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孩子,你现在的状况很不好。”巴德看着一脸茫然的米亚,仿佛看到了当初懵懂的自己,心生怜悯,“我们询问了你的房东,那栋房子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到期了,这就意味着你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来解决你未来的的住处问题,其中还包括了你在医院里面的时间。”
时间已经过去了快要一个礼拜,该查明白的都已经查明白了,没查明白的也不用查了,因为这跟案情无关。
作为凶杀案发现场,雷克家的房东无疑是肯定要被问询的。结果一问就问出来了问题,雷克夫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巴德猜测可能是托马斯·雷克输光了自己的薪水,这个月并没有缴纳房租。这也就意味着如果眼前的这女孩儿不能及时付房租的话,雷克夫妇之前付的房租押金最多只能支撑未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而这已经是房东看在米亚是个倒霉的可怜孩子上做出的让步了,毕竟房子里面的那些家具也是需要进行维修的,他能给她再让出来接近一个月的时间来解决问题,真的算是好心。
虽然这大概率的是因为房子里面发生了凶杀案件,短时间里面并不容易租出去的原因,但如果房东坚持要让米亚赔偿房屋里面的家具之类的维修费用,提前把那些押金扣光并把她给告上法庭别人也不能说他什么。
至于这其中巴德到底起了多少作用,那就没有人知道了,毕竟他是一个光是看起来就很有威慑力的警察,以德服人还是有很大的可能性说服固执的房东的。
只不过这一个月的时间对米亚来说真的就是有跟没有都差不多。
想想看,亲爹赌博赌的房租都付不出来了,亲妈是个没有任何收入的家庭主妇,雷克家简直就是穷光蛋实锤,这让她怎么对后续的生活进行操作?
难道要在院子里面挖出来一个坑,声称自己从那里面找到了某个不知名人士埋下的宝藏吗?
别逗了!
就不讨论这栋房子的建造时间是不是允许出现这种情况了,就算是她真的能够在地里面挖出来东西那也是人家房东的,关她什么事儿?
“还有你父母的葬礼费用。”然而巴德还在火上浇油,“我想你对家里的经济情况有所了解?”
托马斯·雷克的个人账户里面一美分都没有剩下,家庭的联名账户上还有一美元,现场找到的莉莉安·雷克的手提包里面只剩下了五十美分。巴德都不知道该对这种情况说什么好,一美元五十分美分,就算是米亚选择把雷克夫妇的身体火化而不是买两副棺材埋葬都不够!
这简直糟心的能让人直接心梗,一直沉默的科霍斯都忍不住对眼前的女孩儿心生同情,本来就够惨的了,未来还要靠着申请福利生活,现在竟然还要背上一笔债务吗?
米亚也有点儿发懵,她知道雷克家很穷,要不然也不会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里面就连续搬了三次家,还一次条件比一次差。但现在连葬礼都要借钱举行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分了?
“另外就是关于你未来的去处,现在有两个选择。”巴德看着年轻的女孩儿一脸茫然失措的样子,都有点儿不想要继续说出更糟心的话来打击她了,但一想到事情不会因为他不说就消失,还是狠心的把摆在面前的情况说了出来。
这孩子总是要接受现实的。
“要么选择跟你的祖母生活在一起直到你成年,我会尽量的帮助你申请到足够多的福利,要么就是进入福利系统,去福利院或者是寄养家庭生活......”巴德解释了一下米亚现在面临的情况。
前者她会生活的辛苦一点儿,什么都要自己来,而且那些福利也不一定就能保证她的生活无忧,毕竟她还有一个身体并不是很健康的祖母需要照顾。两个人,一老一小,都不是能够撑起一个家庭的,生活的艰难完全可以预料。但相比较会轻松一点儿的后者来说,跟奥利维亚·雷克一起生活至少不会让她陷入到一些困境当中去,孤儿院还有寄养家庭出的事情太多了。
如果只是一个平庸的孩子的话,或许在成年之前的这段时间也就安稳的度过了,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太漂亮了,漂亮到那些贪婪的人不会放过她的。而且她还太年轻,年轻到很容易就走入歧路,那会毁掉她一生!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选择,既不是去跟她的祖母生活在一起,也不是去孤儿院或者是寄养家庭,而是抛弃自己的过往,当一个流浪儿。
这种情况不少,洛杉矶这个光鲜亮丽的城市当中有很多从别的城市来到这里寻梦或者逃离原生家庭跟其他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来到洛杉矶的年轻姑娘们,她们之中最小的才只有十三岁,比这女孩儿的年龄还小。她如果选择这种生活方式的话,连雷克夫妇的葬礼都不用管了,只需要在出院之后‘失踪’,就能消失在这座天使之城里。
但这也是最危险的一种生活方式,因为从此之后她就失去了人身的安全保障。
没有钱,没有官方跟亲人的注目,她又能靠着什么谋生呢?
“你希望我怎么做?”米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抬起了头,仰望着巴德,轻声问。
她敏感的察觉到了一些事情,巴德·怀特在这件事情上不是一般的用心,而是投入进了更多自己私人的感情。
是什么样的感情让他对她这么在意?长相遭遇相似的亲人?还是初恋情人?或者是来自于他自己自身的遭遇带来的移情作用?
米亚得到的信息太少,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确定一件事,巴德·怀特对她并没有恶意。相反,他释放出了足够多的善意。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遇到一个对自己没有恶意的人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人总是有好有坏。但对于米亚现在来说,抓住巴德·怀特的善意暂时撑过这段糟心日子的才是最重要的。
见鬼的洛杉矶,见鬼的二十世纪中期的洛杉矶,更见鬼的这该死的身份跟遭遇!
米亚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甩到这个糟心的年代里面,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个时代简直比二十世纪初期的欧洲还要更加可怕!
但她现在也没有办法。
就算是她再怎么给自己的身体加码,也没有办法让断掉的小腿在短短的几天时间里面就能恢复如初的健步如飞,更不可能让她还依然有些晕眩的脑袋变得清晰起来。而在她恢复健康之前,所有的事情就会尘埃落定。
更何况她能跑到哪里去呢?这个时代对单身女性来说真的太不友好了,不管是洛杉矶还是纽约,处境其实没有什么变化,真的离开了洛杉矶去别的地方还要改名换姓,在并非是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解决事情的方式,后续要处理的问题太多了!
总而言之,不管是时机还是身份跟处境,米亚就是处在一个大坑里面,想要爬出来真的是太难了。
就连获取信息的难度都在直线上升,将近一个礼拜的时间里面,她居然愣是没有搞明白洛杉矶现在势力分布!即使这跟她受伤所造成的环境有关,也足以让人郁闷的要死。因为在没有搞清楚情况之前,她是真的不能确定单独一个人跑出去会不会让自己的危险成倍增加——在拥有一张这样漂亮的脸蛋儿的情况下。
老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就算是她再有警惕心,也不可能全天二十四小时无休的处在警戒状态里面,这要求也太过分了。
现在她就希望巴德·怀特能够给她带来足够多的信息,让她面对现在的处境的时候不要那么被动。
天知道她在医院里面待着的这几天时间,那些护士们竟然连一份报纸都拒绝给她,并美其名曰怕她受到刺激,这日子还能过的更糟心一点儿吗?
湖绿色的眼睛,跟他妈妈的一样......巴德一瞬间竟然有点儿恍惚,直到毫无存在感的科霍斯咳嗽了一声,“咳——”
人老成精的警官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但他的行动无疑是把巴德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的思绪给拉了回来,“我认为跟你的祖母一起生活是最有利的,至少在你成年之前是这样。”
科霍斯看了他一眼,心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却附和起了巴德的话,“没错,只要撑过这段时间,你的生活就会好起来的。”
在没有成年之前,除了领取政府发给的福利跟监护人的照料之外,他也确实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能够让这个漂亮的惊人的女孩儿免于受到那些过于阴暗的伤害。至于成年之后,那时候这女孩儿就能够靠着结婚来摆脱现在的窘况。或者成为大人物的情妇?去好莱坞发展成为一个大明星?
科霍斯心里面嘀咕着,对米亚的未来说不好是看好还是不看好,他总觉得过于漂亮的女人的命运都很悲惨,反倒是不如那些长相普通的姑娘们,即便是庸庸碌碌,也能平凡的度过一生。
“我听你的。”米亚点头,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彷徨无措的小女孩儿终于找到了可以信任的人,回答的迅速无比。
让科霍斯心里面隐隐约约的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偏偏还说不出来这种不祥的预感的来源,也只能把这种想法给丢到一边,“别着急,孩子,即使你想要跟你的祖母生活在一起,也需要一段时间来等她出院。”
奥利维亚·雷克的身体不好可不是说说而已,她每年总有那么几天会住进医院,来修补一下自己那糟糕的身体。托马斯·雷克出事之前的两天,她就因为在家里面昏倒而住进了医院,目测就算是要出院,也要几天之后了——前提是不要因为听到儿子死亡的消息而昏倒。
米亚:“.......”
她张了张嘴,竟然罕见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凯·雷克,是一个命运这么悲惨的女孩子吗?
然而因为头部受到重创导致的记忆混乱又给了她迎头一击。
睡到半夜的时候,米亚突然听到了门被扭开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一把手术刀也悄无声息的滑入到了手里。
这间病房的病人已经相继出院,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住在这里,那这个闯入了病房的人想要找的人是谁就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嘿,凯。”走进病房的男人看到坐在床上的米亚,眼睛一亮,快步的走到了她的面前,“我听说了一些事情,你还好吗?”
“不,我感觉很糟糕。”米亚轻声说,努力的在记忆中寻找这个男人的信息,但是因为撞击而带来的记忆混乱给她制造了太多的障碍,根本就想不起来有关这个男人的任何信息。
但博比·德威特对此并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好吧,看起来情况不妙,你得提前离开你的父母了。”
“请别那么说!”米亚看着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湖绿色的眼睛里面全是泪水,眼看着情绪就要崩溃,吓的德威特赶紧安慰她,“嘿,嘿,我不是故意的,别这样好吗?”
他赶紧做出一副投降的手势,“听着,凯,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是时候考虑一下以后该怎么走了。”德威特暗示着米亚,“你总要活下去。”
除了他,还有谁能给她足够舒适的生活呢?
既不用去做那些辛苦了一天都赚不了多少钱的工厂女工,也不用贩卖自己的身体赚钱,只要陪在他的身边就好了。她之前不也是想要通过他来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庭吗?
米亚对始终搜索不到眼前的这个男人的信息感到了一阵绝望,还有什么是比一个自认为跟你很熟,但你对他一无所知,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站在你面前说要带你走更糟糕的吗?
有的,对方看起来像是一个诱拐未成年少女的liantongpi!
要死啊,这是有多禽兽才能对这么一个还没成年的女孩儿下手?米亚看着德威特,只觉得恨不得直接在他闪烁着蓝光的眼睛上面打一拳,还有人性吗?
但她现在不能这么做。
“如果我跟你走,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呢?”她放下捂在脸上的手问德威特,语气咄咄逼人。
她首先要搞清楚这人的身份!
“你想要什么样的身份?”德威特为了米亚今天的攻击性有点儿吃惊,但是对于还没有吃到嘴里面的肉他的包容性一向很强,“博比的女朋友?德威特夫人?eon,凯,我们之前说好的,这不行,至少不是现在,在你还没有满十八岁之前。”
他虽然只是一个皮条客,但是也没有蠢到公开宣扬自己跟一个未成年少女搞到了一起,给那些警察机会让他们把自己送进监狱里面去。
再说了,现在凯·雷克的父母都死了,已经没有人能够对他造成什么威胁了,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要是每个女人都要求坐上德威特夫人的宝座的话,他又拿什么赚钱?
“你是在欺骗我对吗?”米亚就像是换了一张脸,一下子就愤怒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男人都是这样!你根本就没有打算公开我的身份,只是想要让我当一个不能见光的地下情人!”
博比·德威特:“???”
他有点儿发懵,这什么情况?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她明明知道现在只有他是她最后的退路,不然的话,她就要去那可怕的孤儿院被院长给卖给那些老头子了!还是说雷克夫妇的死亡给了她太大的刺激,让她连脑子都不清楚了?
想了想,德威特依然还是不忍心放弃这块鲜美的肉,正打算说些什么哄骗米亚相信他的时候,就被丢过来的枕头给砸在了脸上。
“Fuckyou!FuckyouBobbyDeWitt!Gothehell!”米亚狂怒的拎起所有能够拎起来的东西砸到了博比·德威特的脑袋上,甚至不顾自己一条腿上正打着石膏,直接跳下了床,顺手抓起了床边的拐杖冲着他丢了过去,让他不得不挡住自己的脑袋退出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等你冷静了一点儿之后我再来!”推了两下门没有推开的德威特听到正在往这边走的脚步声,不得不暂时离开这里,避免自己被扭送到警察局去——就病房里面的女孩儿的精神状态,他真的不确定她会做出来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
“你还好吗?”听到声响匆匆赶过来的护士敲响了房门,试图跟米亚沟通。
这是出了什么事?
“不,我的病房里面闯入了陌生人。”米亚拄着拐杖,一脸苍白的打开门说。
半夜被吵醒,她感觉自己最近积累的糟糕情绪快要到了爆发点。
“Ohmygod!”身材壮硕的护士捂住了嘴巴,“你没事吧?”她惊慌的看着米亚,然后就在她让开的空隙中看到了病房里面凌乱一片,夜晚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丢到了窗前的一束百合花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的显眼,也格外的可怕——这东西显然不是这间病房里面本来就有的!
“他好像是担心声音太大引来注意逃跑了。”米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让护士安心了不少。
要是有病人在医院里面出事的话,那可就太糟糕了!
“奇怪,他是怎么进来的?”中年护士嘀咕了一句,安慰米亚,“别担心,我会一直注意着这边的。”
“嗯。”米亚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了房间里面,关上了门。
而值班的护士则是在回到了值班室之后抓起电话拨通了保安室的电话,“杰瑞德,来一趟B栋好吗?这里出了一些事。”
不管怎么样,他们得弄清楚那个人是从哪里来的,不然的话,对病人来说也太危险了!
但这些就不关米亚的事情了。
回到房间之后她一点儿都没有因为今夜意外的访客跟未来一段时间的糟心事儿而感到烦恼,很快就重新进入了睡眠。
不过这次她没有因为要方便护士查房而不锁门。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阳光通过并不能起到遮光效果的窗帘洒在了病房里,也洒在了米亚的脸上,让她不得不因为这种热感而醒了过来。
现在属于伤残人士的米亚没办法做运动,唯一能够做的只有皱着眉头吃掉医院里那味道糟糕的早餐,然后拽过一本封面是著名女星维罗妮卡·雷克的杂志,面无表情的看了起来。
她需要耐心一点儿,等待奥利维亚·雷克出院,然后再跟巴德·怀特找上门——这位好心的警官先生承诺会帮忙她说服她的祖母,等到她的情况再好一点儿就带着她去见她。
然而还没有等到巴德·怀特带她去见奥利维亚·雷克,这位警官就提前来到了医院,“我听护士说你昨天晚上遇到了袭击?”
他有点儿担心的看着米亚,这女孩儿的命运未免太过多舛了一点儿。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袭击。”米亚摇头,见巴德一脸疑惑,解释了一下,“我之前曾经想要离开这个家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人,他昨天晚上来找我想要带我走。”
“What?”巴德·怀特被这冲击性的消息给弄的愣住了,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但是我发现他之前欺骗了我。”米亚苦笑,“一个愚蠢的女孩儿是吗?就那么轻易的相信了别人,把一个陌生人当成了救命稻草.......”
她捂住了自己的脸,感觉身心俱疲,伤成这样还要天天演戏装小白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巴德叹息一声,坐到了她旁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并不是那样。”他否定了米亚对自己的评价,“大多数人在受到伤害的时候并不会选择反击,逃避才是那个经常出现的选项,你只是做了很多人会做的事情而已,不应该为了这件事责备自己。”
没有谁是天生勇敢的,选择逃避才是大部分人会做的事情,就像是在遇到持刀的匪徒的时候人们的第一个念头是逃跑而不是冲上去跟他们搏斗一样。
这女孩儿对自己太苛刻了,她忘记了她也只是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