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虹道:“竟然你现在都有家不能回,那就暂时住在我这里好了。不过,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必须亲自去完成,本来昨天就该走的,我估计你会来找我,所以就留下来了。现在你来了,话也说完了,我该走了,你住在店里,他们会照顾好你的。郑家那边的消息,我会安排人探查后告诉你。你也有个准备。”
冷羿也不问她是什么任务,只是点点头:“多谢!”
随后几天,冷羿就住在杏黄酒家里,也不出门。从这里,推窗便可以看见远处自己家的府邸的天空,冷羿一直留意那边,也没有看见约定好的风筝,这就是说,官家并没有叫自己进皇宫。
官家正被花蕊夫人吊得心痒痒的,这时候不叫他去说服花蕊夫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被郑家这件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实在没有精力和空闲去泡妞了。
白虹临走的时候安排的对郑家的探查也证明了这一点。伙计送来的密报显示,郑家停灵在院子里,拒绝发丧。每曰里跪在门口哭丧。越来越多的朝廷官员参与了这件事情,前往郑家吊唁的官员是络绎不绝。
如此又过来几天,终于,冷羿看见了自己家方向,一个风筝飘在了半空。他知道,这表明,官家宣招自己进宫了。
冷羿当即悄悄离开杏黄酒家,确信没有人跟踪之后,这才来在僻静小巷里取了面具,径直从正门进了家里。
飞逸师太等护卫见到他平安回来,这松了一口气。
冷羿来到内宅,卓巧娘和小周后得到传报,都迎接了出来。
卓巧娘道:“官人你回来了!没事吧”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
冷羿道:“我没事,——官家圣旨来了吗”
“是!刚来。让你马上进宫。”
卓巧娘帮着冷羿更衣。小周后安排备轿,让屠油大师他们一路护卫,不要让宰相等人拦截了。
收拾妥当,起轿出发,前往皇宫。
冷羿的府邸距离皇宫没有多远,可是,他的轿子出来也没有多远,就被拦住了。
拦住他轿子的,是一群披麻带孝的郑家子弟,跪在大街之上,把整个大街都堵住了。跟着这些子弟后面的,是一群的文武大臣,一个个目光阴冷,盯着冷羿的轿子。
随行护卫屠油大师赶紧吩咐掉头,从另外一条路绕过去。
可是,对方似乎早有防备,呼啦啦从小巷里出来许多人,也是披麻带孝,跪在道路中间,把他们的退路也堵死了。
一人当先出来,一张满马脸,加上生气,拉得更长。一身武将朝服,大踏步上前,踩得地上积雪四溅。来到轿子数步外,抱拳拱手,沉声道:“本官石守信,请冷大人下轿,有几句话本官想问个明白,只要说清楚了,本官不会为难于你!”
等了片刻,轿子里并没有人答复。
石守信的马脸拉得更长了,声音也更大:“冷大人!请下轿!”
还有没有人回复。
石守信的儿子石保吉抢步上前,声如洪钟,道:“父亲,这厮既不肯好生听话,带孩儿去把他揪出来!”
他瞪圆的双眼,捋了袖子,就要上前。轿子两边的护卫屠油大师,无眉道长各自上前,背着双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石保吉怒道:“让开!”双掌击出,嘭嘭两下,击中两人胸膛!
石保吉力大如牛,这一掌,便是一头大牯牛也要被震飞,可是打在屠油大师和无眉道长身上,结果却不同。击中屠油大师的那一掌,便如同击中了一块岩石,痛得他手掌都要折断了。而击中无眉道长的那一掌,竟然象打在一床丝绵被上一般。
石保吉捂着那只仿佛折断一般的手,痛得蹲在地上。
石守信上前把儿子搀扶回来,看了一眼他的手,沉道:“马上去上药!”
“好……!”石保吉痛苦地转身就走,迎面一人道:“不是这只,是那只!”指着石保吉没有受伤的那只道。
石保吉愕了一下:“这只没事啊。”
“这只已经受了暗伤。一个时辰伤势发作,这只手就废了!””
石保吉惊得目瞪口呆,回头狠狠瞪了无眉道长一眼。对那人道:“多谢高叔叔!”
这人,正是侍中、检校太师高怀德。
高怀德跟石守信都是大宋的开国元勋,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立下赫赫战功的名将。两人跟郑恩情同手足。上次赵匡胤错杀郑恩,两人差点跟赵匡胤闹翻,最后逼迫赵匡胤斩龙袍赔罪,这才算完。没想到,这一次赵匡胤的弟弟赵光义又把郑恩的亲妹妹杀了,而且拒不承认,这下把两人惹火了,非要差个清楚问个明白。
在上次登门拜访冷羿没有见到之后,他们就安排下了眼线在冷府附近?ahref=""target="_blank"醇漪嗷厝ブ螅⒓赐ūāV<揖驮诟浇呋车滤钦庑┨煲恢痹谥<遥玫较ⅲ⒓锤侠矗漪嗟慕巫踊の蓝拥苍诹寺分屑洹?br/
石守信冷冷瞧着无眉道人和屠油大师:“两位好阴毒的手段!”
“笑话!”无眉道人冷笑,“你儿子动手打我们两个老人家,我们都没有还手,你不责怪你儿子欺凌弱小,却来怪我们两个老头没被你儿子打死,当真是颠倒黑白!”
屠油大师也道:“正是!看你们如此霸道,难怪敢光天化曰之下拦路打人,天子脚下,难道就没有王法吗”
石守信慢慢捋起袖子,道:“行了,得了便宜还卖乖!说不得,我一把老骨头也要来讨讨两位的拳头了!”
“等等!”高怀德眼看着石守信要上前动粗,他知道,石守信的武功主要用于战场,对付这样的江湖高手,只怕没有什么胜算,而且,冷羿是官家面前的大红人,而且,这件事情冷羿只是负责调查,事情本身与他无关。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动粗。
石守信转身看了看他:“难道就这样放他们过去”
高怀德摇摇头,上前拱手,对轿子道:“冷大人,本官高怀德,这里还有中书令石守信,宰相薛居正,次相沈伦,枢密使楚昭辅,还有其他朝廷官员,论官职,哪一个都你官大很多级,你不下轿相见吗”
轿子里冷羿还是无动于衷。
薛居正也慢慢走了上来,打量了一下两个虎视眈眈屠油大师和无眉道长,抱拳道:“我等只是要见冷大人,有些事情要当面请教,不是来找麻烦的。”
“上来就动手打人,还不算找麻烦”无眉道人道:“若不是我们两个老家伙骨头硬,那两掌,还不得把我们一身骨头架子都打碎了”
薛居正也觉得理亏,回头看了看石守信。
石守信是武将,可不管什么有理无理,拳头就是道理,怒道:“不出来,就打到他出来!”
他的手一挥,随从们立将轿子团团围住。屠油大师和无眉道长的弟子们也各自刀剑出鞘,挡在轿子前,怒目而视。
薛居正可不想把事情搞成一场火拼,那有理也变成没理了。他抢步上前,挥手道:“都住手!这是京城天子脚下,舞枪弄棒的算什么”
次相沈伦上前,拱手道:“有话好好说,不必动粗。”
屠油大师道:“是你们要动粗,我们只是护卫大人,你们要玩,咱们就玩,不怕你们人多。”
石守信也知道,自己这边虽然人多,但是武功都只是一般,其实不是对方的对手,对方真要硬闯,也拿他们没有办法,总不能杀个你死我活的。便一挥手:“都退下!”
他的随从便撤了回去。
薛居正上前两步,对着轿子道:“冷大人,郑恩的妹妹,突然暴毙,死因存疑。我们只是要差个清楚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好向官家进谏。我们也不是存心要为难大人,大人只要把验尸的情况详细说与我们就是了。我们只想知道,妲姬美人是否真是意外死亡,有什么证据”
沈伦也帮腔道:“是啊,我们的仵作对妲姬美人验尸,发现尸体口鼻有明显的压痕,虽说扑倒衣服堆里可以形成,但是,如果有人在后面用手按着后脑,一样可以形成!而且仵作说了,从面部瘀伤的程度来看,后者形成的可能姓更大,不知大人作何解释”
轿子里还是没有反应。
枢密使楚昭辅也上前,沉声道:“魏国长公主的侍女怜秋已经明确说了,她当晚亲眼看见官家的侍卫龙迥翻窗进入妲姬美人的房间,可是,据说你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情禀报官家,大人对此又作何解释”
接着,这几个人反复盘问,老半天,轿子里一直没有反应。
终于,楚昭辅忍不住了,他花白的眉毛抖了几抖,背着双手,朝着轿子过去,边走边道:“本官枢密使楚昭辅,要面见冷大人,闲人退让!”说罢,昂首挺胸往屠油大师和无眉道人撞去。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在楚昭辅眼看要撞到他们身上的时候,两人闪身让开了。
楚昭辅得意地笑了笑,走到轿子前,伸手抓住轿帘,道:“冷大人好大的作派,竟然让我这个堂堂枢密使给你掀轿帘,嘿嘿,请下轿吧!”
说罢,他撩起轿帘往里一看,顿时傻眼了,只见轿子里空空如也,冷羿不在里面!
“糟了!”薛居正跺脚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中了他的诡计了!”
石守信也变色道:“他肯定已经悄悄进皇宫去了!”
屠油大师和无眉道长哈哈大笑。
—————————延福宫一大堆的奏折散乱摔在地上。龙头御案上的文房四宝,也可怜巴巴的散落一地。只有那一方皇帝玉玺,还端端正正放在案头。
皇帝赵光义背着双手,铁青着脸,在大殿里没头苍蝇似的乱走。不时站住,咆哮着:“反了!都反了!”
冷羿进来,远远听见赵光义的咆哮,脚步便迟疑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垂手而立站在门口的王继恩,便从旁边踱了过去。
王继恩看见他,也凑了过来,低声道:“你还是等等,等官家把气发过了,你再进去。”
“好好!——可你得把官家为什么发火跟我说说,我心里也好有个底啊。”
王继恩把声音压低,道:“连着几天,朝廷大臣纷纷上书,指责官家滥杀无辜,不仅是谏院的言官,御史台的御史,就连一般的朝臣也在上书。都说官家不该无缘无故赐死妲姬美人。”
冷羿道:“这没有的事情嘛,妲姬美人明明是自己失足摔死的,怎么成了赐死了”
“说的是啊,他们还说魏国长公主的侍女怜秋那晚亲眼看见了龙迥翻窗进入妲姬美人的禅房,这纯粹是无中生有!当晚龙迥一直跟我守在官家的大殿外面,寸步不离,我可以作证,他怎么会去了妲姬美人的禅房官家要找那怜秋来质问,可是郑家人说怜秋不在他们那里,不知道去了哪里?ahref=""target="_blank"隙ㄊ前档乩镒谱吡恕9偌移迷叶髂兀?br/
冷羿频频点头,道:“那官家下旨宣我进宫,所为何事”
“这个我也不知道。毕竟你是负责此案的人,官家可能要问问你的主意吧。”
冷羿苦着脸道:“我能有什么主意啊那些大臣们都发疯了,要找我问罪,我吓坏了,他们都是宰相高官,我一个都惹不起,只好使了一个金蝉脱壳,这才进了宫来呢。”
正说到这里,就听见里面赵光义吼道:“冷羿呢!怎么还不来见朕!”
王继恩忙进去躬身道:“冷大人已经来了,在外面候着呢!”
“让他进来!”
冷羿忙迈步进去,躬身道:“微臣拜见官家!”
赵光义迈步走到龙案后面坐下,道:“妲姬美人的事情,现在薛居正、石守信他们一口咬定是朕赐死了她,朕不管如何解释都没有用。你说,朕该怎么办”
冷羿躬身道:“妲姬美人的确是死于意外,这个没有疑问。微臣调查的时候,魏国长公主的侍女怜秋也的确向微臣说过,她当晚看见了龙迥翻窗进入妲姬美人的禅房,她因为害怕,不敢告诉她们娘娘。但是,微臣马上找龙迥御带查问了,他说他一直在官家的禅房外面守卫,没有离开过。王继恩说他可以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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