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
如果按照地区来说,这里尚还属西南,归于益州疆土,是入蜀的“大门”。
但如果按照势力来说,如今的汉中却当属西北。
至于原因,尚还要从不久前的一封“降书”说起。
自从曹操打败袁绍被封为魏公后,其军势便是一路高歌,勇不可挡,不过短短数年的光景,便先后收复了冀、幽、青、并四州,可以说是全面接受了袁氏的地盘。
再加上昔日曹操自己麾下的兖州、徐州、司州等地的势力……
如今的大魏,完全可以说是天下诸侯间的第一人了。
虽说北方尚还有个西凉未曾彻底由曹家统领,但西凉刺史马腾却一直是唯天子命而侍从,这些年来久居边关之地也算安分。
所以如今的北方,倒也勉强能算作是完全统一的。
天下十三州之地,也仅剩下南方的荆、益、扬、交四州尚还遗落在外。
所有人都知道,当北方彻底大定之日,便是那曹家魏军顺江南下之时。
介时一旦开战,坐拥经济重心和人口重心的北方便可随时发兵百万挥师南下。
真到了那时,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如今的南方各诸侯可以说是人人自危,想尽法子来扩充自己的势力或者谋求另一条生路。
就像江东,厉兵秣马,图谋西进,取荆州之地作为江东的屏障,据长江天险以抗魏军。
而荆州,刘表已然是弥留之际,蔡氏姐弟虽手握三十万水兵,但也自知无力与大魏抗衡,更何况身旁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江东。
所以与其介时城破沦为阶下囚,也不惜献州以求庇佑。
至于益州……
自古蜀道太难,所以只要遏制住入蜀道路,纵使敌军百万,也当浑然不怕。
而汉中,便是如今这条入蜀道路。
汉中太守张鲁,本应该是益州刺史的心腹才对,否则也不会被派来守住这重要之地。
但自从几年前上一任老刺史刘焉病逝后,他的儿子——新任益州刺史刘璋继位后,便一直忌惮着自己父亲麾下这名原本十分得力的老部将。
不管是从钱粮、军械还是什么,这些年来益州可谓是一次又一次的针对着汉中。
汉中那边,张鲁就算想要叫苦,也没办法。
毕竟如今之益州,坐拥西川五十郡,蜀中更是易守难攻,汉中不过区区数郡之地,如何能与之对抗?
兴许是张鲁一次又一次的沉默,也换得刘璋一次又一次的跋扈。
甚至在近几年来,益州更是以莫须有的名义,明目张胆的发兵攻打汉中。
虽然军队一波又一波的被张鲁击退,可汉中这些年来的储备无疑也已经见底了,无力再攻伐或者守地了。
张鲁本以为刘璋会就此放心了,但谁知自己在益州的探子最近一段时间来报,说是刘璋私下在筹谋着二十万大军,准备在接下来的这一仗彻底击溃张鲁,拿下汉中。
张鲁自然怒不可遏,虽然很是感念刘焉对于自己的知遇之恩,但想起刘璋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心一横,决定图谋外力来寻求自保。
于是乎,一封拟好的降书便由自己的心腹带去了魏都,献给曹操以示自己的诚意。
平白无故便得数郡之地的曹操自然高兴至极,连夜从青州召回了心腹夏侯渊,让他代替自己过来走一趟汉中。
所以方才说,如今按照势力来划分,这汉中之地已然归属北方。
只是,这件事目前尚还未公之于众,否则若是大魏还没接管便让益州那边先收到消息,恐怕刘璋当即就会坐不住,连夜发兵强取汉中了。
不过,战火味虽然很浓,但至少今时今日之汉中,还是一副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
“你,停下来让我们检查一番。”
“嗯……好了,可以过了。”
“下一个。”
“……”
随着守城士兵一阵喧嚣的声音,一辆虽奢华但却并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入了城。
坐在前面负责驾车的曹昂突然感受到身后一阵风动,不用想就知道是孙尚香揭开了车帘。
果然,片刻后便听到大小姐略显兴奋的声音:
“哇,这里就是汉中吗?看起来也很热闹哎。”
曹昂笑了笑,头也不回的说道:
“这汉中太守张鲁,虽说不是什么名震天下的大诸侯,但看样子管理麾下的郡县还是很有一手的,还创立了什么‘五斗米教’,很受当地百姓的崇拜。”
孙尚香饶有兴趣的回道:
“就是咱们一路上来都看到的那个教会吗?家家户户门上几乎都贴着一个‘米’字,看起来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曹昂点了点头:
“据说这个‘五斗米教’是起源于张家祖上的‘五斗米道’,是张鲁爷爷张道陵所创立的,历来都是由张家家主接任,而今第三任家主便是这张鲁了。”
“他自称是什么师君,麾下更是有着什么鬼卒、祭酒、治头大祭酒……可以说是等级森严了。”
“而想要入教会,便得先交五斗米,这便是这五斗米教的来源和含义了。”
孙尚香疑惑道:
“既是米教,他们又信什么呢?难不成是跟张角昔日所创的那些黄巾一样?”
曹昂想了想,摇头道:
“倒也不是。”
“虽然同为教众,但这米教教众却不似黄巾那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这一点,光是从张鲁能以汉中区区数郡之地却屡拒益州于门外便可得知,他们战斗力之强,丝毫不亚于正规军。”
“而且这米教向来不信儒法,不信黄老,信的是所谓的‘因果律’。”
“因果?”
孙尚香像是来了兴趣:
“怎么解释?”
曹昂缓缓的答道:
“大概就像是……万物皆有因果?”
“比如说你生病了,不是因为你生病了,而是因为你犯了‘错’,所以病人需要先悔过才行,小病归小错,服劳即可,大病归大错,一般会施以惩戒……”
说到这,曹昂顿了一下,像是回过神来,扭头看着身后的孙尚香,无奈的说道:
“怎么?这就又按捺不住贪玩的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