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丽亦是惊讶地看着二妹和三妹,她自己的妹妹,有多少本事,她当然一清二楚,敏丽虽也学过一些武道,但她于口上很有天分,于手上却是不行,能说不会打,到现在也不过就是堪堪修完基础功法。
而三妹文静易羞,喜欢看书作画,对武道可以说全无兴趣。
苏茉丽隐隐猜到,必是那藏在暗中的神秘高人出手相助,然而,她好歹也已修至宗师,而寨门之上自称“刘桑”的黑袍人,本事只怕还在她之上,两名宗师级的人物在这里,那人能够在刹那之间救下母亲和妹妹,却让他们抓不到半点影子。
这起码已是大宗师级的绝世高人。
寨门上的蒙面人亦是又惊又疑。
他也想到,多半是有人藏在暗中与他作对,但他居高临下,那人眨眼之间击倒那么多人,救下何氏和苏敏丽、苏媚丽,而他却连对方衣角都未看到,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强敌?
目光扫向得意洋洋地立在那里的苏敏丽,和摆开粉拳的苏媚丽……还是说,自己真的看走了眼,这两个丫头,也都是宗师级的高手?
要么暗处藏着一个自己根本对付不了的绝世高手,要么苏家三姐妹全都已突破至宗师,不管是哪一种情况,显然都不是他现在处理得了的。
他低喝道:“走!”刹那飘退。
双角虎妖依旧愤怒地瞪了苏茉丽一眼,率群虎越出寨子。奔下山去。
苏茉丽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与残存的天游门人一起,再次看向敏丽和媚丽。
敏丽道:“姐,你不要这样看我,我很能打……很能说的哟,我一个可以说十个!”
黑袍人与双角虎妖,带着群虎奔下山去。
山脚又转出一批蒙面人:“军师?”
黑袍人道:“走!”
领着他们,继续飞掠。
就这般奔了一路,忽的,一片月色漫了过来。
天上有一个月。他们的前方也有一个月。
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娇小少女。仿佛坐在月上一般,在那打着呵欠:“你们到得太慢了。”
黑袍人蓦的顿在那里,这娇小少女年纪虽然看似不大,但来得太过诡异。而且单是这乘月而飞的本事。便已证明了她不是普通人。
娇小少女瞅了他一眼:“通玉王座下‘白面军师’白摩高。是也不是?你这名字取得好,摩而恐之,高而动之。你人如其名,最喜欢用揣摩之术,寻人弱点,逼人就范,听说你从来不用自己动手,单是凭着你的智谋,便可以轻易的将你的敌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她叹一口气:“其实说到底,你的所谓智谋,不过就是无下限的威逼利诱,你最喜欢做的就是抓住别人的家人,利用他们的亲情进行玩弄,你这白面军师的所谓智谋,不过是仗着别人没有你无耻罢了。”
“白面军师”白摩高蓦的想起一人,失声道:“双月王妃?”
双角虎妖和其他人亦是一惊。
娇小少女却是摇了摇头:“不是!”
竟然不是双月华明珠?
白摩高多少放下些心来,以双月王妃之高傲性情,若是她的话,绝不会不承认。
他往旁边使个眼色,双角虎妖率着群虎和那些蒙面人往两侧绕去,将那娇小少女围在中间。
娇小少女却只是飘在月上,冷笑道:“我生平,最讨厌两种人。”
白摩高道:“哪两种?”
娇小少女道:“第一种,就是冒充我的人!”
白摩高又惊又疑:“冒充你的人?”
娇小少女道:“不错,我说的就是你。”
白摩高喝道:“你到底是谁?”
娇小少女道:“你还不如问,第二种事是什么?”
白摩高道:“第二种事是什么?”
娇小少女阴阴地飘起:“第二种,就是像我一样的人,我要做些什么,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白摩高喝道:“杀了她!”
双角虎妖率群虎疾扑而上。
娇小少女娇躯一卷,风云变幻,群虎一圈圈向外抛开,落地时,尽皆昏迷。
白摩高更是动容,这到底是什么术法?这个女孩,竟比传闻中的双月王妃还要厉害?
双角虎妖挟着妖风,怒扑而上,额上双角带出两道妖力聚成的惊人气团。
娇小少女蓦的一切,刷刷两声,双角俱断,虎妖倒在地上,痛苦挣扎。
白摩高快速飘退。
这女孩太过厉害,哪怕是双月华明珠、武痴县狂独到了,都未必是她敌手。
少女的娇笑声在他身后响起:“你快点逃,我马上就来追你了。”
这声音有若在脑后响起,白摩高被吼得魂飞魄散。
紧接着就是嘭嘭嘭嘭的一连串声音响起。
蓦的,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前方,淡淡地道:“你逃得太慢了。”
白摩高快速回头,却见他不过就是逃了两丈,以他的本事,两丈距离,不过就是一个眨眼的工夫,但那些恶虎和蒙面人便已全都倒在地上。
没有时间多想,白摩高快速出手,万千毒针朝少女疾射而去。
白摩高很少出手。
只因大多数时候,他根本用不着亲自出手,对方便已不得不去寻死。
但他深知,正因如此,一旦自己被迫出手,那必定是身陷绝境,于是一出手,便是淬了剧毒的众多毒针,只要一根刺中对方,马上便是见血封喉。
少女却是娇躯一扭,刹那间失了踪影。
声音在他身后传来:“割人舌头,断人四肢。我最讨厌做这种事的人,很可惜,今天晚上……我就是这样的人。”
白摩高瞳孔都在收缩……
平和寨上,何氏等为受伤的天游门人包扎着伤口。
苏茉丽问起敏丽、媚丽,得知果然是有人在她们耳边说话。
苏茉丽在寨中大声呼唤,想请高人现身,她们好向高人致谢,但是无人回应。
她们讨论那高人可能是谁,但线索太少,自是弄不清楚。
唯一的线索就是高人的声音。那声音似男似女。似老似少……结果跟没说一样。
当然,她们并不知道,这“似男似女,似老似少”。其实才是最大的真相。
敏丽道:“那领头的恶人真的是凝云驸马?亏小妹还这般崇拜他。他怎竟是这种人……”
媚丽垂下头来。没有说话。
苏茉丽摇头道:“他以兜帽遮脸,分明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的相貌,既然不让人看到他的相貌。为何却又自报姓名?名字都报了,难道还怕人看到他模样不成?由此可知,他应该不是真正的刘桑,这不过是嫁祸罢了。”
媚丽立时又高兴起来。
敏丽道:“瞧小妹你这样子,就算那刘桑画画得好,也不代表他人品就好,就算他是坏人你有什么好难过的?就算他不是坏人你又有什么好高兴的?他又不是你的丈夫,就算他是你的丈夫,但……”
苏茉丽与苏媚丽直接离开,懒得理这话唠。
由于队中有伤员,第二日,他们依旧留在平和寨中。
傍晚时,敏丽坐在寨门处,对着夕阳,唱着歌儿,唱着唱着,她忽地睁大眼睛:“来了……小魔头来了……”
昨晚一夜惊魂,苏茉丽本就敏感,听到“魔头”二字,心中一惊,刹那间掠了出去,却见山下,一个女孩背着包袱艰难登山。
那女孩正是桑儿。
苏茉丽不由得看了敏丽一眼……桑儿怎就成魔头了?
山脚下,桑儿看到她们,亦是兴奋地挥着手。
苏茉丽将桑儿接上山来,桑儿疑惑地道:“茉姐姐,敏姐姐,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苏茉丽道:“一言难尽。”
何氏与媚丽来到外头,看到桑儿,亦是高兴。
何氏拉着她道:“你怎的又这样子一人上路?你一个女孩子家,太不安全。”
桑儿左看看右看看,缩着身子,害怕的道:“何姨你不知道,我本来是跟着十来个同样也要前往港口的叔叔婶婶一起出镇,但才走到一半,却遇到了一件怪事,他们吓得再也不敢往前走了。”
敏丽道:“什么怪事?”
桑儿道:“就在几里外的原野上,倒着许多人和老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和虎的手和脚,全都被人砍了,倒在地上却又没死,看到它们,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苏茉丽错愕:“竟然有这样的事?”
媚丽更是害怕缩在她的身后。
桑儿道:“更奇怪的是,其中一只老虎,头上居然还长了一对牛角,还有一个人,穿的是黑衣服,但是脸白白的,变成人棍后,倒在那里,流着血泪,但却没办法说话……原来他连舌头都被人割了。”
苏茉丽与何氏,以及那些围上来的天游门人彼此对望,俱是猜到,遇害的正是昨夜围攻他们的那些人和虎。
苏茉丽沉吟道:“脸很白的黑衣人……是了,昨天那自称凝云驸马的人,实是通玉王座下的‘白面军师’,此人极是无耻,最喜欢抓人亲人进行威胁,周师叔只怕就是这般为他所害。”
敏丽恨恨地道:“要是这样的话,那就活该他变成那样。”
苏茉丽心想,以残忍手段对付那些人与虎的,多半是昨晚救了他们的那位高人,却不知那位高人到底是谁?
当天晚上,桑儿便也在寨中住下。因媚丽胆小,苏茉丽便让她和自己睡在一起,桑儿又被安排给了敏丽。
屋内
“你、你不要过来!”
“敏姐姐,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是没用的!”
……
桑儿随着何氏、苏茉丽的车队来到港口。
当日因扬洲地底出现大量秦兵。战事连起,扬洲、楚洲有许多百姓为免被战火牵连,举家逃到相对太平的豫洲,却未想到,自那“秦皇”出现之后,楚洲战火渐消,大齐火皇、明皇因知已无力驱逐秦军,夺回土地,也采取固守之势,战乱并未进一步蔓延。
反是豫洲近来群妖乱舞。越来越不太平。
这种情况下。许多逃亡的百姓又开始回流。
在港口住了一夜,第二日,他们乘上商船,越过海峡。进入了楚洲地界。
进入楚洲。何氏问桑儿家在何处。桑儿凄然道:“带山脚下的鸟鼠城。”
媚丽好奇地问:“带山在哪里?”
何氏道:“带山已是靠近女几山一带,位于蛮荒边缘。”不放心地道:“楚洲也并不比豫洲太平多少,你还有这么远的路要走。这可如何是好?”
楚洲的东部与西部区别极大,东部虽然也是山多,但大体还好,占了楚洲大半土地的西部,却到处都是山林和毒瘴,山精野怪,食人蛮族数不胜处,又因北部海峡的另一端就是黑鹜天,黑鹜天群妖窥视楚洲已不是一日两日,若不是墨门直接将总舵设在楚洲西荒的中央地带,全力抗衡黑鹜天,那大片蛮荒之地,早已落入妖魔手中。
而此次墨门牵线,举办“神州大会”之处,便是在西荒边缘的女几山。
苏茉丽道:“既如此,你不如先跟我们一同到霁云峰去,此次女几山的神州大会,道门亦受邀请,我也打算前往女几山参与,你到时可以和我一同前去,我将你送回家中。”
桑儿道:“好啊。”
另一边,敏丽“叭”的一声,半趴在箱上。看来小魔头还得跟着她们,再这样下去,她会被这小魔头调教成荡妇的,55555……
媚丽拉着桑儿的手,正要说话。
桑儿却蓦的扭头看向远处,目中神光一闪。
她这一闪,何氏与敏丽、媚丽自然觉察不到什么,苏茉丽亦是宗师级的高手,心中一惊,目现神光,这绝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得到了。
苏茉丽心中惊讶,此刻的桑儿,却是更惊。
此刻,她们本在街头说话,周围人来人往。
人群中,却有一个小女孩,静静地立在那里看着她。
那小女孩身穿小巧褙裙,裙后拖曳着长长的裙摆,她的腰身纤细,孩子气般的脸庞略带冰冷、略带嘲讽,似是气恼、似是娇羞,竟让人无法把握她的心情。
她的目光极是明亮,即便是桑儿目中的神光,都在刹那间被她那锐利的目光压下。
桑儿感觉自己连魂魄都被解剖了一般,等她回过身来时,那小女孩身子一闪,瞬息间消失不见,桑儿只看到一道冷光划向天际,周围明明有那般多人,却无人觉察到小女孩的出现和消失。
媚丽道:“桑儿……”
“抱歉,”桑儿道,“我有事要走了,你们自己保重。”
娇躯一窜,突然消失,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时,她已出现在天空,乘着一缕月色,带着一道花香,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远处直投而去。
何氏、敏丽、媚丽,以及那些天游门弟子看得目瞪口呆。
苏茉丽轻叹一声:“原来她就是在平和寨中救下我们的绝世高人!”
其他人面面相觑……
桑儿借来天玄之气,有若刺破虚空一般,御气而飞。
狂风在她身边呼呼呼的刮过,她裙袂飘飘,挂在腰际两侧的环佩随之摇动。
她以圣人之境全数发挥出来的天玄之气,已是达至大宗师这一层次之顶点,实力堪比魔神,然而前方那疾飞而去的小女孩,她却怎么也无法追上。
双月华明珠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她是谁?”虽然只是神识之间的交流,她声音中的惊讶却仍是无法掩饰。
少年的神识答道:“我娘子。”
双月华明珠怒道:“这么小你也下得了手?她满了十岁没有?”
少年道:“前辈,你这是以貌取人,年纪不是单靠外表就可以判断的,你自己不就是这样。”
双月华明珠冷笑道:“我从十几年前开始培养元胎,凝练元婴,现在这个身体,恰恰正是十四岁。”
呃……
少年小小声道:“前辈,她现在是‘我的身体’!”
双月华明珠:“……”气不打一处来。
滞了半晌,才又冷冷地问:“她到底是谁?以我们当前的速度,仍是无法将她追上,此人难道也是魔神?”
山川在脚下呼啸而过,少年道:“我说了,她是我娘子。”
双月华明珠道:“你到底有几个娘子。”
少年道:“我小三小四小妾很多……娘子还是只有一个的。”
双月华明珠大怒:“你究竟要把月儿置于何处?”
少年泪目:“前辈,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我都成这样了。”
双月华明珠冷哼一声,又问:“你娘子乃是和洲的凝云公主,怎会是这样子的一个小丫头?”
少年苦笑道:“这个东西,一时间不太好解释。”
说话间,前方光影一闪,小女孩仿佛遁入虚空一般,竟是完全看不见踪影。
在她消失的那一瞬间,桑儿仿佛看到她裙下甩动的蛇尾。
桑儿落在山林间,一阵茫然。
刚才那个,真的是祸皇吗?
但是祸皇的金身与夏萦尘的肉身合成一体,为什么却会出现在这里。
话又说回来,萦尘是他娘子……祸皇也能算吗?
唉,现在好像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我都成这样了。
坐在山顶中,面对着萧萧寒风,看着日落、月起,感叹一番。
双月华明珠怒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少年神识道:“唉,我都成这样了,你还不让我惆怅一下?”
双月华明珠冷冷地道:“我都还没有说什么,你在这里装什么惆怅。”
“前辈,虽然你变成这样了……但是你还有我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