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存在于末日幻境的短暂人生中,我从许多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那些人没有一个可以迎来,我心目中他们应该可以获得的好结局。。23us。如今,我又不自觉,想要在江川和左川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希望从她们身上,可以看到曙光――并非单纯只是活着,而是以一种比过去更加自由方式活着,在一种升华中死去。对于“自由”和“升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释,而我所期待的,却仅仅是属于自己的解释。
我不知道她们会怎么想,会否愿意,会否高兴,会否觉得,其实一切都没有改变。我的这个希望仍旧充满了自私,即便如此,我仍旧如此希望着。
我思考着,回想着,希望着,一边翻看自己的过去,一边梦想自己的未来。在这个一切都糟糕透顶的命运中,我觉得没有比这个更加温暖的事情了。在除了自己的念头,没有任何感知的空白中,我静静享受着这样的温暖。
我的心情很平静,“江”的恶意和恐惧,在我的灵魂中翻滚着,让我不觉得自己是孤独寂寞的。正是因为这种强烈的恶意和恐惧,反而让我更加深切地感受到,有这么一个“她”,和我永不分离地结合在一起,在这个一切都糟糕透顶的命运中,“她”的存在感,无论以这样的方式展现,都像是一束光照耀着我。而我也希望,自己所能感受的美好和爱,从内心深处滋生的平静和温暖,可以传递过去。
然后,在某个时刻,我觉得自己应该睁开眼睛,于是。我睁开了眼睛。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察觉自己站在一处建筑群深渊的边缘,周围没有任何活物的存在。废都的样子,仍旧是那么一成不变,厚重的灰雾中,远处的灯光一闪一闪地划过。仿佛那就是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唯一还在活动的东西。我转过身,就看到一个庞大的机器矗立在十米外的地上,我站在这个距离,甚至看不到机器的边缘。这个机器有许多地方的构造,就如同人形的肢体,齿轮、杠杆、容器、管道,不停地交互运作着。发出巨人般的呼吸声。
它的确在排气,排出的,是一片片浓郁的灰雾团,这些灰雾和遍布废墟中的灰雾有什么区别,“江”把它放置在这里,又是什么目的?这些事情,我不知道,但是。直觉告诉我,被机器释放出来的灰雾。同样是通往中继器陷阱世界的“门”开启的要素,也同样会让陷阱世界的抑制神秘能力产生紊乱,继续让神秘爆发,引导陷阱世界走向末日。但不同的地方在于,新的灰雾,至少可以让“门”不再出现于我所珍视的城市中。甚至于,不再是中继器陷阱世界的亚洲。
也许,新的灰雾还有其它的效果,“江”的动作,自然带有它的目标。但是没关系,我的计划的确完成了第一步,虽然过程不是自己所想,但是,最初的目标已经达成了。剩下的,就是为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找到新的“门”。
我知道那扇“门”会在什么地方。如果nog的计划基于末日真理教的计划,那么,这里当然还会有一个末日真理教的基地,建设着属于他们的“门”。无论nog和末日真理教有怎样的默契和协定,末日真理教都会按照自己的步骤走下去。
如果我可以找到那个基地,就有机会夺取他们的“门”。在过去的计划中,摧毁nog的“门”,夺取末日真理教的“门”,将夺来的“门”交给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使用,就是我预测中,自己可以做到的程度。因为,末日真理教的“门”有很大可能,并不是在中继器陷阱世界的亚洲区域开启,因为,nog的“门”会在那里开启,两者之间如果因为纳粹的缘故,产生了默契和协定,就不会一开始就落足于同一片区域,尽量避免过早地发生大规模碰撞。
在这个前提下,末日真理教对自身提供的技术进行限制,以强制限定nog的降临地点,也就可以得到解释。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相信nog也不会优先选择亚洲区域为落足点,毕竟,即便是一个神秘受到限制,而一直处于正常态的世界,对于组织重心位于欧洲的nog来说,在亚洲行动仍旧会产生这样那样的问题,这是文化、人种、习惯和思维方式的差异性所带来的麻烦,根本无法避免。但是,nog无法完全破解末日真理教的技术核心限制,也只能从表面进行相对符合自己战略的修订。
我相信,铆钉他们已经考虑过,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进入亚洲之后,如何才能站稳脚跟。各个成员的神秘都是值得依赖的力量,再加上,从我口中得知的,中继器陷阱世界显化后,整个世界所呈现的末日化倾向,将“混乱”扩大应该是第一选择。只有混乱,才能让人力相对稀缺,却足够精英化的队伍逐步占据优势,奠定下一步行动的基础。
放任nog进入亚洲,进入我所在的城市,混乱将会遽增到耳语者无法控制的地步,毕竟,我作为耳语者的最强战力,也仅仅是一个人而已。从这一点来说,就算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我也不会去冒这个险。摧毁nog的“门”,让他们使用末日真理教的“门”,就是我的初步计划。当然,我也猜测过,nog或许也考虑过袭击末日真理教,夺取他们的“门”,但很显然,这样毫无顾忌的行事,会遭到末日真理教的强烈反击,对于目标直指中继器和纳粹的nog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但是,nog有nog的顾虑,我也有我自己的想法。我不会因为nog的考量,就放弃自己的想法。我和铆钉他们的分裂,因为我在中继器陷阱世界中的经历,而被大大提前了。
虽然在分裂的过程中。“江”的举动让这种分裂更加彻底,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决裂,但是,“江”的力量侵蚀了制造“门”的机器,也并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如今的这台机器。为我的行动初衷提供了保险。虽然我猜测末日真理教的“门”是直通中继器陷阱世界的欧美区域,但也仅仅是猜想而已,而被“江”侵蚀的机器,确保了这不再是一个猜想,而是一个决定性的转折――被这台机器释放出来的灰雾,可以保证所有的“门”,都会强制指向欧洲的某一块区域。
末日真理教,素体生命,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我抓紧刀状临界兵器。朝左侧看去,真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身旁,不过,我现在已经不为这样的神出鬼没感到惊讶了。她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因为之前在工房的异变发生任何变化,看着她,就觉得她好似和之前的事情一点干系都没有。甚至。她的眼神,她的呢喃。都让人觉得,她的脑海中并不存在任何“计划性”的东西――她就像只是一个陷入自我世界中的精神病人而已,即便有任何异常和她有关,也只是她无意识造成的。
我无法判断。如果说,“江”在用我的眼睛,去注视我身边发生的变化。那么,“真江”这个体现,对于“江”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真江所具备的多人格特异性,又暗示着怎样的意义呢?
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只是,没有人可以弄明白,那最真实而完整的意义。
我中止思考,把真江抱在怀中。她没有任何抗拒,但那出神的模样,也像是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被我抱在怀中。当我准备速掠的时候,她突然呵呵笑了几声,让我不由得去看她的表情,她的长发总是披散着,藏在长长刘海后的眼睛,已经不再是之前那般出神的模样。她凝视着我,那目光诡异又危险,就像是在看别的什么东西,就像是突破了我的身体,注视着我那被剥光后**裸的灵魂,让人不寒而栗。
她抚摸着我的脸,说:“小宝贝,不要怕……阿川……不要害怕……”
我无法理解,她到底在指什么?是指我接触她时,本能生出的,根本就无法遏制,也无法消除的恐惧?一或者是我在一路前行时,所面对的种种困难?更甚或是,在她的精神世界中,我只是在簌簌发抖的孩子?我不明白,不理解,这种时候,即便我和“江”融为一体,即便我爱着她,也在精神的层面上,相隔着遥远的距离。
并非都是精神病人,就是可以理解的。我的思考,基于我可以观测到的部分,但显然,我所看到的,感受到的世界,也许和真江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世界,并不一样吧。我只是幼稚愚蠢,而她则是彻底的怪异。
我定了定神,这个时候,真江那种诡异的表情和注视却已经不见了,仿佛之前看到的,都是恍惚中出现的幻觉。她仍旧在低声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将视线和表情,掩盖在垂下的黑色刘海中。
我毫不犹豫,展开速掠向直觉印象中的方向奔驰而去。在这个区域庞大的维多利亚重工物化区,仅仅是废都部分就已经足以稀释此时生存于这里的每一个活物。这里存在着死体兵、素体生命、原住民、末日真理教和拉斯维加斯特殊作战部队,但即便将全体数量加起来,相对于仅仅一个废都面积来说,都只能占据一个微小的角落。想要找到末日真理教的人,没有一个明确的地点,仅仅要碰运气的话,大概是很难行得通的。
这并非是我觉得自己的运气不行,只是,如果有更实在的方法,自然不会只寄望于运气。
末日真理教汇同素体生命袭击了原住民的树管带聚集地,势必会引起原住民巨大的反弹。虽然末日真理教行踪诡秘,素体生命也极为强大,但是,原住民既然可以在这里生存,就必然掌握着一定程度的统治局以技术,这些技术也定然不仅仅是破坏性的。判断危险、侦测敌踪――在任何危险的条件下生存,这类技巧都是不可或缺的。我相信,原住民有能力对末日真理教进行追踪。
尽管,我在离开聚集地的时候,和原住民势力的关系已经恶化。被我带出来的“平”也在意外中死去,连尸骨都没有剩下,彼此之间的关系大概是很难有什么缓和可能了吧。我在聚集地中认知的那些原住民,会为我说话的可能性不超过百分之十,即便如此,我也觉得。找上他们,通过巧妙的交谈去获取情报,也比在广阔的废都区撞运气更好,何况,末日真理教的基地可不一定就在废都之中。
抵达这个统治局层落之后,我相继遇到了很多人和事,这些人事让我觉得呆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不过,到底过去了多少时间,中继器陷阱世界中又相对过去了多少时间。还是无法有一个正常的概念。我在建筑群中速掠奔驰,穿过一座座相似的山渊,越过架在悬崖上,像是某种巨大机械残骸的桥梁,目送着奇异的建设机器远去,却在感觉很长的时间中,没有遇到任何活着的生命。我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到底是废都中的哪个部分。我只是沿着自己直觉的方向奔驰,直觉告诉我。这个方向通往树管带,但是,一成不变的景色,让时间变得漫长,也让本来模糊的方向感,变得更加模糊。
虽然说。我相信,只要顺着直觉前进,总会在某个时候,遇到搭载离线机在废都中游弋的聚集地搜索小队,但是。单调又寂静的景状,实在是让人觉得,心灵好似被这种空旷和无声一点点啃噬的感觉。我用无止尽的思考,抵抗着这种啃噬,但是,思考让人精神恍惚,也让时间感变得扭曲。我再一次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无法统计,自己距离进入这个统治局层落时,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
速掠超能维持在正常状态下使用,不会给我带来半点压力,我的身体经过三级魔纹的强化,也比普通人的身体,对饥渴的耐性更高。可是,我仍旧无法脱离食物,凭空给身体制造能量。魔纹吸收的灰雾,也不会给维持生理活动提供任何帮助。我察觉到,太长时间的单调活动,让身体已经承受过多的负荷。不去寻找食物和水的话,身体机能会持续恶化下去。
我决定在这片不知方位的区域中寻找生活物资,就如同“加”和“平”那些聚集地的搜索队一样。虽然聚集地已经可以自行生产最基础的生活物资,但是,搜索队仍旧会在废都中进行包括食物在内的,任何可用物资的搜罗。统治局安全网络已经失控,建设机器的无规则建设,不仅仅只有安居性质的民房,凡是记录在建设机器资讯体中,乃至于,存在于安全网络之中,联网的建设机器有资格调用的建筑和设备,都处于修建列表中,而且,正因为安全网络失控,所以原本在维多利亚重工物化区禁止建设的东西,也都会有一定的概率被建造出来。
唯一让搜索工作麻烦重重的情况,就是建设机器的建设模块似乎也出现了问题,往往会将某一模板的部件,搭载于其他模板上。造成建设出来的东西无法使用,甚至于还会出现自毁的危险。具“加”所说,在废都中时常可以看到的,某种机器零部件夹杂在建筑中,充当一部分建筑结构功能的情况,就是建设机器将其他模块中的部件,搭载到了其他的模块中。在大多数时候,进入这样的建筑,并不会有危险,因为这些“风格迥异”的零部件,仅仅是依靠自身的体积、形状和重量,充当桥梁和支柱之类的结构,但是,在一些“制造类”的工房中,却往往会接驳到错误的位置,进而变成危险的陷阱。
如果只是爆炸还好,最危险的,是形成类似于安全卫士的自律武器。这些武器没有任何约束,也无法接驳到安全网络之中,自身的自律程序也极为混乱,加上错误的身体构造,往往会出人意表地强大。搜索队的成员丧生在这种“疯狂机器”手中的几率,要比被安全警卫和素体生命捕杀的几率要大得多。从某种意义上,这些疯狂机器,才是聚集地最主要的敌人。甚至有传闻说,在废都某处有一些疯狂机器的统合构造体,以及阴差阳错,被失控的建设机器制造出来的,可以转化灰雾,形成恶魔的设备。当然,前者的可信度比后者更大,但都仅仅是“传闻”之类,没有任何证据的事。
这片统治局层落的广袤,以及大规模的失控感,总会让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出现,也会让人充满遐想――不能说,那些传闻都只是心中恐惧的体现,因为这里是一个充满“神秘”的区域,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出现。
总而言之,在废都中行走,看似荒寂让人疯狂,但真正会置人于死地的东西,往往就潜伏在看似风格单调的建筑群中。谁都不清楚,在某个看似普通的房间中,到底存在何种危险的东西,亦或者,保存着珍贵又有用的东西。
正常的食物和水,即便在废都搜索队的遭遇中,也是很少见的。更多的是一种没有味道的固体合成食物,可以为“平”这样的原生体提供包括水分在内的营养,也转化为“加”这样的改造体提供活动所需的能量。制造这种食物的机器不在维多利亚重工物化区的制造名单中,但却又是所有食物制造和加工设备的序列中,最基础的一种,所以,在一切都失控后,反而是最有可能出现的食物生产设备,如果这种设备被建设机器制造出来,往往会自行进行生产加工,直到储满自身配备的容仓。
搜索队的人一旦找到这种设备,就会连设备带容仓一起搬回聚集地。只是,建设机器的活跃,就意味着,这些设备根本就不可能被搬完。
我要填报肚子,现在就寄望于这种设备了。
巨大的建设机器就位于我驻足之处的上方,巨大的阴影笼罩了百米方圆,它正缓缓朝一处火星四溅的受损机械部件爬去,尽管在我看来,那个受损部件,根本就没有一个完整的主体,只是一块孤零零的,连系两栋建筑之间的“桥梁”。我要感谢“加”,她虽然是个对外来者没半点兴趣的改造人,却不反对告诉我一些在这个层落中生存所需要的基础知识,尽管,这得需要我想到了,自己提出来,才会得到解答。
到了这个时候,从她口中得到的情报,就显得格外重要。我寻找着她提到过的,有可能存在食物的线索,尽量避开看似一样,但危险几率更高的建筑和房间。建设机器停留的地方,存在食物的可能性更大,就是我停留在这里的原因。
我带着真江寻找了挺长的时间,才在一处宛如地下水道入口的圆形翻盖处找到类似于“加”提到过的线索。建设机器已经“修好”损坏的“桥梁”,向着远方爬去,巨大的轰鸣声和震感,让一些不稳定的地方落下细细碎碎的东西,似乎也触发了什么,导致圆形翻盖陡然闭锁。我摆弄了半点,它也没有半点打开的迹象。按照“加”的说法,这个时候用暴力突破,往往会引来危险。不过,我已经又饿又渴,不想在重新找寻新的地方。
我带着真江向后退了几步,刀状临界兵器开始鸣叫起来。我突然感到,那个圆形翻盖之后的区域,对刀状临界兵器的启动产生了某种细微的共鸣。这个感觉立刻就得到证实,翻盖猛然解锁,仪表灯却变成了红色。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撞开翻盖,朝我这边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