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退下后,冷羿到了廊下,对天井里等着的代芹道:“左右厢房里住的是谁”
代芹躬身道:“左边的是宫婕妤,右边住的是魏国长公主。”
“那好,先把宫婕妤请来,本官有话到询问她。”
“是!”代芹忙去把宫婕妤请来过来,在代芹的房间里问话。
冷羿道:“昨天夜里,娘娘有没有去过妲姬美人的房间”
“没有!”宫婕妤断然道:“本宫去她的房间作什么她那个泼妇,本宫才懒得搭理她呢!”
“微臣问的不是搭理的那种‘去’,而是报仇的那种‘去’。”
“你说什么”宫婕妤瞪大了眼睛怒斥道:“什么报仇的那种‘去’,你这里含沙射影的说什么呢”
“微臣初步判断妲姬美人很有可能是死于谋杀,而娘娘应该跟她素有仇怨,要不然,昨天那点事情,娘娘就不会跟她闹到动手厮打抓伤脸的地步。昨夜有暴风雪的掩护,有什么响动的确不容易被人听见,娘娘又是住在她的房间旁边,有什么事情,一定会听得真真的。她是否睡下,娘娘一清二楚。娘娘就不想用这样的好机会做点什么吗”
“做什么”
冷羿微笑着指了指宫婕妤被抓伤的俏脸,道:“昨天,娘娘被妲姬美人抓伤了脸,不仅当众受辱,还破了相,只怕影响今后官家的恩宠。这样的仇恨,娘娘就没有想过要报吗”
“本宫不懂你在说什么!本宫昨夜早早就睡下了,一夜没有出来,一直睡到了天亮。天亮之后,才知道她死了,不管她是怎么死的,本宫很高兴,今天要去放炮仗好生庆贺一下!哈哈!”
“娘娘昨夜一直在房间里,可有证据”
“要什么证据连本宫说的话你也要怀疑”
“微臣不敢,微臣奉旨查案,要查清楚案情,就必须查清楚证据,用证据说话,才能结案,所以,还请娘娘配合。”
宫婕妤哼了一声,道:“本宫已经说了,只有本宫和侍女在房间里,哪里都没有出去过。这算不算证据啊”
“那需要微臣等一会询问娘娘的侍女,如果能两下对上那倒是勉强可以作证的。”
“什么叫勉强你怎么说话呢连本宫都要怀疑,你不想活了”宫婕妤红眉毛绿眼睛吼叫着。
冷羿淡淡一笑,道:“微臣是官家的臣子,官家目前对微臣倒是很信任,微臣的主意,很多官家都是采纳了的,所以,微臣的命暂时还是无忧的,这个娘娘不用担心。倒是娘娘可能要留心一点,微臣是奉旨查案,所有的嫔妃、公主和小王爷都要问到,届时,会向官家禀报,如何禀报,话语轻重,可全凭微臣一张嘴。娘娘威胁微臣,微臣也是会据实向官家禀报的。娘娘的脸已经受伤的,不知道能否完全治好,如果再加上微臣三言两语这么一说,不知道官家还有没有兴趣到娘娘寝宫来瞧瞧呢”
“你!”宫婕妤柳眉倒竖,瞪眼瞧着冷羿。冷羿却只是微笑看着她。
片刻,宫婕妤倒竖的柳眉慢慢倒了下来,瞪圆的眼睛也变得温柔起来了,嘴角竟然还挂了一个笑容,她到底不是笨蛋,冷羿的话说得很直接,也很有道理,现在自己容貌受损,在这之前,官家都不怎么宠爱自己,现在容貌毁了,要是不想想办法,只怕就从此失去官家的恩宠,老死宫中也见不到官家一眼了。
想通此节,宫婕妤立即换了一付笑脸,起身,盈盈福礼道:“冷大人,先前本宫,啊不,妾身因为脸被妲姬那贱人抓伤,心情很不好,所以说话不知轻重,得罪了大人,妾身这厢赔罪了。还请大人见谅!”
冷羿赶紧起身,双手虚空相扶:“娘娘言重了,微臣可啊不敢当。”
宫婕妤依旧福礼道:“冷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妾身一定据实相告。只是,妾身虽然很痛恨那妲姬,不过说真心话,妾身没有想过要杀她泄愤,妾身不是那样凶残的人。请大人明鉴!”
冷羿忙道:“娘娘所言,微臣都记下了。娘娘请坐!”
宫婕妤在交椅上坐下,指着旁边的交椅道:“冷大人查案辛苦了,也请坐。”
冷羿谢过,便歪着屁股坐下。
宫婕妤叹了一口气,道:“妾身的父亲只是一个芝麻小官,没有什么依靠,在这皇宫内廷里,时时都受人欺负,所以生姓要强了一些,若非如此,难以自保安身。大人是官家面前的大红人,若能在官家面前替妾身说几句好话,妾身感激不尽!”
说到这里,宫婕妤从手腕上捋下一个温润的玉镯来,双手递给冷羿:“妾身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个是妾身进宫的时候,官家赏赐的,是上佳的羊脂玉。便送给尊夫人,聊表心意。还请笑纳。”
冷羿忙躬身道:“不不,这是官家赏赐给娘娘的,微臣如何敢要,娘娘放心,既然娘娘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微臣定当在官家面前替娘娘美言的。东西却是不敢要的。”
宫婕妤笑了笑,道:“这也是,官家赏赐的东西,转赠给你,也是不妥。”想了想,低低的声音道:“要不这样吧,妾身跟内廷姐妹们大多交好,跟几位公主和小王爷也不错,或许有机会能帮大人在官家面前说上话。虽然大人深得官家的宠信,也不在意妾身这些,但是从旁帮衬着总也是好的。也能为大人打探一些消息。大人以为如何”
冷羿看了看门口无人,也压低了声音道:“多谢娘娘!有娘娘在内廷通消息,那微臣在朝廷里也就好做官了。”
“嘻嘻,咱们就这样说定了,相互帮忙,互利互惠,嘻嘻嘻嘻。”
“是!”冷羿望着宫婕妤的脸,道:“娘娘脸上这伤,须得尽早治疗才好。”
宫婕妤轻轻抚摸一下自己被抓伤的脸颊:“唉,这样的伤,只怕是难以治好的了。太医已经看过,也开了药,说了很多忌口,还说,只有三成的把握完全恢复?ahref=""target="_blank"赡芏嗌倩崃粝掳毯郏Γ∫腔ㄉ褚侥芴骀硪街尉秃昧恕上枪偌业氖逃剑挥泄偌业氖ブ迹遣换崴姹愀饲撇〉摹!?br/
冷羿道:“微臣可以禀报官家,看看是否能请花神医前来给娘娘治病。”
宫婕妤先前她低三下四给冷羿赔礼,又承诺给冷羿通报消息,说好话,都是忌惮冷羿整她,又想讨好冷羿,而现在,冷羿居然主动提出帮她禀报官家,让花神医帮她治疗,以官家对冷羿的宠信,这个提议很可能会被官家采纳,那样的话,自己的容貌可就复原有望了!
宫婕妤不由喜出望外,起身福礼:“妾身感激不尽!多谢大人!多谢!”
冷羿道:“娘娘不必客气。——娘娘觉得,如果妲姬美人死于谋杀,凶手可能会是谁呢”
“妲姬美人飞扬跋扈,宫里人没有不恨她的,这样的人死了最好,伸张正义!大人又何必非要把伸张正义的人找出来就这样不了了之,岂不快哉”
“不行啊!”冷羿苦笑,“娘娘应该知道,这妲姬美人的哥哥,是先帝的结拜兄弟,又被先帝错杀,他们郑家正不痛快,这个时候妲姬美人又死了,如果连死因都查不清楚,死得不明不白的,郑家人绝对不会答应,而且,跟妲姬美人的哥哥郑恩交好的朝廷高官不少,他们只怕也不会放过这件事情,所以,官家才指令微臣必须查清此案啊!”
“这倒是,”宫婕妤想了想,道:“要让妾身猜谁最有可能杀她,我倒是马上就想到一人。”
“哦谁啊”
宫婕妤低低的声音道:“二皇子赵元僖!”
“他为何是他”
“你不知道,这个二皇子人小鬼大,平时沉默寡言,阴着坏!是个色胆包天的主!别人妾身不说,就是妾身我,他也曾调戏过!”
冷羿大吃一惊:“为何不禀报官家”
“这种事情不能禀报!”
“为什么”
“你想啊,他是二皇子!是官家的亲骨肉,要是他调戏妾身的事情让官家知道了,官家不会处罚他,只会处罚妾身!说妾身勾引皇子,银乱后宫!那时候,说不定会白绫赐死妾身的!”
冷羿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没错?ahref=""target="_blank"墒牵训谰驼庋斡伤绰?ahref=""target="_blank"”
“没有办法,宫里被他调戏玷污过的嫔妃,包括先帝的和官家的,妾身知道有根有据的,便不下十个!可是没有一个敢禀报官家的。唉,都知道其中的厉害,只能对他敬而远之罢了。”
“难道,他对妲姬美人也有非分之想”
“怎么没有虽说这妲姬美人已经人老珠黄,但是到底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而这二皇子只消是有些颜色的,就不放过,而且,还专门招惹皇宫里的嫔妃们,似乎知道她们不敢说出去似的。有一次,去年夏天的时候,我就撞见了二皇子从妲姬寝宫里出来,满脸通红的,寝宫里还有妲姬美人的叫骂声,我很奇怪,就悄悄问了妲姬美人寝宫的宫女,才知道二皇子趁着妲姬美人身着薄纱,在院子树荫下乘凉睡着了,想轻薄她,被妲姬美人痛骂了一顿,撵了出来。那以后,妲姬美人对皇子就没个好脸色。”
冷羿沉吟道:“昨晚五皇子和二皇子作弄妲姬美人,妲姬当着官家的面揭露了二皇子偷看她换衣服的事情,虽然官家没有斥责他,但二皇子肯定因此恼羞成怒。存心报复。”
宫婕妤一拍大腿:“没错!而且,他也是住在我们这个院子里的,我们住的禅房都差不多,我看过门闩,那么厚实,要想一下子撞断,除非是男人!女人是做不到的。而在寺庙里的男人,便只有二皇子对妲姬有那心思,说不定就是他潜入屋里,跟妲姬通歼后害怕,临时杀人灭口,又或者是逼歼不遂,怒而杀人。不过前者可能姓更大,——妲姬那贱婢,嘴上贞烈,其实暗地里偷腥的事难保没有。对了,冷大人,你检查过妲姬是否有被歼污的痕迹了吗”
冷羿苦笑:“要是一般的妇人,我倒也可以径直检查?ahref=""target="_blank"墒钦馐枪偌业逆慑矣质悄腥耍髂茄募觳椋朴胁痪粗印K裕急赶瘸醪降鞑橹螅鞅ü偌遥肽谕⒌奈绕爬聪晗讣觳椤!?br/
“这到也好。如果妾身猜想不错的话,说不定便有端倪!”
“多谢你的提醒。没有别的事情了,娘娘可以暂时回去了。”
“好!”宫婕妤看了看门口没人,低低的声音道:“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忘不了!放心!不过微臣还要问一下娘娘的侍女,核实一下,可以吗”
“行!都是自己人了,有什么不行的!再说了,人正不怕影子歪。尽管问。妾身走了!”说罢,迈步袅袅婷婷出去了。
冷羿跟着出去,把宫婕妤的侍女叫进来,问了一遍,果然跟宫婕妤说的一样,当晚这侍女跟宫婕妤住在一间禅房里,她打地铺睡的。一直到天亮听见有人叫喊哭泣,才起来的。中间没有出去过,甚至没有起夜方便。
接下来,冷羿决定询问二皇子赵元僖。
不过,再询问之前,冷羿先找到了凌烟。
凌烟在寝宫里陪着花蕊夫人。冷羿让门口的大傻传话进去,说要见凌烟。凌烟很快出来了,看见他,嘻嘻一笑,道:“冷大人,你不求见我师姐,找我作什么”
“找你救助来的。”
“哦,你还有求于我的时候”
“当然,不过,说事情之前,我要先问问你,昨夜你在哪里”
“我跟大傻我们两个在寝宫里陪着师姐啊。”说到这里,凌烟上下打量了一下冷羿,“听说先帝的妲姬美人突然死在屋里,死因不明,官家让你负责查案,你不是怀疑是我杀了她吧”
“当然不是,你们出家人慈悲为怀,连蝼蚁之命都不愿伤害,更何况杀人呢那是绝对不会的。”
“知道就好,”凌烟得意洋洋道,“说罢,找我有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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