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席卷雪人村的风雪比之塞外更猛更暴,一夜过后,大地白头,积雪尺厚,村子里几棵冰山异木也变成瑶树琼枝,到处银妆玉砌,白茫茫一片。
最妙的是,放目远视,遥山苍青,近望凝翠,随之一线白痕,划分夏秋与凛冬,小小一片天地,已然将两个季节囊括其中,堪称从未见过之奇景。
石坚作为外来人,自是看得意趣盎然。彩衣也来了兴致,一改昨日畏寒偎火的模样,欢快地跑进雪地里,像条二哈似的撒欢。
正要回屋,一团雪迎面飞来,石坚抬手借住,冲嬉皮笑脸地彩衣喝道:“天寒地冻,不要玩雪,小心着凉。”
又是一团雪砸来。
还来劲了。
石坚反手把彩衣扔来的雪团扔过去,听得‘嗳哟’一声惊叫,彩衣气呼呼地瞪着石坚,连捏了两个雪团,朝石坚怒砸过去,都被石坚躲过。
附近听到动静的村民打开一条门缝,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雪地里打闹的二人,摇了摇头,关上门。
这种天气里,村子里的小孩都不会出来玩闹,连能抵御严寒的本地狗也冷得蜷缩在火炉旁,一动不想动,只有不知深浅的外地人才会作死。
彩衣功力不如石坚,修炼的亦非火行法,一柱香时间不到就被冻得小脸煞白,兽皮帽上结了一层薄冰,手脚冰凉,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一点感觉都没有。
连忙跑回屋暖一暖,不敢烤火,又冷得难受,干脆脱掉鞋子,把一双小脚丫往石坚怀里一塞。
“你干嘛?”石坚怒目而视。
彩衣娇笑道:“脚冷得难受,你帮我捂捂嘛!”
“怕冷还出去闹?”
“捂捂!”彩衣讨好道。
石坚叹了口气,摘掉手套,捉住她那双底平趾敛,胫跗丰妍,欺霜赛雪,白玉也似的嫩足,催动火元力帮她暖脚。
彩衣颦眉舒展,笑颜如花,火光映照下,娇艳绝伦。
吃过一次亏,彩衣不敢再胡闹了,随后几天变得安静起来,缩在屋里烤火。
光阴易逝,一晃白雪烟五人离开已经七天了,杳无音讯,大盐山中冷云弥空,寒雾混蒙,一切掩藏,看不清景物。
石坚站在门口,时时张望,眉头紧锁,此行出来已近一月,茅山派、龙虎山、阁皂山、灵教四派弟子赶赴紫霞山,帮助紫霞山封镇血魔。
前阵子石坚联系其守道长,说是血魔已经制服了,大家正在想办法消灭血魔,此时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心中牵挂,偏生冰宫毫无消息,久等之下,石坚已然心生不耐。
忽地寒气变重了些,石坚若有所觉,定睛看去,只见寒雾之中渐渐映出几道白影。
依旧是白雪烟领头,但身后的人已经换了一波,照例女的冷艳绝色,男的英俊无俦,似乎冰宫就没有一个长得丑的。
把五人迎进屋里,彩衣期待地问道:“雪烟姐,怎么样?”
白雪烟看着石坚道:“宫主允许你随主女进入冰宫。”
“什么时候出发?”
白雪烟道:“如果你们能适应大盐山中远超雪人村数倍的严寒,现在就可以出发。”
一听山里更冷,彩衣面上露出丝丝惧色,她真是被冻怕了,连忙问道:“雪烟姐,你们穿这么单薄也不觉得冷,有什么诀窍吗?”
“把严寒变成衣服。”
说着,她玉腕轻翻,一只玄冰做成的小瓶子出现在手中,递给石坚道:“喝了它,炼化其中的冰寒能量,可以抵御寒霙之气,不然你们很难走到冰宫。”
石坚、彩衣对视一眼,依言而行。
两天后,七人离开雪人村,进入大盐山。
停了数天的大雪纷纷洒洒,天空上冻云厚重,好像要压下来似的,寒风卷着雪花迎面刮来,满天雪潮怒涛,翻涌不休。
石坚和彩衣服过寒冰髓,又穿着厚厚的冬装,仍觉寒冷,而白雪烟五人衣衫单薄,置身雪海,面不改色,神情闲适,仿佛为酷寒而生。
前方道路被风雪遮掩,看不清楚,积雪甚厚,赶路不便。白雪烟五人施展出一种奇特身法,踏雪无痕,疾如飘风,在雪地上如履平地。
白雪烟本意相助,忽见石坚一把抓住彩衣的肩膀,倏地消失在原地,追上前方之人时,又施展轻身提气之法,速度竟不比冰宫五人慢。
新来四人看得惊奇,不由冲白雪烟使眼色,似乎想问这人什么来头。
白雪烟视若未见,鬼魅一般跟在石坚二人身后,时不时指点一下前进方向。
赶路过程中,石坚一直放出灵识,探查四周地形,想从中找到一些端倪,可费尽心思也没搞明白他们是怎么认路的,只得作罢。
迎着风雪走了半天,雪忽然停了,雪光耀空,惨淡景象为之一亮,只见四周白峰矗立,高插愁云,冰岭连绵,一望无际。
“大师兄,你看那座雪山好漂亮……”
白雪烟脸色微变,低呼道:“不要出声,不好!快走!”
话音落下,石坚忽然看到附近峰顶白茫茫一大团东西,如雷轰电掣般发出巨响,往山脚下飞来,所过之处,带起百丈的白尘,飞扬弥漫。
一峰响,百峰应。
数座山峰积雪奔坠,连连垮塌,声势宏大惊人,捷如奔马而下。
彩衣脸色发白,下意识抓紧石坚。石坚面色凝重,看了白雪烟一眼,施法飞遁。
七人刚走,山崩地裂一声大震便响,沙沙哗啦之声传来,一团积雪砸在地上,激起一片白沙也似的碎雪,把七人适才所站之地掩埋。若是走得慢些,七人也会被埋在雪下。
这一幕对从没见过雪崩的彩衣来说是震撼的,石坚前生在电视上、网络上看过,但亲身经历过才明白大自然的伟力,是何等的可怕。
才进入大盐山半天,大自然就替冰宫给了石坚二人一个下马威,使得他们对接下来的路途充满警惕。
冰川断裂,冰缝,冰井……种种奇险危境一一呈现,耗时三天多,石坚、彩衣终于在白雪烟五人的带领下到达冰宫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