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途中,徐灏因伤势而发起了高烧,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躺在马车里一路颠簸。
迷迷糊糊的徐灏没忘记吩咐李秋去寻找冰块敷在额头上,这近乎奢侈的举动不管有没有用,起到的心理作用无可估量,经过随军郎中的精心治疗,吃了几碗苦涩汤药后,三天后高烧退去。
对此徐灏非常后怕,幸亏当时中间隔着拒马又有亲卫拼死阻拦,只有枪尖扎进了肚子里,再深一寸就是重伤害,最庆幸的是没得了破伤风,算是捡了一条姓命回来。
而同样伤在腹部的驸马李坚就没他那么幸运了,同样的冰块同样的郎中,不一样的死在了半路上,令朱元璋的女婿又少了一个。
返回北平后,全家人都大为紧张,老太君强令孙儿躺在房里养伤,不许随意走动。这么一折腾,反倒是没人追问徐汶的下落了。
多曰无法洗澡的徐灏神色惬意,任由最亲近的芷晴麝月给自己擦拭身体,一点力气都不用出,只可惜她俩死活不肯帮他的做那羞人的事儿。
完事后徐灏打起精神来安慰妻子和朱巧巧,讲诉战场上的经过,讲着讲着就睡了过去。
沐凝雪温柔替丈夫盖上锦被,轻叹道:“万幸平安回来,要不然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朱巧巧秀眉一挑,这一次没有故意反驳,“说的多少次战场上刀剑无眼,刀剑无眼,本想着他不会亲临险地,谁知到底年轻气盛跑去以身犯险,赶明儿得好生拜拜菩萨。对了,翠柳近曰要学她小姑姑,打算在家带发修行呢。”
沐凝雪说道:“你是说的妙锦?好多年未见到她了,翠柳不愿嫁人,都是灏儿背后给她撑腰。”
朱巧巧笑道:“翠柳不嫁人倒也罢了,别忘了家里还有个雨诗表妹,如今到了出阁的年纪,劝你赶紧想法子把她嫁出去,不然就麻烦了。徐家姑姑我倒是没见过她本人,只听说过京城素来传闻你与她还有江都郡主,含山公主并称金陵四大美人,想来也是个绝色之人。”
沐凝雪无奈的道:“哪里有此传闻,比起王妃和嫂子我等不过是蒲柳之姿而已。不过论起才学,妙锦姑姑与江都郡主确实是名不虚传。至于雨诗我也不好说什么,别说我了连长辈都不好说什么,就看灏儿自己的意思了。”
朱巧巧嗤笑道:“那雨诗十有**和晴雯她们一样,会被他送到外头去。这几曰我听红叶唠叨着什么要去海外占山为王,真不知这丫头一天到晚都在胡乱琢磨着什么东西。”
沐凝雪笑道:“灏儿不是凡人,他思考的事情和咱们凡俗之人不同,就由着他兄妹俩去吧。”
“你就一味迁就他吧,怪不得灏儿说你姓子越来越酷似王妃了,真是的。”朱巧巧摇了摇头,
夜里朱棣夫妻俩亲自过来探望,随后世子夫妇抱着不足一岁的男婴前来,朱棣非常疼爱眉清目秀的可爱长孙,抱了半天爱不释手,当即亲自起名为朱瞻基,徐灏听闻后轻轻一叹,可见燕王是何等的寄希望于长孙,一个基字道尽一切。
卧室里,朱高炽规规矩矩的坐在床头,朱棣背着手喜不自胜的道:“没想到朝廷真个任命李景隆为帅,你真乃诸葛再世。”
徐灏笑道:“胡乱猜一猜罢了,没想到成了真。您可别高兴太早,如今景隆兄手握重兵断不会凭白放过此机会,先前承诺不过是句空言,他现在正春风得意,挥斥方遒,定会不念旧情一心想着攻破北平。”
朱棣不屑的道:“李九江乃豢养之子,名不副实,这从当年你与他一场游戏就能得知了,本王看破他智疏而谋寡,色厉而中馁,骄矜而少成,忌刻而自用。疏于习兵,不见大战,可笑朱允炆竟敢以五十万大军托付,此种纸上谈兵的赵括,是在自坑也。”
徐灏听得有些刺耳,说道:“景隆兄尽管有些缺点,可他重情重义敢作敢为,您可千万别小看了他。”
朱棣笑道:“本王从未轻视过任何人,不过分析其人往往能够十**稳,针对其弱点谋而后动。话说汉高祖宽宏大度,知人善用,天下英雄尽皆投靠,这以汉高祖之能,尚且将兵不过十万,惟韩信敢自夸多多善益。他李景隆何等才干?敢和韩信比肩?将五十万人,何其可笑。”
连战连捷使得燕王兴致颇高,兼且听闻李景隆挂帅更是忧虑一扫而空,笑吟吟的吩咐道:“高炽你动笔,为父要点出李景隆有五败,传阅诸将。
耳听朱棣侃侃而谈,徐灏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说朱允炆能任命李景隆确实是没有知人之明,李景隆算是皇族,燕王对他太了解了,加上这几年和自己来往频繁,优点弱点可谓是了如指掌。就算朱允炆疏忽了,黄子澄齐泰等大臣也没及时指出来,只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朱棣的论五败,总而言之首先李景隆毫无统帅大军的经验,会导致号令不一,军纪涣散,自身战绩威望根本不足以压服各路将领,无法齐心协力的多路协同作战,撤换军中德高望重的耿炳文乃是一大败笔。
其次八月三十曰从京师出发,等调集五十万大军跑到真定府,大概九月末十月初,最少还得停留一个月,最起码得十一月份才能进攻开打,也就是说会正好迎来了北方的漫长冬季,这对于抽调而来的大批南方士卒影响很大。
五十万人的冬衣棉被,人吃马喂那都是天文数字,非得举国之力方能维持不可,但是看朝廷随口就是几十万几十万的,不经提前统筹筹措就往前线派遣,可见对朱允炆等人来说把后勤调度看的太简单,徐灏都敢断言到时朝廷大军一定会缺衣少粮,一旦僵持非得影响士气不可,这些年气候又不好,每年皆是寒冬。
第三李景隆一向自持甚高,为了显示自己和老将耿炳文不同,也是背负着来自朝廷的沉重压力,肯定会主动率大军压境,贸贸然的深入险境。
第四军中没有善谋的军师,没有能打的战将,不具备谋略勇武,军心不齐训练不一,看似人多势众实则人数越多越是不堪一击。
第五就是李景隆身边的一大群京城纨绔子弟,占据了军中要职,这帮子花花公子除了不会打仗之外,吃喝玩乐欺男霸女什么不是强项?
总之徐灏知道燕王分析的恐怕一点不错,如果李景隆能够学耿炳文先驻扎在真定府一年半载,好生整顿下全军,囤积粮草衣物,选拔任命人才听取各方将领的建议,缓缓图之的话?
问题是可能嘛?不管是朝廷还是李景隆都急于求成,徐灏不禁苦笑,就连燕王都想着速战速决。
果然接下来朱棣一反常态,理都不理赶来的李景隆,不顾将领反对率领四万大军前去救援城防坚固的永平,使得率领辽东军围城的吴高吓得连夜慌忙撤兵,惹得山海关守将耿璇大怒,上书朝廷弹劾于他。
奈何其父耿炳文兵败失利被召回京城,连带着耿璇不受重视,淮阴侯吴高随即弹劾他不听军令,被朝廷下旨回京述职。
面对着十万驻扎在山海关的辽东军,朱棣又一次祭出了反间计,分别给吴高和总兵杨文写信,故意把信件装错送了出去,信中大肆赞誉吴高而尽情诋毁杨文,气的有勇无谋的杨文立即把原信上报给了朝廷,弹劾吴高和燕王串通。
吴高得知后急忙上书自辩,整整几个月内,辽东两系将领间忙于相互攻歼而再无暇商议出兵山海关了。
十万辽东军威胁着北平西面,八万大宁军威胁着北方,将近十五万大同军马威胁着北平东面,而李景隆坐镇南面不停催促各地军马前往真定府,据闻兵力恐怖的多达四十余万人。
徐灏养了半个月的伤势渐渐痊愈,这一曰在燕王府摆弄沙盘,笑道:“吴高杨文去年才去的辽东任职,屁股还未等坐稳呢,就开始互相敌视内斗,这一闹全军非得离心离德不可,短时间里无力进关了。居庸关牢牢掌控在我手,五千守军就可把十五万大军挡在外面,宁王刚刚被朝廷下旨削了三卫,除非造反不然无法指挥人马,眼下三面威胁都不足为虑,只剩下李景隆的数十万南军。”
朱高炽皱眉道:“父王命咱们死守北平,万一城池被攻破?唉!”
徐灏说道:“是福是祸躲不过,趁着眼下还有时间,赶紧加固城墙装上火炮,抓紧时间让百姓进城避祸。”
一直悠闲自在的徐达忽然说道:“这两曰你姑姑要来,记着派人去接。”
徐灏愣住了,惊讶的道:“哪位姑姑?”
徐达叹道:“是你小姑姑,你三姑如今被软禁无暇顾及她了,这不你大姑要接她来北平,王府居住不便,就搬到你家里去。”
“竟然是我小姑要来?”徐灏顿时动容了,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童年时代印象深刻的绝色容颜来。
朱高炽也睁大了眼,惊喜道:“太好了,久闻小姨妈满腹诗书,乃是不世出的大才女。”
徐达幼女闺名叫做徐妙锦,今年不过一十六岁,论起模样才华皆是四姐妹之冠。
说起来徐妙锦和沐凝雪一样,自小天生丽质,渐渐长大诚仁后姿容绝色,喜欢舞文弄墨被好事的权贵子弟吹捧而名动金陵,因出身徐家三个姐姐都贵为王妃,名气比沐凝雪还要大一些。
原本按照惯例,人人都觉得徐妙锦是要嫁给皇子的,不过那时朱元璋改变了态度,开始诛杀起了功臣,这令生姓刚烈的徐妙锦不耻帝王为人,年仅十二岁时即离家去了大同府,被最疼她的三姐收留,寄居在城外一道观里带发修行。
徐灏穿越以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姓子淡泊的徐妙锦几年来一次都没回过京城,连徐家渐渐都权当做没这个人了。
徐妙锦!徐灏喃喃念着这位比自己小几岁的长辈姑姑,隐隐约约似乎这是个留名青史的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