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中国卖了一两千年的瓷器,瓷器绸缎几乎垄断了整个世界贸易,赚进了无数财富,可谓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想外国人也不是傻瓜,会放过这么赚钱的买卖?因此经过元朝的对外交流,就像唐朝时纸张印刷术的技术外流一样,对瓷器早已垂涎三尺的阿拉伯工匠渐渐仿制出了青花瓷器,奥斯曼帝国出现了背花瓷器中心。
这在朱元璋的时代还无所谓,百废待兴的官窑民窑无需依靠出口,但时曰久了商人追逐利润是没有止境和节**的,作为利润最丰厚的对外贸易,富起来的商人和相关官员难道会任由成本逐渐升高的瓷器烂在手里?
在这方面古人很有智慧,精益求精的开发明朝著名的珐琅瓷器和宣德炉、成化年间举世闻名的斗彩鸡缸杯等。总之景德镇对于瓷器的技艺改良从来没有停止过,为了应对国际上的竞争和自身需要,彩瓷的发展有了一个新的飞跃,各种色彩如有堪比鸡冠的红色,和紫葡萄毫无二致的紫色。
当然最著名卖的最好的还得属青花瓷器,不过西方世界极为喜爱明朝的斗彩五彩乃至单色釉瓷器,这些工艺都达到了当世巅峰,继续保持着遥遥领先的技术优势。
防伪技术也开始得到应用,官府为了维护瓷器在海外市场中的垄断地位,对专用的高岭土和色剂所需的矿物质予以最严格的保密。
这方面在任何书籍里都不能有详细记录,一经发现立即列为[***]集中销毁并重罚作者,因此郑和下西洋所带回来的大批矿石和番料都没有相关记载。
其中有一种名叫苏麻离的青矿石,产于后世的伊拉克叫做索马拉的地区,是一种发色鲜亮用于青花瓷的呈色剂,也就是钴蓝料。元末清初景德镇的青花瓷器,用的就是此种青料。
烧制出来的瓷器,特点是发色凝重浓艳,并隐隐约约有些黑色泽,似铁锈斑点,后世经过化验,原来这是含锰量低,含铁量高的原因,这与国产青料明显不同。之所以青花瓷器盛极一时,乃因阿拉伯国家大多崇尚此种蓝色,建筑物以蓝色的瓷砖为尊,而长期以来只有中国盛产青花瓷,产量也大的惊人,自然利润也大的惊人,可见青花瓷是应需而生的产物。
除了瓷器之外,明朝每年进口需要大量的苏木,此乃榨取提炼彩色丝绸的一种重要染料,另外苏木还是一种解毒剂。想元末明初以来,战场上动辄双方开练那**的生化战,自是对于解毒剂的需求量非常大。
南洋自古产各色宝石金银,稀有动植物等很多奢侈品,对于大明皇族乃至有钱人来说有着永恒的吸引力,这是官方或民间**贸易之所以永不会真正断绝的缘由之一。
而传统的各种香料则是百姓的必需品之一,现在每斤胡椒的时价是原产地的二十倍,历史上的永乐朝因郑和下西洋后,一直得以维持在十倍左右,等仁宗时期取消了郑和船队,价格很快又恢复了到了二十倍。
香料并不仅仅是为了满足统治阶级的奢侈享受,更多是做为药材被大量引进,丰富的药用价值,恰恰关系到了国计民生。
徐灏家里的女眷常年需求极好闻的苏合香,同时作为类似花露水的作用涂抹全身。
有一种气味浓郁的香料名叫没药,中国进口用来入药。还有有名的医常用药的安息香,主治中风昏阙,产后血晕,也是豪门最喜欢用的香饼。还有唐代本草拾遗里记载的乳-香,可以治疗耳聋、中风口禁不语、妇人血气、肠道疾病等等。
胡椒、芍药、丁香、豆蔻、沉香、木香、龙诞香、大风子、孽澄茄、血竭、硫黄、犀角和羚羊角等总共多达一百六十四种香料,都是明朝稀有紧缺的中药材,都需要大量进口,是以假如没有瓷器丝绸茶叶白纸等等商品来平衡海外贸易的话,后果是不可想象的。
当然以官方商船进行远洋贸易并不太适合,没有合理的统计报表,没有近现代的金融理念,文武官员只会认为朝贡贸易奉行的是厚往薄来的经济外交政策,只满足了帝王的面子,对此深恶痛绝。
而庞大的舰队数万人的规模需要维持,往往没有现银给官员发放俸禄,有时只好按每斤胡椒折合现钞一百贯的方式充抵官员的薪水。
于是大批官员认定郑和下西洋致使库银入不熬出,由此得出了结论,这是一项劳民伤财之举。
徐灏依稀记得逛论坛时看过很多的文章证明,永乐朝通过郑和下西洋带回了丰厚回报,据静海沧桑一书的初步核算,海外贸易的开放政策,二十二年来,总计流入白银千余万两,黄金三十万两的巨大财富,一举使得明朝中叶金银再次代替纸钞成为了流通货币。
夜晚徐灏返回家中,陪着有孕在身的妻子散步闲聊时,说道:“来年就有船队要下南洋了,咱家和沐家都不要插手商船,尤其是不要让红叶涉入,所谓树大招风,没必要亲身参与其中。”
对于去南北美洲航线的不确定,使得徐灏暂时没有打算马上移民,这要等条件合适时才能成行。
沐凝雪说道:“我会告诉红叶。对了,三婶昨个跟大娘提亲,想把翠云许配给那乱说话的刘智,大娘答应了。”
徐灏皱眉道:“由着去吧,翠云毕竟给朱允炆做过没名分的嫔妃,官宦人家是没有指望了。”
第二天一早,张辅匆匆过来,说道:“王通出了事,被刑部派人缉捕下了大牢,我爹他们都想请你出面,把人放回家去。”
这王通乃是战死的王真之子,被封为了都指挥同知。徐灏问道:“怎么回事?”
张辅说道:“他家附近有个卖书的卫结巴,穷得不能度曰,就把自家的漂亮媳妇卖给了王通做妾,也是王通垂涎人家美貌,又不知这京城里的深浅,刚刚睡了两宿,卫结巴就跑去门前叫骂,说王家仗势欺人,当时我等兄弟都劝王通索姓把老婆还给他,那几十两彩礼也不要了,只求消弭了祸端,谁知!唉。”
徐灏太清楚京城类似坑人的把戏,甭管你是不是勋贵将军,在这皇亲国戚多如狗的地方,有的是人你得罪不起。
徐灏说道:“是不是冒出来一伙人做刚做柔的故意讲和?又要去了一笔银子,然后转过身就跑去刑部告状?说王通霸占良人妻子?”
“是。”张辅苦笑道:“最近出了许多类似之事,也是兄弟们被京城繁华迷花了眼,眼见富贵到手即开始纵情声色,四处寻觅美人,有的确实是仗势欺人,也很多人被稀里糊涂的给坑了,现在大家伙都压着一肚子火,直嚷嚷准备报复呢。”
徐灏暗叹一声,到底得搅合进勾心斗角的浑水里,文臣是绝对不会放过此等打击靖难功臣的机会,或者说是为了对他以及姚广孝等功臣之首进行试探。
如果袖手不管的话,那么自己在北平系官员的心里就会威望大跌,可如果出手管了,那么就会让京城百姓认为勋贵间官官相护,是个百姓都会同情卖了老婆的卫结巴。
徐灏冷笑道:“我带你去找个人。”
刑部官署,负责问案的是个少年甲科,刑部给事中,出身贫寒正是一团火烈的姓子,见了一身绫罗官服,环佩紫玉的王通,顿时怒发冲冠,直接叫衙役上前撕扯衣裳,剥脱靴帽。
短短几句问话,就判了王通先歼后娶,归还老婆赔偿三十两银子的宿钱,要革了王通的官职并重责四十大板,竟然是要让王通身败名裂。
瞧热闹的人们立时欢声叫好,高呼大人青天再世,京城百姓自然很不待见占领京城的北方勋贵。
而一干王通的同辈兄弟们则气的人人脸色铁青,朱能长子朱勇怒道:“我等辛辛苦苦帮着陛下打下了江山,竟然要受此诬陷?不如都弃官回家种田得了,省的受这文人鸟气。”
孟瑛马上呵斥道:“不得胡言,张大哥去找大都督了,定会为王通伸张正义。”
“真的?”还未成年的朱能大喜,随即恨道:“大师对此事不管不顾,太令人失望了。”
忽然刑部侍郎刘伯温的次子刘璟一脸汗水的大步从里面走出来,对着少年甲科怒斥道:“怎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的审案?来人革掉他的官职。”
不等围观之人反应过来,刘璟命带来卫结巴夫妇和几个证人,当即吩咐大刑伺候,又传上来几位新的证人。
很快卫结巴的同党忍受不住痛楚而招供,加上新证人的证词,都证明了这些人乃是惯犯,常年靠此种手段诈取大户钱财。
卫结巴的老婆也叫道:“我招了,我招了,奴家是先收了钱才过的门。”
如此卫结巴夫妇以及同党被重打一顿,全部发配大宁府垦边,五年之内耕种的田地归其所有,等什么时候攒够了钱赎回其罪犯身份,那什么时候就可以返回故乡。
而王通明知卫结巴的老婆乃是平民之妻,却执意要纳为妾一样有罪,当场被重打二十大板,涉及银钱一律充公,然后撵出刑部。
不管怎么说,王通的前程是保住了,孟瑛朱勇等人都很高兴,陪着他返回家去,以后此种事都积极寻找市井之徒前去作证,而有些真正欺男霸女的靖难功臣因证据确凿,全都受到了刑法惩处,同僚等也无话可说。
刑部后方的厢房里,陈瑛面无表情的拱拱手:“刘大人,既然你等识趣,那本官就暂且不**了。”
刘璟心里松了口气,客客气气的送陈瑛上了轿子扬长而去,叹道:“真乃好险,大人们这一次实在是太冒失了,陛下是仁义善良,可是那徐灏又岂是真的人畜无害?”
与此同时,徐灏站在锦衣卫指挥肖伟面前,喃喃道:“幕后之人竟然是耿璇三兄弟?也不知耿老将军知不知情?唉,这不是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