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不曾破坏潭洞,便是为了此刻能将白蛇真身束缚下来。
须知妖修自有血脉真身,其中血脉越是强大,修为越是高深的,真身便越是巨大。上古有妖祖,其身可与山河论大小,至斗法时,更能以天地之威,壮大自身之势,谓曰法天象地,乃血肉之身的极致,天下体修的顶峰。
故血脉真身的大小,也是妖修法力强弱的体现,一旦让其化出伟岸身躯,再想与之斗法可就难了。
想这白蛇手中拿有宝物,赵莼亦不能轻看了她去,做此未雨绸缪,也是怕其中有老蛇母的手笔。
化名为乌慕容的白蛇,此刻却不像赵莼那般有余力思索揣测。
剑阵内无处不是剑意,无处不是剑气,一旦催动真元壮大血气,所滋长出来的血肉便会立时被剑气削去,带来一阵剥皮剔骨般的痛楚,乌慕容浑身颤抖,一时却不敢再显化血脉真身,只得缩至臂长大小。
不想她一退,赵莼便更进一步,立时将剑阵向内一收,直要将白蛇困在其中以剑气杀磨至死!
乌慕容心中大急,晓得不能再继续退后了,便见她以口衔尾,将身蜷缩至一团,不多时,又有一道净白光辉从她蛇身上亮起,赵莼先时所见的轻纱,现下竟猛然膨胀起来,虚浮于白蛇之上,逐渐显露出层叠的鳞片模样。
那物越是膨胀,乌慕容的身躯就越是舒展,剑气杀磨在轻纱之上,竟不能破入分毫,只叫轻纱向内凹陷,随后又再度胀起,显得十分柔韧。
一来一去间,被赵莼有意收紧的剑阵,便开始向外推开,似要叫那白蛇脱身出去!
赵莼见状,顿把眉头皱起,识剑在紫府内微微一震,剑阵之威瞬又暴涨几分,使之大小停留在一丈立方,亦叫那白蛇得以喘息片刻。
这时,赵莼运力于双目,也算是看清了轻纱凝成的形状!
此物状如蛇,体态纤长,身覆鳞甲,头有短角,前腹生爪,似龙而非龙,正是隐于水中的大妖,蛟!
昭衍素与蛟宫和睦,赵莼也曾瞧见过巫蛟真身,后者虽为半妖,但却因生母之故而怀有王血,所以血脉真身十分巨大,与那真正的大蛟亦无太大差别。是以白蛇身外轻纱的模样一经现出,赵莼就晓得了此件宝物的大致来历。
这多半是某只成功化蛟的蛇妖,所留下的蛇蜕。
先天便是蛟龙之身的大妖,凭其血脉神通,能被成为“半龙”,而这等妖族也不会经历蜕皮这一阶段。故只有从蛇身蜕变为化蛟的后天蛟龙,手里才有自己突破时留下的蛇蜕外衣。
当初那只老蛇母虽有通神修为,但还远未到化蛟的程度,即可见白蛇手中之物,应当不是出自蛇母本身。
对方的来历,只怕要比自己想象的厉害……
赵莼目光陡然一寒,察觉到白蛇身上气息不断攀涨,一直未有停止之相,那件蛇蜕外衣显然对她极为合用,凭借此宝,甚至能与当年触碰外化境界的王芙薰相较!
怪不得敢离开蛇沼,不远千里来寻她的麻烦。
原来是有这般倚仗!
砰!砰!砰!
只听得连续几声轰鸣,白蛇向上窜动,竟带着剑阵一起撞破潭洞之顶,使大量碎石滚落,阵阵烟尘弥漫开来!
真身尚在如此大小,便能以蛇蜕外衣发挥出这般强大的威能,赵莼暗暗一惊,心道自己更不可解了剑阵,让其血脉真身完全显现出来。
想罢,见潭洞四面已有坍塌之势,她又凌身跃起,踩起剑气与白蛇一并飞入云间。
乌慕容仗着有蛇蜕外衣,此刻正于剑阵内不断扭动,试图摆脱这一封禁。她亦不曾想到,只一个小小的人族真婴,手里竟有如此手段,让她不得彻底化形,只能将身躯缩至此般大小,以至于不能完全驱使手中法宝!
她一双豆绿眼珠微微闪动,流露出淬毒似的阴狠眼神,却又带了些许难以掩饰的觊觎。
此人身上那股至阳至烈的气息,与一身精纯无比的血肉,活脱脱的就是一株肉灵药,假若吞吃了炼化,岂止能抵上千年的苦修!
可惜之前叫这人给逃了,后头母亲又不肯再次为她出手,还说什么这人气机清正,只怕是大派弟子,离了蛇沼恐会有师门长辈接应,如不能在自家领地杀之,再想动手便就难了。
乌慕容反咬一口不成,险被赵莼一剑斩杀,本就已是十分记仇的前提下,又想到吞吃此人可省千年苦修,甚至突破上境,心头便更是瘙痒无比,恨不得赶紧将那人擒捉到手。思来想去,便瞒着蛇母偷偷南下,一路上打听赵莼去处,并设法追赶。
等赵莼在众剑城内扬名,修行大日道法,剑术又极为厉害的真婴修士,霎时就让乌慕容心中有数。
想那些人族修士皆对赵莼鼓吹不已,说她在真婴境内难逢敌手,实力强悍无比,乌慕容却不以为然。
当日这人面对母亲,可是吓破了胆,转身就跑的!
而她离开蛇沼之前,又从母亲手里拿走了当年祖母化蛟后,所留下来的一件蛇蜕外衣。这等法宝在母亲那里一共有三件,分别是突破外化、突破通神与最后化身蛟龙所蜕下的外皮。
她偷拿到手的,虽然只是祖母当年突破外化时的蛇蜕,但母亲曾说过,自己体内妖血在诸多兄弟姐妹中,算是最为接近祖母的,所以蛇蜕外衣在她身上,威力当能倍余其它蛇妖。凭借此物,在短时内拥有外化修为也是可能的!
任这赵莼如何厉害,自也无法与她抗衡。
乌慕容久在蛇母庇护之下,见闻有所不足,却没想到赵莼剑下,已然是斩杀过王芙薰这一堪比外化之人,只今日不到情急之时,她却不想动用真阳印记,而是准备一试七窍剑心之力,看能否将这白蛇斩下!
赵莼立站云头,手上法印结出,便见一柄巴掌大小的玄剑从她眉心遁出,其上寒意迸射,七枚珀石满蕴神光,犹如泰山压下,镇在了剑阵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