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背信弃义之小人,给某受死!”张飞气的大吼,举着长槊便冲向正在厮杀的甲士。
裴俭站在城门楼内指挥调度,令士卒更快的通过城门,冲进城内。
见到张飞手持丈八长槊,嘴角上扬,对一名队率说道:“率队上前以长刀围杀之。”
五十把雪亮长刀同时高举,对张飞横砍竖劈,片刻张飞便肩头染血,节节后退。
造成这被动局面最主要的原因是张飞手中的丈八长槊,在城门楼前这拥挤的狭窄地形内,张飞手中的四米长槊完全无法施展,不是碰到友军,便是被墙角、树木所阻挡。
张飞从军至今虽然接近十年,但着实没打过多少攻坚战。
以刘备的资本也不足以供手下打几场攻坚战,因而张飞手中平时宝贝不已的长槊便成为其最大的负担。
而作为张飞对手的精锐甲士,则经验丰富许多,白刃霜飞,红血星流,张飞不得不一次次后退,以躲避一把把锋利的长刀。
数把锋利的战刀迎面劈下,张飞避无可避,只得横举长槊格挡,金铁交际中传来张飞愤怒的大吼,一根断裂手指凌空飞溅,猩红的鲜血顺着槊杆淅沥流淌,而在断指旁则是一把锋利染血的战刀。
这么多战刀的劈砍,张飞握槊的双手终究是未能全部避开。
关羽转身,拼着身中一刀亦冲向张飞,挥矛为其挡下了数把凌空劈砍的利刃,将张飞护在了身后,吼道:“翼德,某为汝挡住,快用环首刀。”
张飞见到关羽背后鲜血淋淋的巨大创伤,虎目血红,后退数步抽出环首刀便要向前拼命。
关羽连忙大吼道:“快带主公离去!敌军甲坚刀利,又悍勇善战。仅靠我三人,难以获胜!”
城门前兵荒马乱的景象已经结束,百姓留下一地簸箕、竹篮与二月初生的野菜,而属于高唐县的士卒多已倒地,只剩下密密麻麻的黑色玄甲士卒,手持一把把染血利刃合围上前。
关羽深呼了口气,己等所面对的仅仅是数百名关西甲士而已。在长安,这种精锐大军数以万计!更有数万闻名天下的关西突骑。
主公欲匡扶汉室,实在是任重而道远。
仅今日难关,便是道生死劫。若是不能度过,己等三人怕是便要葬身于此。
张飞听闻关羽大吼,怒气稍有遏制,立即冲向城墙石阶处,欲与自己主公刘备汇合。
刘备面色阴沉,在石阶上且战且退,一双八面汉剑舞的密不透风,身上留下数处血污,细看却都不是刘备的伤口。
论表象,救援的张飞要远比刘备要狼狈。
张飞一声狂暴大吼,从侧翼杀入猛攻台阶的甲士人群当中。
这声大吼声如雷霆,使数十名甲士皆头晕耳鸣。
就在这众人耳鸣的瞬间,张飞已手起刀落,砍下三颗头颅。
飞溅的鲜血如铁雨幕,喷洒到了所有人身上。
滚烫的鲜血却没有一个震撼到任何一名甲士,因为所有甲士身上都披覆着冰冷的铁甲,头上戴着厚重的兜鍪。厚厚的护颈不但隔绝了滚烫的鲜血,更阻挡了张飞的刀锋。
这也是为什么,张飞占据偷袭,又趁甲士耳鸣,却才只割下了三颗首级。
环首刀在砍第四套铠甲时,崩断成了两截。
张飞因为偏好丈八长槊,所以配刀并不是什么名刀,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制式环首刀。其硬而直,主要杀伤对象一直是没有铠甲的匈奴、羌人以及叛军乌合之众。
正面砍穿精钢重铠三套,等于砍破了六套精钢重铠,以及大量骨肉。
这已经严重超出了这把刀的承受能力。
无头的尸体倒向一旁,张飞趁势夺取了无头尸体手中的长刀。
入手的瞬间,张飞便感觉到手中一沉,敌军战刀既长且沉又锋利无比,难怪自己身上铠甲轻易便被砍穿。
长刀在握,张飞底气充足许多,横刀直视眼前数十名肃杀的甲士。
二月的天,说变就变,之前还只是阴天,如今却迅速积聚了乌云。
电闪而过,整片天地一片雪亮,闪电过后良久才传来响彻天地的隆隆雷声。
十几名士卒同时大吼一声,挥刀砍向张飞。
“杀!”张飞同时大吼,凶猛无匹的逆向冲击。
一瞬间,张飞身上多了数处深可见骨的伤痕,右腹下甚至能见到身体里蠕动的肠胃。
但张飞也成功击杀了三名精锐甲士。
孙坚能突出重围,是因为他身边有祖茂,有大量精锐的豫州军为其拖延,抵挡陷阵营致命的刀锋。
但张飞并没有这个待遇,孤身面对十几名魁梧悍勇、久经训练的关西大汉,受伤是不可避免的。
刘备在台阶上双目血红,不发一言便放弃最大的地利,跳下台阶,汇聚到张飞分旁。
“刘县君莫慌!县卒来也!”
“贼子,安敢伤我县君!”
随着一声声大吼,数十名乌桓突骑迅疾如风的策马而至,身后长街上数百名县卒争相奔赴战场。
“射杀敌骑!”裴俭沉着下令。
数十名甲士立即列阵于路上,立成三排,皆平举神臂弓,三排森寒的箭矢在乌云下闪烁着雪亮的光明。
面对凶猛而至的铁骑,三排士卒冷静沉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乌桓铁骑脸上却已产生了绝望惊恐的表情。双方越来越近,敌军迟迟不肯放箭,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当双方近至三十步,密集的箭雨遮蔽了前排乌桓士卒的眼帘。
以神臂弓强悍无比的穿透力,四十步距离便能射穿重铠,乌桓人哪有钱穿戴重铠?只披覆一身兽皮而已。
如今三十步距离。一瞬间便有七八名骑兵,连人带马皆被洞穿。
泥土县路,随即被横七竖八的骑兵尸骸所遮挡。
乌桓突骑被困阻,再不复此前汹涌气势。
“收弓,举刀!随某冲锋,杀光彼辈!”
裴俭在城门洞下,神色复杂的看着前方屯长一声大吼,带着数十名精锐甲士逆势冲锋,对赶来的县卒展开了近乎屠杀的战斗。
这一刻,裴俭对裴潜的识人之名又有了新的认知。
终于明白,为什么孟侯要不远千里,大费周章的来高唐诛杀一位籍籍无名的县令。
刘备诚可谓得人效死。
无论是那名阻路的游侠,还是这些不离不弃、生死相随的县卒,都证明刘备绝对是潜龙在渊!
裴潜曾言,刘备若乘边守险,足为一方之主。使居中(和谐)国,能乱人,不能为治。
裴俭完全看不出其中究竟,但仅通过今日之所见。刘备得人心如此,一旦给其机会,哪怕在中原亦有可能成为一方之主。
若乘边守险,其麾下万众效死,即便右将军府主力尽出,怕是亦难突破关隘天险。
自己所领军令,就是务必要将其诛杀,以免其割据一方。
这天下,经不起长达数十年的战乱,还是由右将军府早日结束战乱吧!
裴俭于是大吼一声:“全军,围杀刘备!君侯已下明令,斩刘备者,赏千金,赐良田万亩,官升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