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
自从数月前东吴大军于此经历过歼灭魏国水师,差点围杀魏王曹昂那一战之后,此地便在最近这些日子来陷入了难有的平静。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那一战对于双方来说都算得上是伤及元气的一战。
对于大魏来说,那一战不仅折损了从北方带来的四万水师,更是令魏王曹昂陷入了生死,险些覆灭大魏的根基。
也正是此战,让魏国明白了,这南方水战确实与北方骑战有很大的差别,在曹昂勒令下,麾下士卒皆是开始对这些东吴的水军产生了些许忌惮之情。
而对于东吴来说,此战他们虽然在大都督周瑜的指挥下获胜,但更多的却是惨胜。
为什么?
因为他们的后备储存已经严重不足了。
对于水战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箭支。
江夏一战东吴虽然尽歼魏国水师,但代价便是箭矢大幅度的消耗。
这些消耗对于如今占据着北方中原的大魏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只有一州之地的吴国来说,难保有些肉疼。
虽说后期也能回收一些,但也不会超过三成,箭支的短缺与让得他们无法再主动发兵,只能被迫防守,以窥战机。
所以这数月来,双方都默契的陷入了一抹胶着,只隔江而望,谁也不肯再主动出兵。
但这样的决定无疑是有利于魏国,而不是吴军的。
周瑜站在自家营帐前,望向江外那一缕袅袅炊烟,沉默着不曾开口,目光中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这时,刚查完大营的黄盖恰好路过,看着神色不明的周瑜,便疑惑的走上前来:
“大都督。”
周瑜回过神来,看向黄盖笑道:
“黄老将军。”
黄盖直言道:
“末将路过此地,见大都督好似有些不开心,末将斗胆,不知大都督所思虑为何事?”
听着黄盖的询问,周瑜却是轻叹一声,没有开口,只是目光依旧望向远处那一缕炊烟。
黄盖顺着周瑜的视线望去,瞬间就明白了周瑜所烦恼之事。
那里是江陵,是魏军所驻的城池。
此刻正值黄昏饭点,魏国是能准时生烟做饭,但他们却不能。
黄盖见状,忍不住上前一步,在周瑜耳边小声说道:
“大都督,可是后勤已不足了?”
周瑜轻叹一声,倒也没有隐瞒:
“自从数月前那一战后,敌我两军便陷入了一抹僵局,这些日子来后方虽然能准时送来军粮,但只要前线始终无战果,对于现下的我们来说,就是白白的抽空我江东的国力,得不偿失啊。”
闻言,黄盖似乎也深感赞同的附和道:
“不错,姓曹这小子确实狡诈。”
“他知道水师肯定是打不过我们了,所以便想拿他中原的国力来耗我们江东的国力,此消彼长之下,我们必然会先撑不住啊。”
周瑜一手揉捏着眉心,似是头疼的说道:
“进退两难啊。”
见周瑜如此为难,黄盖咬牙,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头说道:
“大都督,让末将试一试吧。”
“嗯?”
周瑜疑惑的看着黄盖,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只见黄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为今之计,或许只有诈降方可破局。”
“诈降?”
周瑜恍然,惊愕的说道:
“老将军的意思,该不会是……”
黄盖点头,直言道:
谷/span“三十六计之一,苦肉计。”
纵使黄盖所言如此决绝,可周瑜还是于心不忍:
“可老将军您今年已经高龄,如何再能受此等痛苦啊?”
黄盖摇了摇头,神色坚定的说道:
“我这把老骨头,不算什么,只要此战能破敌,为我大吴建功立业,便足矣。”
周瑜颤抖的握向黄盖的双手,神色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黄盖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目光直视着周瑜,沉声道:
“一切……便仰仗大都督了。”
说完,黄盖便要对着周瑜拜去。
好在周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二人相视,没有多余的话,周瑜拍了拍黄盖的手掌,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跑来一名传令兵,遥遥喊道:
“报——”
“启禀大都督,有紧急军情。”
周瑜赶忙松开黄盖的手,沉声喝道:
“进来。”
很快,甲士便掀帘而入,走上前来毕恭毕敬的递给周瑜一封丝帛后,便转身告退。
周瑜迫不及待的打开丝帛,一目十行,飞快的扫过其上内容。
看着周瑜的表情由平静渐渐的转为震惊,黄盖忍不住问道:
“如何?大都督。”
“可是江陵那边,曹家又有什么动作吗?”
周瑜脸色渐渐的阴沉下来,没有开口,只是将丝帛递给了黄盖。
黄盖疑惑的接过来,视线同样飞快的扫过其上。
片刻后,黄盖同样神色惊愕,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这、这、这……”
“淮南那边孙权将军可是领了十万兵马啊,怎么会被堵在合肥?还被击退的片甲不留?”
周瑜显然也很是头疼,扶额道:
“看来这曹昂也是留了个心眼,知道我们肯定不会只攻荆州一地,所以专门派了虎豹骁锐前去守淮南,以至于仲谋那边屡屡碰壁啊,我说淮南那边怎么会这么久没有消息传来。”
黄盖显然还是不信:
“可仲谋那边带去了十万兵马啊,就算虎豹骑再怎么如传闻中那般厉害,也不过才五万人啊,怎么会被杀的丢盔弃甲而逃。”
周瑜显然也没有想通其中道理,但还是一叹道:
“许是我们井底之蛙了吧?”
“就像我们所处的战场,北方中原同样只是听闻我东吴水师的厉害,可真正交手之后,才能明白对手到底强到什么程度。”
有了周瑜如此解释,黄盖也只能难受着接受。
周瑜指尖敲打着桌面,良久后方才一叹:
“罢了,传令三军,准备连夜撤军吧。”
闻言,黄盖连忙说道:
“大都督,江夏之地我等已苦守数月之久,三军上下为此荆州准备更是数年之久,若是此刻退去……”
话还没说完,便被周瑜抬手打断:
“我知道。”
“但如今淮南已败,若是他们从那趁机进军,直逼我江东,我孙吴基业怕是危矣啊。”
言至于此,黄盖也明白了事情的轻重,只能低叹一声应道: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