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倪点了点头,便也不再说当年的事情,径直带着叶挽歌和秦非夜继续往前走。
大概十分钟之后,老倪才在一处古朴静谧的院子外停了下来。
叶挽歌站在院子门口,依稀还听得到院子里有人来回踱步的声音。
“挽歌小姐,王爷,到了,我们进去吧。”老倪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叶挽歌和秦非夜对视一眼,秦非夜揉了揉她额头的碎发,“没事,进去吧。”
“嗯。”叶挽歌点点头。
老倪在院子外轻轻咳了一声,而后才推门入内。
“将军,属下将挽歌小姐和王爷带来了。”
宽敞的院子内中间的石桌之上,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个人,看背影便只能看出他两鬓斑白的头发和略有些佝偻的身躯。
那人听见老倪的声音,似乎是身子一僵,而后略带有些不自然的说了句,“知道了。”
老倪笑着摇摇头,看了叶挽歌一眼之后,便退了下去,同时将院门带上了。
院子里便只剩下叶挽歌和秦非夜,还有徐志远三人。
叶挽歌看着老人有些僵硬的背影,莫名的有些动容,这老人活了六十几年,大抵从来没有这样拘谨的时刻,他连转头看自己的外孙女一眼都不敢么?
徐志远,从前可是驰骋沙场的大将军,戎马一生,如今却连回头看自己外孙女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叶挽歌上前一步,在徐志远的身后停下脚步,她轻声开口,“外公,是我,挽歌来了。”
徐志远的身躯猛然一震,他似乎是被这声外公说震撼道,他放在桌面上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着,在呆愣半瞬之后,才缓缓回过头来,看向叶挽歌。
这是一个看起来有几分严厉的老者。
他斜飞的浓眉之中掺杂着点点银色,眼角的皱纹很深,右脸上还有一道刀疤,留着八字胡,胡子亦是黑色银色夹杂在一起。
从他的脸上,还能依稀看出几分年轻时的英俊来,年纪带给他的并非只有衰老,还有气势,威严。
徐志远的眼眸微微有些发红,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眼底渐渐湿润。
像,像极了。
眼前的女孩像极了当年的徐凤蓉。
她眉眼里,仿佛都能看到徐凤蓉的影子,也能看到她外祖母的影子。
三人的容貌在这一瞬间,似乎交融叠合在一起。
徐志远喃喃唤了声,“蓉儿……”
蓉儿啊,眼前的女孩多么多么像他的女儿,徐凤蓉。
叶挽歌微微勾起唇角,说道,“外公,我是挽歌。”
徐志远脸上红了红,粗声粗气的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挽歌,不是蓉儿!我又没有眼花,方才,方才我只是想起了你母亲,觉得你和你母亲长得有几分相似罢了,何必你特地提醒我!”
“是是是,是我不对。”叶挽歌忽然觉得眼前的老人可爱至极,她无奈的笑了笑,才上前拉着秦非夜,径直在徐志远的面前坐下。
徐志远梗着脖子闷哼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叶挽歌觉得徐志远这就是犟脾气,完全拉不下脸来跟他们小辈示弱。
叶挽歌笑盈盈说道,“外公喊我们过来,不就是为了见见我们?可我们来了,外公却理都不理,真是的。”
徐志远看着叶挽歌的眼神又有些微的湿润,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一脸老大不高兴的说道,“现在不是见着了?你这孩子,怎么的和你母亲一样没大没小的,你瞧瞧你其他表姐妹,谁敢像你这样没规矩!?你就,不怕我?”
叶挽歌觉得,大抵将军府中的其他孩子们对徐志远都是又敬又怕,大抵没有人敢像她一样没规矩吧。
所以徐志远这是看不顺眼?
不过,他又说她像徐凤蓉,若是有亲闺女的滤镜,那大抵也不会讨厌到哪里去。
是以,叶挽歌愈发放松了,她自顾拿起桌上的茶给自己和秦非夜倒了一杯,说道,“为什么要怕你?你不是我外公么?你是母亲的父亲,便是我的外公,我们是一家人,为何要怕?再说了,咱们一家人,讲什么规矩,外公可不要跟我说什么规矩,我在府中向来都是如此,若你要我规规矩矩的,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徐志远鼓着腮帮子看着叶挽歌,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什么,最终十分无可奈何的冷哼了一声,“真真是和你母亲一个样子。”
叶挽歌柔柔的笑了起来,端起面前的茶杯,举到徐志远的面前,“外公,从前是我不懂事,从来没有来看过您老人家,今日,我便以茶代酒,像您赔罪,但愿我们从今日开始,可以抛下以往的隔阂,好好相处。”
徐志远捏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他深深的看了叶挽歌一眼,从她的眉眼,落到她手中的茶杯之中,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却有些哽咽而说不出来,好半响才重重的点了点头,“从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今日,你喊我一声外公,你便永远是我孙女!”
说罢,徐志远将自己眼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叶挽歌也将热茶一口喝下。
秦非夜笑着给两人将茶杯中的茶水添满,也跟着叶挽歌的称呼说道,“外公,您请喝茶。”
徐志远瞪了秦非夜一眼,“谁是你外公了?胡说八道!”
叶挽歌忍不住笑出声来,大抵极少有人敢如此呵斥秦非夜,且对他的身份完全不忌惮。
“外公,我今日来,也是想告诉您一声,我和非夜已经定下婚期,便在六月十五,所以……非夜喊你一声外公,自然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徐志远皱着眉毛盯着秦非夜看,他自然不是第一次见秦非夜,也不知道不认识秦非夜,甚至,从前他十分欣赏秦非夜。
毕竟秦非夜也曾沙场作战,与他一般,都是在战场上见过血的人。
徐志远从前颇为赏识他,那是因为没有把秦非夜当做孙女婿来看,可如今,知道这人要做自己外孙女婿了,那看人的角度,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