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寂静后。
房间中传出一阵杂乱声响,接着是一阵不算急促,但却有些沉重的脚步声。
很快白殇在月舞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小萱……”白殇轻轻的喊了一声。
大白微微一怔,不自觉的和白殇对视。
她发现白殇憔悴了许多,面色苍白,二十出头的模样,但鬓角成霜,看起来好像突然间苍老了好几十岁。
纵然心中还有怨恨,但想到在北部冰原白殇义无反顾的挡在自己身前,看到如今白殇的憔悴,心底深处竟颇为心疼。
终于还是压抑不住那深深的情绪,叫了一声,“哥……”
两个人都僵住了。
白殇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准备好了接受大白的歇斯底里,但,他没想到妹妹比想象中更加的平静。
她的声音是颤抖的。
大白也曾预想再次见到白殇,她可能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怒意,甚至将长剑抵在白殇的咽喉上。但真正相见,却是这样一番光景。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
沉默着。
仿若世界在此刻忽然的安静,好像那所有的怨恨,都在这一刻消弭。
原来,
这兄妹二人,还是彼此心疼的。
他们眼角都有泪水滑落。
过了许久许久,白殇才颤声道,“对不起……”
大白身体微颤,又是一阵静默。
月舞看出气氛有些尴尬,连道:“小萱……里面说吧。”
说着她扶着白殇,进入房间。
杨念拉起大白的玉手,对视一眼,道:“进去吧。”
之后二人跟上。
白殇被妖皇重伤后到现在伤势都没有痊愈,刚才见到大白一激动,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月舞招呼着大白和杨念坐下坐下,然后她亲自倒了茶,递给杨念和大白。
二人呷了一口,放下茶杯。
大白非常用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许久方道:“你说……要给我一个交代的。”
大白说话的时候没敢看白殇,而是看向月舞。
月舞与白殇对视一眼,白殇点了点头,月舞才道:“那,就由我来说吧。”
“这些年你一定恨透了你哥哥。”月舞想过很多开场,但真正面对大白的时候,却是这样局促的开场白。
她也紧张。
“曾经,恨不得,杀了他。”大白没有半分的隐瞒。
月舞面色肃然,沉默了许久。可以看到她的手始终和白殇握在一起,互相鼓励着。
“但,杀死自己的亲生父母,并不是你哥哥的本意。”月舞说道。
大白身体再次颤抖。
脑海中浮现出白殇一剑洞穿母亲心脏的画面,原本已经压制住的怒火和怨恨,再次浮现而出,她的神色彻底的冷了下来,“但他……还是杀了!”
“那是因为……这是你爹娘,让他下手。”月舞认真的盯着大白,“妖皇攻上青丘山的那一晚,你爹娘便早有察觉。他们准备将你和白殇送出去,离开青丘山。但还是晚了……妖皇已将整个青丘山彻底包围,而且八方都有高手坐镇,已经无法送你们二人单独离开。”
“还记得那晚你爹娘将万妖圣典分成两半交给你们么?”
“为什么早不分,晚不分,恰好就在那一晚?”
月舞的话引得大白脸色变了又变,她努力的回忆那一天的细节,她总觉得爹娘怪怪的,但那种怪她说不上来。现在月舞这么一提,她倒是回想起了一些端倪。
她依稀记得那一晚将万妖圣典分成两部分后,父亲曾将白殇单独叫出去。
过了很久白殇才回来。
当白殇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大白问他怎么了,白殇只道身体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天气转凉有些感冒。
现在想想,修武之人一生中都很难感冒发烧,白殇怎么可能会?
难道父亲叫哥哥出去,就是瞒着自己交代这些么?
大白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她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不及她说话,月舞又道:“后来白殇跟你爹出去了,你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吧?”
大白摇头,有些激动,“说了什么?”
“妖皇攻至,为了确保你和白殇活下去,你爹娘制定了两种方案。第一种,你爹和族中长老牵制住妖皇等强者,你娘带着你们逃出青丘山。第二种,倘若第一种方案失败,白殇杀掉父母主动献上万妖圣典,为你争取逃生的机会……”
大白闻言,她只觉脑袋胀痛,不敢相信这一切,“不……怎么会这样?不可能……”
大白不愿相信。
爹娘的死是为了保全她!
白殇弑杀至亲,也是为了给她创造更好的生存机会!
“似乎很难接受。但事实就是这样。”月舞有些心疼白殇,握着白殇的玉手更加用力了几分。
她的男人,承受着弑杀父母的罪责和压力。
这些年他几乎每晚都做噩梦。
而这些只有她知道,因为,这个男人,只将所有的秘密告诉她!
“你就没想过卷走你的那空间漩涡是怎么回事么?”月舞说道,“那是你爹娘在最有时刻,趁着妖皇不注意用最后的力量将你送走。”
“往后的许多年间,妖皇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以妖皇的能力这么多年没有找到你,你难道不觉得蹊跷么?”
“那是因为每一次你被发现,你哥都偷偷的解决掉了那些追杀你的人……”
“上次在青铜古棺世界找到你,也只是因为你爆发出的十八尾气息太过强盛。妖皇已经锁定了你的位置。白殇主动请缨前来捉拿你,为了尽量的逼真,他对你毫不留情。因为妖皇一直在背后注意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但他没打算杀你,而是找个机会放你离开。”
“只不过失败了……”
月舞盯着大白,沉默了半晌接着道:“如果你对我所说的表示怀疑。那么你看看这个,你就会相信了……”
说着月舞递出一封信函。
大白眉头微皱,犹豫了半晌,方才伸手接过信函。
信封上有四个字:
萱儿亲启。
看到那字迹大白身体剧烈一颤,瞳孔剧烈收缩,面色变得苍白而有紧张,欣喜而又伤怀。
那是父亲的笔迹!
见字,
仿若又再次看到了父亲的音容笑貌。
父亲有些严厉。
但此刻大白竟十分的怀念那种严厉。
因为在那之后,她再也感受不到父亲的那种严厉了。
鼻子一酸,
泪水不由留了下来。
握着信函不由用力了几分,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竟,
有些不敢打开这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