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日头西落,林烨才从南宫家出来。
上车时,西山被勾成一道橘色的轮廓。
万丈霞光收敛锋芒,形成一道如血的金边。
一老一少在书房里待了一下午,聊到了不少京都往事。
期间,南宫无常还不止一次提到,要让林烨做他的孙女婿,都被林烨给巧妙避开。
“林小友,记得以后多来陪我喝茶。”
林烨应下后,车子启动,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来给他治病可以,喝茶就算了吧。
老人家一把年纪了,对于撬墙角的事情却格外热衷,林烨有些吃不消。
这次离开,他同时还从南宫家带走了一样东西:日晷草。
虽然易子安在盒子里下了毒,但是东西好歹是真的。
离开仓库的时候,南宫无常的手下把它们都带了回来。
炎阳石留给南宫无常暂缓体内的寒毒,日晷草则由他带走,制成新版的炎阳丸。
若是运气好,说不定他还真能找到治愈南宫无常的办法。
毕竟收了整整三个亿的现金,不做点什么他总有些过意不去。
等他回到医馆,一直在暗处的程十一才现身。
“少主……”
林烨正忙着扫地,回头瞥了一眼:“怎么,看到老情人,准备跟我这个新欢告别了?”
程十一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想问您,昨天为什么不让我出手?”
昨天,程十一一直就跟在暗处。
只要林烨一声令下,她随时都可以出手。
可是他并没有,自始自终,都让她潜伏在暗。
程十一神情有些暗淡,似乎不甚开心:“你是不是还不信任我?”
因为面对的人是易子安,所以林烨不让她出手,是为了避免她临阵倒戈。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只能……
这时,林烨刚扫完地,直起腰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薄汗。
注意到程十一情绪不佳,他屈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弹了弹。
“打架这么积极干什么?”
“女孩子家家的,就不能想着把劲头用在别的地方?”
“比如帮你家少爷我扫扫地?”
他没有用力,可程十一却一瞬间红了眼圈。
这下林烨彻底慌了。
毕竟程十一从露面开始,就是一不折不扣的冷面女杀手形象。
突然要哭鼻子,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别别别,大小姐你可千万别哭!”
林烨手忙脚乱,又不敢碰她。
程十一则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放在了自己的手腕之上。
再抬头时,一对眼圈通红,眼神却分外坚定:“您要是信不过我,可以用我的血再制一只蛊虫。”
“十一心甘情愿中下子蛊。”
“少主,请——”
“行了,不准说了!”
林烨看到她的动作,皱眉打断了她。
他一把将短刀打落在地,哐啷一声清响,伴随着程十一错愕的表情。
林烨定定地看向程十一:“我是个大夫,如果对你下蛊,跟巫毒谷的毒医又有什么区别?”
“可您……”程十一十分委屈。
林烨沉下语调,缓缓道:“我不让你出手,一来是因为我自己能对付。”
“二来,对方是易子安,你身为巫毒谷的人,谁知道他有没有在你身上留后手?”
毕竟易子安此人阴险狡诈,心思缜密。
若他在程十一身上留下了别的什么东西,或是有什么程十一的克星在手,那他岂不是白白把程十一给搭出去了?
“那第三呢?”
“第三啊……”林烨捏了一把她挺翘的鼻子:“南宫老爷子想试探的人是我,怎么,你想抢我风头啊?”
这回,程十一总算破涕为笑。
林烨看她笑了,也松了一口气:“这才对嘛,你放心吧,你家少爷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得了林烨的肯定,程十一这一茬才算是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林烨照常开门。
杨仙儿过来了一趟,汇报了一下最近公司的情况便离开了。
林烨坐在躺椅里喝茶,俨然一副提前退休的模样。
这时,巷口进来了一辆宝马五系,大喇喇地停在了秋叶医馆门口。
林烨脸上盖着蒲扇,动也不动:“去看看,要不是病人,就让他挪挪车。”
横在店门口,他还怎么接诊。
程十一正准备往门口去,就见老刘头喜滋滋地从车上下来。
“哟,小伙子,今天开门了?”
看到老刘头踏进来,林烨这才把蒲扇拿下来。
“老爷子,没看出来你还挺关心我啊。”
老刘头一听就翻了个白眼:“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那您这专门下车来看看我,难道是生病了?”
“就算生病也不用你治,欸,我儿子回来啦!”
被他这么一提醒,林烨才看到宝马车上又下来一个人。
看年纪三十岁左右,长得斯斯文文,就是有股子眼睛向上飘的傲气。
不用说,这就是老刘头那位在百芝林当大夫的儿子。
“小伙子,不是我说你。你这医馆破破烂烂,也不知道自己花钱修理一下。”
老刘头说着话,已经领着他儿子走了进来。
看到医馆中间的大坑,嫌弃了一番。
林烨懒懒道:“这不是没钱嘛,我还等着龙昭来给我修呢。”
说着,扭头冲程十一说道:“你给龙昭打个电话,我这医馆他还修不修了。”
“行了小伙子,你就别装了。你还敢打电话给龙昭,不怕他再来把你的医馆给掀了?”
老刘头撇嘴道:“那天那么多人,你被打得不轻吧?”
“还行吧,就是手酸。”
一个人打了那么多人,手能不酸么?
“我就说嘛,你早点给钱哪有那么多事儿?”老刘头听到他被揍,倒像是听到了什么大喜事儿,露出了笑意。
“正好我儿子在这儿,让他给你看看?”
“小韶,来,给这个小伙子看看?”
刘韶闻言,却冷哼一声:“我百芝林的大夫,从不随便给人看病。”
林烨挑眉看向他:“那你们二位进来,是找我看病的?”
“你觉得我用得着找你看病么?”
“噢,那有何贵干?”
只见刘韶始终用眼角看人,冷不丁来了一句:“我来,是想劝你关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