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吕凤仙也想及早娶夫人,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眼下世道越来越乱,除了颍川境内,别的地方几乎都动荡不安,既有天灾横祸,又有外族侵扰,农民士族反叛,还有各种教派起义,吕凤仙只觉得自己手底下的兵马不足,不足以保护一方百姓。
不过,在别的太守看来,吕凤仙这就有点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了。
各地纷乱,唯有吕凤仙治下还算是一方净土,尤其是颍川书院越办越好,境内学风鼎盛,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士子文人若是要搬家第一选择便是颍川。
许多人看着吕凤仙眼红,有意使坏,却又对她毫无办法,因为人家有陛下护着。
虽然陛下昏庸无道,但就是拼着“指鹿为马”也要护着她,据说她妹妹也颇受陛下宠爱,就差生下个皇子了,现在宋皇后不受陛下喜爱,又无子嗣,被那位吕氏挤下去也是指日可待。
虽然也有很多传言说吕凤仙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妹妹,可陛下都这样说了,难不成陛下还能故意编出来一个吕妹妹欺骗世人吗?
总之,吕凤仙现在是炙手可热,被很多人敬佩,也被一些人记恨着。
吕凤仙全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只是最近朝廷传来的一个消息让吕凤仙警惕起来。
据说——
宋皇后以巫蛊之术诅咒陛下,被陛下废,而她的妹妹又怀孕产子。
这简直是放屁!她有没有妹妹,这妹妹又是如何来的,别人不知,她会不知?
等她拿到陛下的私信更是气炸了。
刘宏将他一个妃嫔产下的孩子直接寄在这位吕氏的名下了,那位妃嫔自然是留不得了。
“这……这……”吕凤仙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陛下这到底是何意?”
屋里所有人都一脸复杂地盯着吕凤仙。
所有见过吕凤仙的人都能想到陛下对她这般到底是要做什么,唯独她自己想不到。
几个谋士商议了好久,还是决定先观望再说。
毕竟……这位陛下想要做什么很难以常人的想法预测。
最近几年,荀彧前往书院读书,她身旁的谋士换作了荀攸、荀悦等人。
吕凤仙坐在长案后,支着脸颊左看右看,似乎没有看到戏志才。
她放下手臂,疑惑道:“志才呢?好像有些日子没见了。”
她不由得望向身边最近的荀攸。
这几年荀攸越长越开,却光华内敛,内藏锦绣。
他一贯温和端庄,又计谋百出,越来越被吕凤仙倚重。
荀彧求学在外,戏志才又整日不着家,渐渐地,吕凤仙发现自己身旁最近的位置竟然被荀攸占据着,却不晓得这究竟是何时发生的改变。
荀攸温声道:“志才在颍川书院,他似乎在颍川书院认识了一个有趣的人。”
有趣的人?
吕凤仙眼睛一亮,笑眯眯道:“那我也去看看好了,你与我同去吗?”
荀攸摇了摇头:“我这里还有些公文没有处理完,不如让水镜先生与您同往?”
司马徽近来越来越迷道教修炼,也有了个水镜先生的雅号。
吕凤仙摆了摆手,“算了,还是不打扰他了。”
荀攸想了想,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一旁的荀悦,转头道:“那我还是跟将军走一趟吧,正好颍川书院的先生们推荐了几个人给将军,将军可以一并看看。”
吕凤仙点头同意,还拍了拍貌美如花的荀悦肩膀,“那就麻烦仲豫了。”
荀悦看着那小山似的文书,咬牙微笑:“……无妨。”
荀攸咳嗽一声,颇有些不好意思。
……
时值大暑节气,天气犹如下火一般,白晃晃的日光简直能将人烤出油来。
吕凤仙骑在马上一会儿,便开始冒汗。
她扯了扯衣领,将领口弄得松散一些,好让凉风多灌进去。
她策马扬鞭,清风灌满她的衣衫,红衣浮荡,穿梭在绿林之中。
荀攸的眼神简直无处安放,只得小心翼翼避开她。
到了颍川书院山门前,吕凤仙跳下马,整理了一下衣衫。
荀攸借着抚摸马鬃的动作,避开视线。
可她偏偏自己凑了过来,还扯着自己的领子问他:“你看看我的衣服整齐吗?不整齐的地方你帮我整理一下,我可不能再学子面前出丑。”
这种活儿简直烫手。
荀攸的手指勾了勾,指腹贴着袍角蹭了蹭,视线一点点提起,飞快扫过她的领子。
他偏着头道:“右边的有些褶皱。”
吕凤仙皱着眉,认认真真地捋了捋右边的领子,可在荀攸看来,她明明捋的是左边的领子。
荀攸连忙道:“不,是左边的领口。”
吕凤仙“哦”了一声,又捋了捋右边的领子,那一边的领子都快被她揉皱了,另一边应该捋的领子还丝毫没有动过。
荀攸急了:“不是这边……”
他抬起手。
手刚抬起,他就像是被烫到了,猛地往后缩了一下。
偏偏吕凤仙没有注意到他的迟疑,还将自己的脖子往前探了探,想让他帮忙解决。
荀攸局促不安。
“将军,这样……不好吧?”
吕凤仙一脸疑惑。
什么时候男子互相整理衣冠都与礼不合了吗?
吕凤仙歪歪头,小心翼翼道:“荀家的家规这么严?”
荀攸简直要忍不住苦笑了。
他摇了摇头,还是抬起手,手指尖拂过她的衣领。
布料上沾着她的温度,一下子贴合上他的指腹。
他的动作僵住了。
吕凤仙扬着下巴,任由他动作,还在跟他聊天:“这次你推荐的人才都是谁?他们性子怎么样?”
荀攸什么都没听进去,他只看到叶片缝隙投下的一小块明亮的光斑印在她的下颌,风吹拂过树叶,光斑也随之晃动,沿着她下颌的线条优美地滑下,在她白皙的脖颈上跳动,像是银粉落到新雪上。
他轻轻地、慢慢地用小指勾着她不小心掖进去的衣领,正好吕凤仙转过头,脖颈上的肌肤贴合上他的指尖儿。
荀攸一怔。
吕凤仙笑容灿烂:“在想什么呢?”
她说话时脖颈下肌肉的活动传递到他的指尖。
他身体晃了一下,一阵头晕目眩。
“哎,哎哎!”
吕凤仙一把扶住了他,忧心道:“公达可是身体不适?都怨我强拉你出来!”
“不,我无事。”荀攸立刻开口解释。
可惜,吕凤仙早已经半扶半抱住他,差点就要将他打横抱起来了。
荀攸脖颈通红,“将军,我真没事,只是太阳照得一阵头晕。”
吕凤仙才不停他的。
她搂着他,将他带进书院内,让人安排好一间房,并派人叫正在此处教书的华佗前来看看。
荀攸躺在榻上,一脸生无可恋。
刚刚他上榻的时候,还是被吕凤仙她亲手抱上来的。
他好歹也是个男人啊!
荀攸正盯着房梁装死的时候,吕凤仙的脸突然闯进他的视线中。
他一懵,顿时想起了那一块光斑。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胸膛重重起伏了两下。
吕凤仙关切道:“要喝水吗?身体如何?”
荀攸轻声道:“我稍微躺一会儿便好,连累将军为我担忧了,将军不妨先在书院内逛逛。”
吕凤仙想等华佗来再离开,荀攸却孜孜不倦地劝她。
说不过他的吕凤仙只好一步三回头离开,神色担忧极了。
荀攸心下一暖,更为自己龌蹉的心思自责厌弃。
等到吕凤仙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抬起手臂,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缓缓舒了一口热气。
可胸口依旧又涨又闷,好像那道光斑已经不小心被他一口吞下,正在他的心胸中肆虐。
……
吕凤仙也没敢走太远,就在周围转了转。
屋后不远有个假山,吕凤仙没有去找上山的路,她抻了抻胳膊,直接攀着岩石登了上去。
假山上有个小石桌和四个小石凳,还没等她坐下休息一会儿,就听到假山另一边传来了争吵声。
吕凤仙听了听,大概是一个士子指责另一个士子计策过于阴损,心思过于凉薄。
这让她忍不住想起另一个人,便仔细听了下去。
原来两人都是书院的先生,争执的起因是为了史书上的某将军因为被敌方切断了运粮的路线,导致最后无军粮可用,军心不稳,输了一场战斗,然后两个人就开始思维发散,如果自己是这位将军手底下的谋士,该如何解决军粮问题。
被指责的士子言说:要征收百姓的粮食。
另一个问:若是百姓不肯给怎么办?
被指责的说:强征。
另一个又问:若真没有呢?
那个被指责的士子当下来了一个狠的,直接说:山穷水尽之时,可用人脯。
人脯就是人肉啊!这是说实在缺少军粮的时候,可以用人肉。
那个士子当即就怒了,厉声斥责:“人脯从何处来?为鱼肉的百姓何其无辜?”
被指责的士子反驳:“妇人之仁!若是杀一人能救一城之人,那一人当不当杀?同理,若是杀一城之人能救天下人,你又杀不杀?”
士子大骂:“诡辩!凉薄!毫无仁心!耻与你为伍。”
两个人越说越是激愤,恨不得打破对方的狗头。
吕凤仙听得感慨,忍不住站在假山上,抬头望下望了望。
假山下的两人,一个较为年轻,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
年轻的那个尤为激愤,撸着袖子,慷慨陈词,脖颈上青筋暴出,颇为烈性。
年纪稍大的那位身高挺拔,容颜俊朗,留了些整齐的胡子,却不损其容貌,反而让他面庞更具深邃神韵,争吵时,同样又刚又充满戾气。
年轻那个热血冲脑,突然一伸手,直接冲着年纪大的那人胡子抓去。
好一个擒贼先擒“胡”。
吕凤仙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m..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