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快马兼程,总算是赶在年末前将汉中的捷报送回了长安。
正逢年末最后一天,家家户户都在贴桃符,扫庭院。
而官府尤为繁忙,这种繁忙已经持续了近一个月,今天是年前最后一天,必须完美收尾。
在民部,官府准备了大量物资,需要官员前去抚恤鳏寡孤独。
在吏部官员准备了大量礼品、年货、粮油肉布等,分发给所有官员。
在兵部,官员们同样调度了大量物资,需要慰问伤残府兵之家。
而在征西将军府中,也是年味十足。
张瑞与赵虞的婚事已经过了纳采、问名、纳吉(合八字)三礼,基本已经算是议定。
所以在年前,少不了要往新娘家送一份贺礼。
甄宓出身的甄氏也收到了一份贺礼。甄氏家大业大,对些许礼物并不会太在意。但征西将军府同富贵的心意,却令甄氏极为满意。该族千里迢迢搬至长安,为的就是将来有朝一日能随着征西将军府一同富贵显赫。
内眷中,只有蔡琰父亲蔡邕还身在洛阳,没有收到年前张瑞的心意。
所以张瑞便将蔡琰带在了身边,一起看下人们立神荼与郁垒。
神荼与郁垒就是这个时代的门神,地位大抵相当于秦琼与尉迟恭。
汉室民间相传神荼与郁垒为一对兄弟,专业捉鬼,只要有恶鬼出来骚扰姓,他们就去把鬼抓来喂老虎,人们为了驱邪,便把两兄弟画在门上,用来驱鬼辟邪。
张道陵之子、张鲁之父,张衡在曾提及此事:“度朔作梗,守以郁垒,神荼副焉,对操索苇。目察区陬,司执遗鬼。”
可以说,在汉室,任何地方拜神荼与郁垒都没什么问题。
唯独征西将军府贴这两个门神极为怪异。因为徐荣正率领两万五千大军与张修部下鬼道大军征战不修,屠杀教徒无数。
门上贴鬼道大将,不得不说是一种嘲讽。
但张瑞也没有因此而下令禁止民间立神荼与郁垒,所谓正神阴司,哪个不是由官府册封的?
要是连这点小事都要介意,张瑞哪有勇气重用关羽。
除了各家各户私人的除夕活动,官府也举办有重要的除夕仪式。
最重要的就是每年年末举行的跳傩仪式,朝廷举行的叫做“国傩”,民间庶人举行的就是“大傩”。
跳傩起源于周朝,是非常重要的祭祀典礼,也是周礼的重要组成部分。
到了汉朝,“卒岁大傩,殴除群厉”已成了固定模式。
随着征西将军府势力的强盛,已经可以按正式举行国傩。
国傩会选择官员家中子弟年十岁以上,十二以下,百二十人为侲子,皆赤帻皂制,以桃弧、棘矢、土鼓,鼓且射之,以赤丸、五谷播洒之。
意思就是选一百二十个熊孩子,穿着黑色衣服,带着红色发巾,拿着用桃木制作的短弓,荆棘制作的箭矢,一边打鼓跳舞,一边射火堆,再朝火堆里扔五谷杂粮,以驱鬼除厉。
这深刻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连怪力乱神都厌恶这些熊孩子。
为了举行国傩,征西将军府中汇聚了一百二十名熊孩子,所以极为热闹。
尤其熊孩子的头领羊承,乃是蔡琰内甥,这个冬天就一直住在小姨家里,对征西将军府的布局比张瑞本人还熟悉。
在其带领下,一群熊孩子来无影去无踪。居然跟大人们玩起了兵法虚实。
国傩开始前,刘胜出动了上百名锦衣卫搜索也没找到羊承究竟躲在在何方。
直到张瑞亲自点燃了薪堆,国傩正式开始。
羊承才带着躲起来的十数名孩童凭空出现在人群当中。
得意洋洋的向张瑞炫耀,说道:“姨父,这就是兵法所言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于是立即被其母蔡贞姬揪着耳朵一顿收拾,拿着竹杖在屁股上狠狠的打了十数下,打的熊孩子哇哇大哭。
张瑞这才大笑着回道:“小内甥,这就叫你大人,永远是你大人!”
蔡琰劝住蔡贞姬,摸了摸羊承柔软的头发,说道:“阿姊莫要再打了,国傩旋即开始,先让羊承入列准备吧。”
羊承泪眼婆娑,望着蔡琰说道:“还是小姨好,又温柔又优雅。某将来娶妻便娶小姨这般贤惠女子。”
蔡琰嘴角微扬,轻轻捏了捏羊承的小脸,说道:“剩下的国傩过后再打。”
“哇!”熊孩子的泪水顿时如决堤,哭喊道:“女人皆是魔鬼!越美丽越可怕。”
熊孩子的倒霉模样令所有官员皆开怀大笑。
随后国傩在欢乐氛围中展开,上百名赤子围着薪火且鼓且射,礼乐雄壮。
不论是否有殴除群厉的作用,至少生机勃勃、热闹非凡看上去的确令人心情愉悦。
透过孩子们青春活力的身影,众人仿佛能看到如今征西将军府治下的安宁稳定,可以看到将来的美好与希望。
这一瞬间,张瑞知道为什么家国天下每逢重要节日要举行庆典了,这种庆典的背后,所展现的正是国泰民安,时和岁丰。
跳完国傩之后,队伍要将点燃的薪柴送出城外,意为除疫。
长安城面积巨大,进出一趟耗时良久,当队伍返回时,天色已黑,热闹了一天的官员百姓便各自返回家中,与家人共享年夜饭,一同守夜。
征西将军府也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年夜饭,多达十二个菜,远超寻常的丰盛。
这是因为今年张府一起出席年夜饭的人数骤然增加数倍,再不复张瑞、张瑾相依为命情形。
除了张瑞与妾氏蔡琰、甄宓,还有张瑾一家人。
征西将军府治下的富庶繁华,令张瑾终于宽心,无需再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为张瑞积攒府库。
终于在今岁冬季的时候,续弦一名正妻,李氏。是当初张燕归还的张牛角部曲中一户人家的女儿。
出身绝对算不上高贵,但却是张瑞嫡系,属于绝对不会叛变的那种死忠之民。
李氏容貌秀丽,勤劳贤惠,张瑞各方面都十分满意,但只有一点,李氏今年刚十五岁及笄,即便过了新年,也只是十六岁破瓜之年。
张瑞过了今夜便已二十,却要叫一名十六岁的少女叔母,略有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