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丝恬险些被梁臻活生生掐死,梁臻松手以后,她的嗓子依旧一阵刺疼,拼命咳嗽。
“秘密?什么秘密?说来听听。”
连丝恬这个时候丝毫不敢忤逆他,这个男人杀人毫不留情。连丝恬不敢讨价还价,等嗓子好受些了,忙开口道:“关于我哥哥的。”
梁臻若有所思,唇角上翘:“连祁?”
他与沙棘的军师傅仪一样,虽瞧不起颍东的城主,但对他的儿子连祁却不会轻视。连祁是少年天才,文韬武略,无不精通。此人有城府,有本事。要不是连祁,整个颍东撑不了那么久,早就被西羌人夺了。
与连祁为敌,他是个难缠的对手,与他为友,却也是个难得的助力。梁臻去颍东巡察时与他打过交道,此人不容小觑。连祁少年成名,温雅无双,在外几乎没什么坏名声。梁臻倒是想听听连丝恬能说出连祁的什么秘密。
“连笙她、她不知检点,勾搭自己的亲哥哥!”连丝恬眼里闪过一丝恨色,接着道,“连笙自幼丧母,她母亲死后,托付我哥哥照顾他。我哥哥对她极好,她却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勾|引自己的亲哥哥。哥哥他被迷惑,对连笙也有……那样的感情。”
梁臻的眸色沉下来,他看着连丝恬,声音低沉:“你说,连祁喜欢自己的亲妹妹?”
连丝恬点头,“是,我确信无疑。”她怕梁臻不相信,决定把另一件事也告诉他,“我亲眼见到的,约莫是一年前的秋天,连笙练字睡着了,大哥为她送披风,恰好被我撞见了。我看见——”
她见梁臻的眼神锐利起来,忙如实告诉他,“大哥盯着连笙的唇看了很久,最后一吻落在她头发上。那不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没有那个哥哥在妹妹及笄以后,还会亲|吻她。”
梁臻听罢,不辩喜怒,心中已经相信连丝恬的话。他突然想到一年多前自己奉旨去颍东巡察,一眼就看上了采莲时倾城的少女,打听了才知那是城主家的大姑娘连笙。
彼时梁臻尚无正妃,动了心思便去与美人搭话,问她是哪家的姑娘。那美人眼神清亮,眨了眨眼,道,“婢子是管事嬷嬷的女儿,急着去服侍主子,公子开恩,别为难奴婢。”说了就慌慌张张跑了。
连笙聪慧,看出了这人在打她的主意。府中管事嬷嬷众多,他不可能一个个去问人家女儿的名姓。她虽不知这公子是何人,但观他衣着便知非富即贵,连笙不喜他的眼神淫邪,只想避开了事。
梁臻却早已打听好这是哪位姑娘,觉得这姑娘着实有趣又美貌,他见惯了美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那姑娘的身姿有多销魂。美人机灵的性子也十分合他胃口,梁臻下定决心回京时要把人弄回去。
这其中的变数便是府中的大公子连祁。
彼时老皇帝考察各个皇子的品性能力,在其中挑太子,梁臻不敢做出格的事,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只能制造时机“偶遇”连笙。偏偏不知何故,每次设计好的事,关键时候总会被破坏。
越得不到连笙,梁臻越觉得心痒痒,求而不得的滋味似百爪挠心,偏偏他连见连笙一面都难。
后来连家大公子邀他吃茶,隐晦地为他分析了一番天下大势。梁臻越听心越沉,那时老皇帝已经病重,倘若突然驾崩,那他在遥远的颍东根本没法应对。且他当时手中无兵权,上有生母为皇后的皇兄,往后看还有个深得朝臣支持的五皇弟。
倘若不趁皇帝驾崩之前想到对策,那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登上皇位,哪怕他在颍东做得再好,不能成为最后胜利之人,功绩仍会被统统抹杀掉。
想通了其中关键,梁臻再也不能在颍东待下去,忙辞别城主一家人,回皇城与宓贵妃商议揽权之事。连笙只能成为他心中的一个惦念,得不到,始终念念不忘。
如今一想,连大公子哪里有那么好心为他考虑?分明是怕自己妹妹被人觊觎,这才想了个法子将自己支走。
梁臻冷笑,真不知是该恨连大公子还是该感谢他。如不是他,今日连笙早就被他带来皇城了,哪里会嫁给易千城?但也正是连祁的分析,让他和母妃早作打算,才能及早取得凌九耀的支持,最后登上了皇位。
看起来清心寡欲的连家大公子,竟然对自己妹妹有龌龊的心思?可惜他费了那么多心思,最后便宜的人还不是易千城!
压下心中的妒火和被人耍了一番的愤怒,梁臻问连丝恬,“你说连祁喜欢连笙,那为什么不告诉你的好父亲他有这般心思呢。”
连丝恬一怔,她是怕……怕大哥会杀了她。当初她欺负连笙以后,连祁看她的眼神她怎样都忘不掉,冷漠、残酷,像在看一个死人。倘若父亲没有一开始就相信自己,给了连祁反应的时间,那告密的自己怎么都不会有好下场。
何况这件事连丝恬乐见其成。连祁要是真能和连笙在一起,那他们会被世人唾骂,一辈子都抬不了头。倘若不能成,那看着无所不能的大哥伤心欲绝也是件快事。
但真正心思她不可能告诉梁臻,“连祁他、他好歹是我哥哥,我不能毁了他。”
“那你如今告诉孤,又是何意?”
“陛下,我哥哥他很厉害的,他既然喜欢连笙,就不可能让连笙一直待在易千城身边,他一定会想办法抢回连笙!您……您只要利用他的弱点,就不必亲自对付易千城,我哥哥自会帮您拿下沙棘。到时候颍东和沙棘都是陛下您的。”
梁臻眸光微动,以连祁的才智,倒真有可能。不如和连祁做个交易,他帮连祁夺回妹妹,连祁助他拿下沙棘。沙棘这块难啃的肉骨头,恰好可以让连祁去攻打。到时候拿到沙棘,他再想办法杀了连祁,连笙照样是他的。
唯一可惜的地方,就是连笙那样一个美人,只得暂且放在易千城身边了。
心火没处泄,他看了眼地上哆哆嗦嗦的连丝恬,挑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算是个美人,可是半分也比不上连笙。连家二姑娘和大姑娘长得半分也不像。
“孤暂且饶你一命,要是你哥哥连祁如不了孤的愿……”他的语调阴冷,不用说出后半句,连丝恬都知道他的意思。她打了一个寒颤,又听梁臻道:“脱光衣服,趴到床上去。”
这是连丝恬生命中最耻辱的一|夜,企盼了许久的夫君是头豺狼,洞房花烛也极尽屈辱和痛苦。梁臻对她没有半分怜惜,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梁臻最动情的时候,口中喊的名字却是连笙。他把她身上拧得青青紫紫,清醒的时候却喊她“贱|货”。
“明明是姐妹,你怎么就和她半分都不像呢?”
梁臻穿衣,语调惋惜又讥讽,“果然,不是正主儿食之无味。”连丝恬趴在床上,手狠狠捏紧了锦被。今日这一切,都是连笙这个女人害的她如此!
原本与易千城有婚约的人是自己,是她抢了自己的姻缘,自己才会沦落到这般境地!她好恨!恨不得将连笙那个贱人千刀万剐!
……
连笙写好了信,过了两日,大氅也全部做好了。她自己动手把衣服包上,又将信放在包裹里。
绿儿在旁边忍不住掩唇笑,“姑娘心意这般真,将军知道了定会开心得合不拢嘴。”
因着这件大氅,连笙被他们调笑了许多次,闻言她不恼,回头冲绿儿一笑:“再多嘴就随便给你指个人,把你嫁了。”
绿儿吐吐舌|头,嘴里嘟囔“姑娘好狠的心。”
连笙将东西放好,去找宋元。宋元大人仍是不待见她,但因着将军走前有吩咐,让他听夫人和姑娘的命令,因此虽然沉着脸,但还是行了个礼。
“宋大人可有将军的消息?”
“并无。”宋元目不斜视,如实回答。
“烦请宋大人将这个交给将军。”连笙将手中的包裹递过去,宋元总算给了她一个眼神,皱眉看着连笙手中的东西,像在看什么洪水猛兽。
连笙解释道,“夫君走前说,可以让宋大人帮忙传信。”
宋元听见自家将军的名号,总算是不情不愿地打算伸手。就在这时,一个卫兵慌忙跑了过来,“大人!大人!出事了,您快去通知将军。”
宋云呵斥道,“规矩点,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那卫兵喘了口气,道:“颍东,颍东那边出事了,方大人被杀,除了幸存回来报信的几个弟兄,其余兄弟全都死了。”
宋元上前几步揪紧他的衣襟:“你说什么?方牧死了!”
连笙手一颤,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包裹。方牧死了?那个一脸憨厚,忠诚老实的将领……而且还死在了颍东?
“回来报信的兄弟是方大人的手下的兵,他们说在颍东的营地被突袭,方、方大人死在了城郊……”
宋元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两步,他与方牧同是将军的下属,多年的兄弟情谊让他不敢相信这个事。他压下心中的惊痛,招来一个士兵:“你去,告诉将军,颍东生变,方牧……身亡。”
士兵领命离开,连笙抱紧了包裹,拦住来报信的那个卫兵:“你等等,你说方大人死在了颍东,他、他是怎么死的?我要见见那几个回来报信的士兵。”
“属下不知,只知道如今颍东的掌权人,是连城主。”士兵道。
连笙猛然睁大眼,他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连城主出尔反尔,背信弃义,设计杀了方牧。宋元在一旁听着,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冷冷地对连笙道:“夫人还是别添乱了,好好待在府中。”
连笙脑子一团乱,又惊又悲,没去理会宋元语气里的刺。她抱着包裹回了院子,心中疑窦渐生。她了解自己的父亲,绝对没有那个胆子敢对方牧下手。哥哥不可能会出手对付方牧,唯一的可能,就是这背后还有其他人参与。
连笙越回想越难过,当初在颍东,是方牧奉命守着她的院子。那位大人忠厚果敢,从来没把对颍东的仇恨加在自己身上。她记得他还很年轻,可是如今……却死在了颍东,再也回不了自己的家乡。
连笙湿了眼眶,柳嬷嬷拿了糕点回来就看见姑娘这般神不守舍的模样,忙道:“姑娘怎么了?出去一会儿回来“怎么哭了。”
绿儿在一旁欲言又止,连笙擦干泪,对柳嬷嬷道,“嬷嬷帮我准备纸笔。”
她要写信给哥哥,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方大人不能白白死去,颍东也再背不起背信弃义的罪名。连笙的手在抖,但她还是尽快写好了信,交给柳嬷嬷,“嬷嬷想法子将这封信交给我大哥。”
柳嬷嬷皱着眉,忙出门办事去了。
连笙心里不安极了,她其实更想回颍东看看,但如今恰逢多事之秋,易千城远在封幕,她不能贸然离开,给易千城添乱。逢乱世,没人护送很危险,再者连笙也不愿分出城主府的兵力,让易环处于危险之中。
现在只能等哥哥的回信,连笙看着桌上没能送出去的包裹,心里突然涌上三分难过。
柳嬷嬷很快又回来了,忧虑地问连笙,“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宋大人不让老奴往外递信,还让老奴带话给姑娘,说是让姑娘安分些。”
宋元这般做,看来是彻底不信任颍东的任何人,担心给颍东传任何不利于沙棘的消息。
连笙接过那封信,握紧了拳,她如同困兽,被困在这小小的宅子里,什么都不能做。
颍东到底发生了什么?易千城他……知道以后,会很难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