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英国国王骑着一匹瘦小的小灰马,头戴着精致的王冠,在阵前缓缓跑过,显得有些可笑与悲凉,李秋却奇怪的发现士兵们的神色变了,高举起手中的长弓。
原来亨利五世的靴子上没有闪亮的马刺,这说明他将和部下们一起战斗,再没有比这样的作法更会让士兵们振奋得了。
英军这边燃烧起了不惜一战的信念,亨利五世大声说道:“法国佬吹嘘要砍去每个人右手的两根手指,叫我们再也不能拉弓射箭,但是懦弱的法国人永远不会明白,英格兰人将永远不会被世人忘记。
我们是一支兄弟的部队,凡是今天与我一起流血的,都是我的兄弟!无论出身怎样低微卑贱,今天的洗礼都将使他成为真正的骑士。
这里是伟大的威廉一世留给我们的神圣财产,祈求爱德华三世和黑王子的精神护佑,祈求圣母和圣乔治将与我们同在,指引我们再次载誉而归。
兄弟们,让我们用信仰作为盔甲,荣耀作为武器,把生死托付给上天,战斗吧!战斗吧!天意指引着英格兰!”
听完英王动情的战前演讲,竟没有人欢呼,士兵们用握紧长弓作为激动的回应,全军死一般的寂静。
李秋更加确信,这些身份卑微的长弓兵的战力起码在欧洲大陆上,如果能取得胜利,他们将无出其右!
接下来是令人窒息的对峙,似乎法国人要拖垮英国人仅剩下的意志,整整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就在这令人发狂的气氛中等待着决战的到来。
到了中午,法国后勤人员已经准备好了午餐,处处篝火炊烟,男人们欢声笑语。
这是非常不错的交战时机,可惜英国人缺乏战马。李秋叹了口气。
亨利五世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饥饿会让部下连拉弓的力气都没了,咬着牙下了命令,很快英**队主动开始推进。
连日来的秋雨使得泥土变得松软泥泞,踩上去就是一个浅浅的水坑,脚上站满了淤泥,身穿沉重盔甲的战士尤其难行。
双方的距离大概有一千米左右,分隔两军的是一片秋收后的麦田。不得不异常小心的英军缓慢的前进,维持着良好的秩序,没有人说话。不时的停下脚步喘喘气。
法国人没有动,嘲笑着跌跌撞撞前进中的英国佬,骑在马上的他们毫不担心脚下。
等到了差不多是长弓的有效射程时,英国人停了下来,弓箭手赶紧将事先准备的尖木桩插入地面,在阵地前排出一道细密的栅栏。
连日来犹如野狗一样的惶惶奔命,靠着捡来的坚果和野草莓果腹,喝得是浑浊的雨水,又冷又饿的英国士兵连站着都是一种痛苦。绝望使得他们无法思考,已经不再思念家中的妻儿,与其被砍去两根手指头,不是杀死就是成为奴隶。他们宁可用光荣的战死来逃避。
困兽犹斗中的英国人早已普遍萌生出了死志,不然还能怎么样?正应验了李秋的置死地而后生。
破釜沉舟的军队,失去手足兄弟的军队,没有后路的军队。有主帅同生共死的军队,毫无疑问是最可怕的军队。
对长弓手来说,对面那些骑着马的法国老爷。吃得好穿得好,即便战败被俘,也可以得到符合身份的礼遇,缴纳一笔赎金后,便能大大方方的离去。
天与地般的差别,彻底激怒了绝望的长弓兵们,他们用无所畏惧的目光注视着高高在上的敌人,在像死狗一样卑贱的死去之前,老爷们来吧,我们将用贱民的方式好好招待你们一番。
法国人动了,前面少数的十字弓兵射出稀稀落落的箭雨后,纷纷回头以躲避英国人的箭矢,两翼的贵族老爷们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不待指挥官下令,空群杀了出来。
按照制定的计划,左翼一千六百名骑士和右翼八百名骑士应该保持队形,从两翼夹击英国人。问题是英**队的两翼都是树林,计划无法实现。
正常来说,两翼应该随机应变,马上绕过战场从后方发突击,或者干脆去攻击英国人的营地。但是这些骑士们没有,根本就没有把所谓的作战命令当回事,难得获取荣耀的机会尽在眼前,高喊着法兰西万岁!争先恐后的朝着正面的敌人杀去。
闷闷的马蹄声令人的心脏跟着跳动,护卫们都看向了李秋,而李秋微微摇头,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命令手下参战,不是担心暴露火器,而是要节省珍贵的弹药。
英国和法国之间的战争与大明无关,李秋自然没有陪英国人血战到底的想法,反正若英国人惨败,亨利五世投降即可,骄傲的法国人绝对不会伤他性命。
若是英国人能奇迹般的获胜,李秋也不想开火彻底得罪了法国人,能够在绝境中站在英国人这一边,不已然是弥足珍贵了么?
在坑坑洼洼的麦地上冲锋,果然泥泞的道路无法阻挡战马的速度,没有踩踏过的地面残留着初冬的残霜,还算结实。
呼啸奔跑间,右翼指挥官威廉爵士发现有排木桩挡住了去路,但是他没有注意到由于田地太过松软了,最前排很多木桩已经沉了下去。
“跳过去,让只会种地的英国农夫们见识下法兰西骑士的骑术!”威廉爵士如此意气风发的下令,不想还没等他施展出高超的骑术,他的马刚好撞上了一根沉下去的木桩,坐骑嘶鸣中猛然停下了。
于是乎,可怜的威廉爵士飞了出去,一头扎在了泥地里,没等恢复知觉,就被长弓兵凶狠的干掉了。
指挥官的战死,一下子令头脑发热的骑士老爷们清醒了,加上坐骑的速度越来越不敢令人恭维,纵使幸运的越过木桩,孤军深入面对着四五千的弓箭手,光是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就算骑士能打,一个骑士换取十个低贱的长弓兵性命也不值得,骑士老爷们当机立断,马上一窝蜂的掉头就走,如此狂野的冲锋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左翼的情形基本大同小异。
骑士的后退,严格说来他们那不叫撤退,而是毫无秩序的乱跑,无头苍蝇似的钻进两侧的树林,已经算是不错了,奈何大多数人直接跑进跟着前进的主力部队里。
乱冲乱撞的战马和自己的主人一样毫无顾忌,凶狠的撞击甚至践踏自己人,混乱波浪一样的产生了,尤其是法国主力的阵型异常密集,使得波浪的传递更加迅速而效果惊人。
法国的步兵慌忙躲避疯子一样的骑兵,一边互相推搡,近万重装步兵不时有人脚滑跌倒。大规模的踩踏,地面不可避免的更加湿滑了。
天气也站在了英国人这边,冬日的艳阳在他们背后,可以毫不困难的把箭雨倾泻到法国阵地,而法国骑士们虽然各个身披重甲,却不得不低着头走路,以避免箭矢从面罩的缝隙中透过。
混乱和伤亡大面积的爆发,但还是没有阻挡住法国重装骑兵的脚步,毕竟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但是因骑士的溃退,高涨的士气已然瞬间滑落,强大的骑士没有打开胜利的大门,这对于法国人的打击太大了。
当双方渐渐接近,不吝啬臂力的英国长弓兵不在仰射,而是瞄准了直射,法国十字弓兵被裹挟在人群中间,竟然无法射箭进行掩护,这无疑给了长弓兵们最难得的施展舞台,可以尽情的射杀敌人。
射进盔甲缝隙里的重装骑士倒地不起,后面的人被纷纷绊倒,一旦倒下,很难短时间内靠着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不长的距离似乎已经耗尽了法国人的体力。
依然有一两千的重装骑士杀来了,潮水般的两军开始短兵相接,英国骑士们手持重剑,遵循克雷西战役的传统,近距离的保护长弓手;而法国骑士们更多的挥舞长戟,尽管比马上的尺寸小了些,但他们发现人数太密集了,就算有力气举起武器,却没有活动施展的空间。
亨利五世和他的骑士们位于第一线,重装骑士们之间的战斗开始了,因从头到脚都被钢甲包裹的严严实实,只能用力气将对方压倒。
混乱中,英国人因人少而抵挡不住,其中约克公爵的头盔被战锤敲扁了,颅骨被打得粉粹,就连亨利五世也被战锤重重来了一下,敲下了头盔上的装饰,身边十八位侍从战死。
李秋眼见亨利五世摔倒了,吼道:“去救国王。”
护卫们没有累赘的盔甲,也没有欧洲战士沉重的重剑,身轻如燕的冲了过去,几个人合力抬起了亨利五世。
不料亨利五世戴着王冠,成为所有法国人的目标,法国骑士们跟打了鸡血似的扑了过来,好在撵不上汉人的速度。
这时长弓手们纷纷扔下了弓箭,抄起短刀手斧之类的武器,他们一样没有盔甲的拖累,兼且法国重装骑士们陷在了泥地里,寸步难行,轻而易举即能把对手绊倒在地,躺下后自然意味着失去了战斗力。
汉人护卫受到战场上的刺激,喊道:“大人,开不开枪?”
李秋沉稳的道:“不许开枪,你们记住了,我们仅仅适逢其会,除非必要不能沾染上法国人的鲜血。”
护卫愤怒的道:“那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