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石坚咬了一口鲜红的瓜瓤,饱满的汁水在嘴巴里溢开,满口清甜。冰冰凉凉的瓜汁顺着喉咙流入胃里,寒意扩散到全身,瞬间将夏日的酷热一扫而空。
“爽!”
项声也在吃瓜,听到石坚舒爽的大叫,哧哧笑道:“你这个伢儿鬼点子太多了,竟然拿茅山符冰西瓜,你师父要是晓得,非收拾你一顿不可。”
石坚乐呵呵道:“我师父干的荒唐事可不比我少,五十步笑百步,他才不会管呢。”
项声随手扔掉瓜皮,抬手擦擦嘴,拿起烟锅呷烟,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突然问道:“伢儿,你来溆水多长时间了?”
“十个月了。”
“日子过得真快啊!”项声感慨了一句,对石坚说道:“下次走脚,你一个人去。”
石坚惊讶地看向项声,走脚先生让徒弟一个人出去走脚,代表师父认可了徒弟的赶尸手艺,走完这趟,徒弟就可以出师了。
“怎么,不敢?”项声故意激石坚。
石坚失笑道:“项师傅,你不用激我,跟你学了十个月赶尸术,现在让我一个人走趟脚不会有任何问题。”
“好,我等着看。”
项声美美地呷了口烟,喷出的烟雾令对面石坚的脸庞变得有些模糊。跟十个月前比起来,这个伢儿的皮肤变黑了一些,毕竟天天风吹日晒。个头长高了,身材壮得像头小牛犊,整个人的气质也多了几分成熟。唯独那双眼睛没有变,依然炯炯有神。
回想起过去十个月的经历,项声脸上不禁露出满意和欣慰的笑容,石坚真的太聪明太有天赋了。
有茅山术基础,学赶尸符简直一日千里,他仅用了一个月就把所有赶尸符学会。
然后又用了一个月时间学习赶尸三十六功,从第三个月开始,石坚就已经能当引路匠了,控制死尸的手艺完全看不出新手的痕迹,让项声大为惊奇。
第四个月以后,项声不再教他赶尸三十六功,而是教他祝由十三科和一些走脚经验。
“年轻时失去一个视若亲子的徒弟,晚年时得到一个天赋过人的继承人,老天待我项声不薄啊。其实道长,你不欠我什么,反而是我欠了你的人情。”
“咳咳。”项声抽得太猛,被烟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石坚好心提醒道:“项师傅,你身体不好就不要抽烟喝酒了。”
气喘匀了,项声不以为然,自有一番说辞:“伢儿,不趁活着的时候呷够,死了下地府想呷就晚了。”
“说实话,我真不觉得抽烟喝酒有什么乐趣。”
“你不懂,你们道士清心寡欲才没什么乐趣。”
石坚辩驳道:“项师傅,你这就片面了,我们修道之人顺其自然,寻求天道,自有乐趣,而且从来不会强行压抑自己的欲望。你看我,贪吃,无肉不欢,一样喜欢漂亮女人。”
项声好奇地问道:“伢儿,你们茅山弟子准娶媳妇?”
“茅山派属于正一道,可以娶妻生子,全真道就不行了,他们必须严守清规戒律。”
“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成家了,有没有意中人?要不要我帮你介绍?”
石坚不好意思道:“常年在茅山上修炼,接触的女孩子不多,还没有喜欢的姑娘。”
“我给你介绍一个……”
“好看吗?”
“你这个伢儿,对女人的认识太肤浅了,娶妻娶贤,相貌倒在其次……”
“那是因为娶贤妻的人可以纳美妾。”
“你……胡说八道。”
“项师傅,我问你,师母漂亮吗?”
“又漂亮又贤惠。”
“那当初为什么不找个又贤惠又丑的?”
“胡搅蛮缠!强词夺理!不可救药!朽木不可雕也!”项声拂袖而去。
县城府前街,县衙门口,斗鸡眼躲在石狮子后面探头观望,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
这时,一个身穿紫色长袍的中年男人从县衙里走出来,下了台阶就要汇入大街的行人中。
斗鸡眼心一横,大声喊道:“林捕头请留步。”
林九英停下脚步,扭头看着笑容谄媚的斗鸡眼,皱眉道:“你是什么人?叫我干什么?”
斗鸡眼讨好道:“林捕头,我是十里镇的斗鸡眼阿杜啊,上次你来十里镇抓人,我还见过你呢。”
听到十里镇三个字,林九英顿时心头火起,不耐烦地问道:“找我什么事?”
“借一步说话。”
斗鸡眼看了看左右,把林九英拉到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低声问道:“林捕头,通缉令上说只要提供杀人犯张大胆的线索,就能得到三百两赏银,现在还有吗?”
“有……”林九英马上反应过来,抓着斗鸡眼急声问道:“你知道张大胆在哪里?”
斗鸡眼嘿嘿笑:“我当然知道了。”
“快说。”
“林捕头。”斗鸡眼瞪着一双斗鸡眼,一脸猥琐的神情。
林九英冷哼道:“放心,只要你帮我抓住张大胆,我一定如实禀报县太爷,为你请功。另外,我个人再给你五十两。”
斗鸡眼两眼发光,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兴奋道:“张大胆就藏在九里径万福义庄,林捕头快带人去抓吧。”
“万福义庄?”林九英的脸色瞬间变得冷淡,“官府衙役搜查过万福义庄,别说张大胆的影了,就连他的一根毛都没找到。”
“诶,林捕头,你别走,我说的是真的。”斗鸡眼拉住林九英,急忙道:“今天我帮向老爷送口棺材去万福义庄,在万福义庄看到张大胆了……”
“亲眼看到他的脸了?”
“额,脸没看到,但我看到他的背影了。”斗鸡眼信誓旦旦道:“林捕头,你要相信我,我和张大胆从小玩到大,对他太熟悉了,那背影,那大屁股,我敢保证,他一定就是张大胆。”
见斗鸡眼说得有板有眼,林九英半信半疑,但还是决定信他一次。
其实他也怀疑万福义庄那个姓许的和张大胆有关系,上次追捕张大胆,莫名其妙被手下衙役砍伤,躺了好几个月才恢复,到县衙一点卯,麻麻批,捕头的位子让人给顶了。
“张大胆知道我收了谭老爷的银子,此人不除,我寝食难安。还有谭老爷之死,说是失火意外身亡,我觉得这件事跟张大胆脱不了关系,谭老爷很有可能是被他杀死的,我虽然在县城养伤逃过一劫,但难保他不会怀恨在心,伺机找我报仇。”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不过义庄那个姓许的有些邪门,必须小心谨慎,等天黑,叫上一帮衙差兄弟冲进义庄,抓他个现形。混乱中死上个把人,可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