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人?少女时期是想过的吧,本以为十五岁及笄后,就会嫁给表哥,然后像父母一样生一双儿女,相携走过后半生,或许不惊心动魄却会细水长流,温馨惬意。
可是却出了那样的事,自从有了小宝后,她想的只是把小宝好好养大,为父亲翻案,也没有哪个男人会傻到娶一个带着拖油瓶,娘家还被圣上厌弃的女人,说不准就会沾上一身腥。对她来说,嫁人更像跳进了一个火坑,复杂的婆媳关系,难以掌控的夫妻感情,都让她疲于应对。她只想陪着小宝慢慢长大。
楚宴平日里不仅嘴巴毒,面对她时也一副极其嫌弃的模样,苏皖并未多想,以为他只是单纯地提议一下,毕竟如今的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名动京城的苏皖了,他连曾经的她都嫌弃,又岂会喜欢现在的她?
苏皖摇头,毫不迟疑道:“比起嫁人,还是如今的生活更适合我,攀附权贵所换取的自由,又岂是真正的自由?家人知道了也不会高兴。”
楚宴一听便清楚,她对自己当真是半点意思也无,顿时一阵气闷,不等他再说什么,苏皖已经卸好了妆,苏宝喜欢娘亲美美的模样,也不管爹爹还有话要说,便蹭到了苏皖跟前,扬起小脸道:“我也要跟着娘亲。”
时间紧迫,苏皖没再上妆,她肌肤胜雪,脖颈修长,纵使一身粗布衣,也依然难掩风华,她亲了一下苏宝的小脸,柔声道:“你乖乖跟爹爹待在凌霄堂,我等会儿就回来了。”
苏宝却瘪了瘪小嘴,“我不想乖乖的,娘亲带我去。”
刚刚两人的对话他都听在耳中,娘亲不仅要见旁人,甚至还有危险,小家伙本能地不想跟她分开,他眼中都含了雾气,小手也圈住了苏皖的脖子。
苏皖有些为难,楚宴却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苏皖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男人正面无表情盯着她,竟一副不爽的模样?
苏皖来不及多想,她抱着苏宝走到了楚宴跟前,略带恳求道:“王爷陪小宝玩会儿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她一张脸本就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目光,略带恳求时,眸中似含着水光,再冷漠的人也要化为了绕指柔,楚宴别开目光,将苏宝抱到了怀里,伸手时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手臂,女子身上似有暗香浮动,说不出的沁人心脾。
楚宴眸色逐渐转深。
苏皖嫣然一笑,目光中带了点感激,随即就走到书架前转动了一下花瓶。
见娘亲的背影消失在了眼前,苏宝委屈地瘪了下小嘴,“苏妍是谁?”
楚宴将他放在了地上,随意答道:“你娘小时候曾走丢过一个妹妹,现在找到了。”
苏宝小声嘀咕了一句,“难怪娘那么高兴。”
此时的苏皖不止是高兴,她甚至有些胆怯,她猜不出妍妍变成了什么模样,她眼前浮现的还是她小时候的样子,妍妍走丢时,她已经六岁了,至今还记得妍妍玉雕粉琢似的模样,她小脸圆嘟嘟的带着点婴儿肥,一双双眼乌溜溜转,看到好吃的就喜欢往嘴里塞,不止喜欢自己吃,还喜欢喂她吃东西。
苏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俨然是苏皖的小尾巴,午睡时也都是跟苏皖黏在一起,睡醒了也不要奶娘,必然先找姐姐,三叔还曾逗她,说她这么黏着姐姐,都快成了姐姐一手养大的,长大了要疼姐姐才行。
苏妍还小大人似的点头。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被她逗笑了,还有人问她,要怎么疼姐姐,她就掰着手指头,认真答用肉肉疼,大虾疼,螃蟹疼,一股儿脑报出好几样好吃的。
小时候的妍妍十分爱吃,天天吃的小肚子圆滚滚的,想让苏皖给她揉肚子了就说肚肚疼,苏皖让她以后不许多吃时,她才会急,还会分辨道是肉肉不听话,要进她肚肚,妍妍乖,罚肉肉不吃东西,要让妍妍吃。
三岁大的小姑娘,个别字发音都不利索,却为了多吃点东西,屡次让人哭笑不得,一想起她的遭遇,苏皖眼中又含了泪。
她走出暗道时,小院的门恰好被人敲了一下,传来了端芯的声音,“应该是这里吧?怎么大白天锁着门?难道找错了?”
苏妍头带斗篷,就站在她身侧,她许久不曾外出了,正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小院,听到端芯的话,才慢吞吞回了一句,“只要你没骗我,就不会错。”
莫羽也在一旁守着,男人身姿挺拔,气质冷厉,哪怕已经脱离了危险,仍旧紧绷着身躯,一副随时应战的模样。
苏皖已经走到了门口,同样听到了苏妍的声音,她声音清澈动听,略微带着一丝慵懒,与小时候软糯的嗓音截然不同,苏皖透过门缝瞧了一眼,见果然是他们,便连忙打开了门。
门被打开时,苏妍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面前的女子五官如画,肌肤胜雪,一双凤眼熠熠生辉,哪怕是布衣加身,也犹如落难的凤凰,一身傲骨。
苏妍只一眼便看出这样的女子绝不会撒谎,何况,苏妍已经在她眉眼间看到了几分熟悉,不仅与她有几分像,还跟梦中的姐姐有些相似,难道姐姐真的没有死?
苏妍一颗心紧紧提了起来,为了看清些,她掀起了面纱,认真打量着她。
苏皖也呆呆看着她,下一刻她就紧紧将苏妍搂到了怀里,泪水不自觉滑了下来,“妍妍,真是妍妍,是妍妍。”
小姑娘眉目间还带着小时候的影子,尽管长高了,瘦了,确实是她的妹妹,苏妍任她搂着,女子的怀抱温暖极了,她做梦都思念的姐姐,早已经死掉的姐姐,竟然还好好活着?
她呆愣了片刻,突然也哭了,呜呜道:“你真的是姐姐吗?”
苏皖哭得几乎不成声,“是我,我是姐姐,是姐姐不好,没能早点寻到你,都是姐姐不好,让妍妍吃了那么多苦,姐姐明明答应了妍妍第二天要带你去钓鱼的。”
钓鱼的事,苏妍也有印象,她记性好,脾气又倔,被拐走后,因为闹着要回家,没少挨打,她想姐姐,也想家人,想好吃的食物,也想念她的小鱼,几乎每晚她都在哭,哪怕是长大后,她也记得她总是哭啊哭,不论是三岁的她,还是四岁的她,抑或五岁的她,看到小鱼时都会忍不住掉眼泪。
旁的孩子像她这个年龄的被拐走后,最多两三个月就学乖了,也不会再哭着闹着找家人了,只求吃饱饭,不挨打,她却很爱哭,若非她长得漂亮,小小年龄便已然能看出日后的倾城之姿,就她这么爱闹腾,少不得要被狠狠管教几次。
管事妈妈却舍不得对她下狠手,怕她身上万一落了疤,会影响日后的身价,哪怕教训她时,也都是关禁闭,罚她不许吃饭什么的,哪怕恼恨了打她时也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也因为这个缘故,苏妍始终记得她是被偷走的,可是她年龄小,却根本逃不出去。
如今听到苏皖的话,她愈发确定了这是她的姐姐,这真是她的姐姐,她哭得难以控制,像是要将这十几年的委屈都哭出来一样,苏皖原本也在哭,见她如此难过,柔声哄道:“不要哭了,姐姐在,以后姐姐都在,姐姐再也不会让你出事了。”
端芯已经将门重新插上了,见两位主子哭得难舍难分,她眼眶也有些泛酸,忍不住劝道:“姑娘还是先进屋吧,万一让人听到就不好了。”
苏皖连忙擦了擦泪,拉着苏妍进了屋,苏妍乖得不可思议,明明个头比端芯都高,却被苏皖乖乖拉着手,入了屋后,还主动抱住了苏皖,小声道:“我以为姐姐死掉了。”
她时常做噩梦,总是梦到自己被偷时发生的事,突然就蹦出两个坏人,每人手里都提着刀,直接砍了两个奶娘一下,姐姐哭着朝她跑来时,却被坏人一脚踢飞了,她疼得爬不起来,哭着喊来人啊救命,然后也被坏人砍了一刀。
她一直以为姐姐跟奶娘都死掉了,每次做了噩梦后她都会半夜惊醒,也不敢深想。她自然没记住,这些坏人虽然提着刀,却是用刀柄砍晕的人,并没有见血。
苏皖心疼地擦掉了她脸上的泪,“姐姐没事了,是姐姐不好,没能早日找到你。”
苏妍摇了摇头,她当时虽然年龄小,却记得被拐走后,先是被人藏在了一个地方,还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时间隔了太久,具体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只隐隐明白好像是有人故意将她偷走的,那人存了坏心,又岂会让她轻易被找到。
等情绪稳定下来后,苏皖便将她的身世说了一下,又道:“前几年府里出了事,还需要过段时间才能够平反,你被我抢了回来,安王那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想先将你送出京城一段时间,等府里的事尘埃落定了,姐姐再接你回来,好吗?”
明明已经好多年不见了,早就忘记姐姐应该什么样子了,可是听着她温柔的声音,苏妍却又记起了对姐姐的依赖,她忍不住摇头,“我不想跟姐姐分开。”
苏皖一颗心软成一团,望着妹妹满心依赖的模样,竟然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自己都是扮做丫鬟呆在的景王府,又怎么能带着她?总不能也让她跟着扮做丫鬟吧?
苏妍眼巴巴看着她,哪还有在安王府海吃海喝,天天睡大觉的懒散模样,她拉着苏皖的衣袖可怜巴巴道:“姐姐,你真的要赶我走吗?万一安王寻到我怎么办?他娘还想让我给他生孩子。”
苏皖有些迟疑。
作者有话要说:景王:嫁给我不正好解决了难题?
呜呜终于写好一章了,二更晚上八点左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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