太不灭体救回兰斯洛后,因为先天元气的大量流失,体能就明显衰退,正面对上叁名天位高手,仅有短暂的支撑之力,只是因为自己能运用绝顶的天心意识,才能将仅余的功力集中,高度有效地连续挫敌。
但这毕竟不能持久,如果自己不多作浪费,只做该做的事,最多七招之内,就可以把叁名强敌制服,但自己却偏要固执地与妹夫这样战斗。如今,纵然天心意识仍在运作,自己的力量却似乎将要到尽头了。
这一点,兰斯洛也发现了……
“要我认输很容易啊!我早就认输了,只是你不接受而已。白起,你到底要的是什么?真的想战,你早可以杀光我们;若不想战,为什么要这样浪费我们的生命?”
说话时候并没有停止作战,虽然不似先前那样,眨眼间对轰近百记攻击,但凝神发出的每一拳,却更具一击决杀的大威力。
“还有……我更无法理解的是,懂得使用先天元气的人,应该是很重视生命的,就是因为懂得珍惜生命的宝贵,所以每一刻的生命才会这么亮眼。一个使用先天元气来作战的人,怎么可以过着这么阴暗的人生呢?”
说着无比撼动的话语,兰斯洛的爆灵魔指,就如同他的喝问一般直透人心。
“我的人生……用不着你来管!”虽然及时防守,但白起确实开始露出破绽,这迫得他主动开始抢攻。
“已是死斗,多说无益,想要多管闲事,等你活下来再说吧!”
“我没有理由会败的,比先天元气,我比你强;比肉tǐ强健,我回复得比你快;你之前已经连续被重创,被这些伤势影响,现在凭我的斗心,我要你败得永不抬头。”
充满信心的喊话,伴着一记威风凛凛的天魔刀斩击,兰斯洛的气势赫然升至高峰。然而,这记手刀却撞上了一双坚逾金石的刚拳,在睥世金绝的顶关凝聚下,反令他疼得骨骼欲裂。
“要放话,就要有绝对的实力,不然说得再多也只会让人耻笑,而像你这样只会将正义挂在嘴边的蠢东西,要杀我、败我,等来生吧!”
怒喝声中,白起猛地跃起。背着阳光,他身上忽然散发出一股恐怖气势,像是无穷无尽的黑暗,迸放出冰冷的邪恶魔气,而不知是否错觉,在兰斯洛眼中,白起的存在吞没了太阳,将整个天地化成一片无垠黑暗。巨大的虚无,破裂所有空间似地要将自己吞噬。
“你这绝招的真髓,已经被我掌握,在我手中,这绝学只会更强,现在就看你如何抵挡这百倍强化后的杀着!”
猛招临头,兰斯洛确实感到一股死亡的压力。天魔轮回的最强杀着,是将自身的天位力量、天心意识冲到可容纳的顶点之后,凭着感应的指引,去击出最强一击。在兰斯洛学到的天魔轮回内文中,将击出这样的一击称为开一扇门,一扇相隔生死的门,而现在,白起先一步找到了开门的钥匙,但自己并不会觉得已经绝望。
“我不会死的,因为在我的背后,还有人在支持,有人在等我回去。”
兰斯洛并没有试图反攻,只是双臂交叉高举,全力防御,似乎在等待某些东西。
“可是你呢?白起,你的背后有人在支持吗?还有人在等你回去吗?”
大声呐喊,与这句让白起难以回答的问句,一起直透他的心中,当他为这问题的答案深深震撼时,攻击动作赫然有了停顿,紧跟着,一股像是要把整个脑袋烧焦的剧痛,在他头部突然出现。
“啊!!!”
什么天位力量都压制不下,当这疼痛由脑部深处直接发作,天心意识根本运作不了,由武中无相推升而成的绝顶天心,立刻就濒临崩溃、碎裂。
而当兰斯洛趁势发动追击,气势汹涌地以天魔刀连续斩来,白起才约略洞悉了对方的意图。这个妹夫确实了得,他找到了连自己都不能肯定、可能是武中无相最大缺憾的所在,而除此之外,他似乎还保留了许多自己未曾看透的实力啊…………
“果然被我猜对了吧!模拟与实物之间一定会有差别,不管学得多像,还是不可能完全一样的。我虽然不知道超越斋天位的天心意识是什么样,但曾经有人告诉过我,所谓的能知世间一切法,不只是模拟推算出一样武学的可能性与最高境界,还能够把里头的致命破绽修正,让武学本身进化,这一点,你的武中无相做不到吧?”
确实是做不到的。与其说是做不到,倒不如说是没有想要去做,毕竟当年创出武中无相的人,连最基本的小天位都没有,一切凭空想像的结果,自然与真正的天心意识顶峰有差,而妹夫之所以将各种魔族绝学一一使出,目的就是在掩饰这套终极战术,让同时将多套绝学在脑中演算的自己,没能发现天魔轮回的缺陷……
“普通情形下,武中无相确实是非常厉害,但当一套武学本身存在致命缺陷,你越是演算出最高境界,使出它的真髓,你就败死得越快。天魔轮回有什么作用,原本我并不知道,但我能确认一件事,天魔轮回的门,小天位的我们是开不起的,勉强要开,不管是成功或失败,结果都是先伤自身。这样的战术,你满意吗?”
不单单仅只是说话,兰斯洛更把握机会出击。趁着敌人衰弱的当口,连续几记重击,将对方轰得头破血流。
这样的战斗方式,兰斯洛心中实在很反感,一种强烈的自我憎恶感,让他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小人。但现在除了狠下心动手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白起的个性自己已经渐渐摸透,要是现在不能狠心动手,肯定没法得到他的认同。
(当个恶人,就要恶得彻底,不要畏首畏尾,当能够贯彻自己的道路,善恶之分很容易就可以颠倒过来,你是不是想要这么告诉我?)
自己的想法应该没有错,因为虽然白起闪避不及,被自己一拳打在鼻端,鲜血喷洒出来,但他的嘴边却微绽出喜色,彷佛双方相遇至今,自己在他眼中终于算是一号人物。
就是因为这样,虽然自己想要停手罢战,却仍然是得要战下去。大舅子并不是一个可以说得通的对象,尽管不知道他逼自己决战的理由是什么,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若不将战斗分出个明显胜负,将他彻底败至无力再战,当他把实力回复过来,立刻就会重新反扑。
即使不使用武中无相,大舅子仍然是极具威胁性,而他若再次运转起武中无相,以他傲视当今大陆的绝顶天心意识,自己可万万不是对手,所以于情于理,自己都只能掌握住这个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机会,将这个妮妲女王留下的杀人机器给废掉。
要获得他的认同,只有依照他的价值观来玩,战时必须心狠手辣,抛开无谓的武德束缚,以最小牺牲,换得最大利益,只有当自己把这些东西做到,他才会认可自己的能力,觉得自己是一个有资格继承雷因斯、有能力保护妻子的男人。
也因此,自己使用生命力来作战,就是对这个强之已极的大舅子,表示最高的敬重……
轰腹、裂胸、锁喉,兰斯洛连续几记重手,将白起轰得伤痕累累。大量血沫不住从口鼻溢出,连续被天魔劲攻入体内,侵筋蚀脉,连强运乙太不灭体疗伤的空隙都没有,更糟的是,那股烧灼脑子的疼痛仍在继续,几乎要把整个脑袋烧到爆炸,让白起全然不能集中心神与敌人作战。
(做得好啊,这样的作战态度、杀敌精神,真正的战斗,就应该是这样子的。
心态上已经可以了,剩下的问题,就是能力了……)
并无法看透白起所有想法,兰斯洛将爆灵魔指、魔龙皇拳交错混用,每一下击中敌人肉tǐ,他都感觉得到,这具肉tǐ的骨骼开始碎裂、血肉随着天魔劲的侵蚀变得干枯、经脉也慢慢萎缩,而外表更是伤痕累累,血污满身。
(已经够了吧……)
在自己将要忍不住之前,兰斯洛硬起心肠,大喝道:“你得意的天心意识已经不能运作,力量等于是废了,现在接下我的最后一击,从此败出去吧!”
为了发挥一击必杀的效果,兰斯洛特别催起自己还不是很有把握运用的魔族顶级绝学,一种叫做天魔大灭绝的刚猛极招,朝着已经没有抵抗力的强敌击去。
却也在这一击发出后,兰斯洛才感到后悔。起先是后悔自己出手太重,若是将白起击毙,不但难以对妻子交代,自己更会后悔一生,但很快地,他就后悔出手不够重,自己仍是低估了这个大舅子。
如果本质是一头猛兽,不管伤得多重,都不可以在它面前失去警戒心,而白起无疑就是一头最危险的凶兽。不知道是哪来的力量,在已经重伤的此刻,他仍然能双臂交叠,拚着两腕骨折碎裂,硬是挡下了自己的一击,紧跟着,那股紧紧纠结住人心的恐怖气势,又从他身上弥漫散发,无边无际的蔽天黑暗,遮住了所有光线,将兰斯洛笼罩在一片绝望杀气中。
(他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都伤成了这个样子,天心意识也停止运作了,他还有办法使用天魔轮回?而且……还打开了那扇门!)
在兰斯洛的万分震骇中,白起已居高临下,将冷澈魔气全数吸摄,浑然没有痛觉似的,以他那双已经骨折的手腕,轰出最得意的核融拳剑。
“就算没有脑子、没有先天元气,我还有自己的意志去坚持,去闯我的路,我的意志就是我最强的武器,现在,轮回之门就给我开吧!”
在早先的攻击中,白起的胸骨几乎已经碎光了,有些部份甚至倒插入肺,而他全然不管这些伤痛,将所有力量用在发招之上。
带着无比的觉悟,大量地使用先天元气,这超越生死的一击,就有着难以想像的威力。萦绕散出的魔气,隐隐汇聚成一头振翅高飞的墨羽凤凰,滚奔出熊熊黑色火焰,遮天蔽日,鼓起的风波直扫出数十里外,在长鸣声中,朝兰斯洛扑击过来。
尚未接触,诡异的黑火已经令兰斯洛手忙脚乱,不管护身气劲怎么运,都灭不了这些烧上身体的火焰,而里头更隐隐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讯息,像是要触动埋藏于自己体内的万物元气锁。强劲的招数,如果正面相碰,那么该会在转瞬间夺走自己的生命,而从那已超越小天位的凌厉来势判断,自己并没有闪避、卸劲的可能。
(天魔轮回的朱雀之门,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面对这超出自己应付能力的绝招,兰斯洛并不慌张。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有点意外,凝视着那头无可抵挡的黑焰凤凰,他本来慌躁的心情,忽然平静下来,脑里更飞快运转,许许多多的念头、讯息,都在刹那间闪过脑际,去估算双方的实力比,还有推演这一招击来后的各种可能性。
这样的思考模式、战斗习惯,并非自己所有,倒很像以武中无相作为战斗中心的白起的风格。说来或许很难解释,但在和他这么大半天血战,彼此以天心意识相互探索、干扰、演算之后,似乎有部份属于他的天心灵感,被自己所吸收,以致于在他把自己的一切绝学模拟完全的同时,自己也约略能使用这本属于对方的神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