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着声音向楼上看去，只见楼梯口立着一名老人。
说是老人，但一眼望去精神抖擞气宇不凡。
着一身简单的长衫布鞋，却仍让人觉得贵气逼人。
虽然上了年纪，可眸光凌厉，不见丝毫疲态。
一头短发也不见一根白色。
要说整个林家，还有谁值得林烨怀念的，那便是眼前这位老人了。
“莫老。”
他上前，恭敬地鞠了一躬。
莫老原本肃穆的神色，在看到林烨的一瞬柔和了许多。
主动上前来扶住了林烨的手臂，眼中有浅浅的水色闪过：“小少爷，你回来了。”
“是，莫老，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有莫老在，之前的几名旁系也不敢再多言什么。
只是仍旧一脸不服气，有怨不敢言。
莫老虽然姓莫，却是在灵医门最久的门人。
他曾经是老太爷的近卫，无论手段还是心思，都深不可测。
老太爷去世之后，他便常年护在老太君身边。
说白了，他就是灵医门的管家。
管家的地位，有时候就连最亲近的旁系子弟都难以超越。
“老莫，我什么时候说过，他能回来了？”
林烨跟莫老说话间，后者身后又下来三人。
两名女弟子搀扶着一名老妇人，从楼上徐徐走来。
妇人接近百岁，已现老态，可眉目间的狠戾却从未消散。
从小，林烨就没怎么见她笑过。
见到她，这些年所受到的折辱在短短一瞬间，便涌上了林烨的脑海。
若不是因为眼前的老妇，当年帮着林宵抢夺父亲留下的少主之位。
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入赘和侮辱。
若不是她一句封医令下，他也就不会蛰伏这么多年。
林烨刚刚才涌起的怀念之感，瞬间消散殆尽。
面对这个是自己奶奶的女人，他的感情分外复杂。
最后，只脱口了一句不冷不热的：“老太君。”
老太君现身，众人尽数行礼。
可她却一个人也没看，一个人也没问。
在女弟子的搀扶之下，直接走向了大堂中央的太师椅。
莫老并未多言，只是拍了拍林烨的肩膀，便过去立在了老太君的右侧。
“你等会儿说话注意点，别惹怒了老太君。”
众人聚到大堂中间时，林噙霜低声提醒了他一句。
林烨漠然地扫了她一眼：“我不惹，她就不会生气么？”
她看不惯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即便自己什么都不说，今天也少不了一顿阴阳怪气。
林噙霜还想说什么，便听老太君开口了：“林烨，重新踏进灵医门，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老太君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闻言，老太君冷哼一声：“看来这些年，您的脾气还是没能收敛！”
“当初我就说过，你这副德行，根本做不了灵医门的少主。
只会给灵医门招惹祸事！”
“现在看来，我当初果然没看错！”
老太君的话，引得底下人一阵窃笑。
果然，一个当了人上门女婿的废狗，回来也只能丢人受辱。
本想看林烨下不来台，等着他痛哭流涕地忏悔。
却不料林烨闲闲开口：“是么？
我倒是觉得我不在的这几年，灵医门反倒令人失望。”
“大胆！林烨，你怎么跟老太君说话的？”
“就是，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身份！”
“我灵医门如日中天，也是你一个败类能够评价的？”
林烨一听便笑了：“如日中天？
若真是如此的话，今天我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如日中天的灵医门，哪里还需要他？
只怕到现在，他的封医令都还没解，被困于江城不得脱身吧。
让老太君松口叫他回来，只怕现在灵医门的情况比看上去糟糕多了。
因为林烨的话，老太君染上了几分怒荣。
手中的蛇头拐杖重重往地上一砸：“不孝孙，休要胡言乱语！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林博作为林宵的人，自然想在老太君面前博个好感。
立马顺着老太君的话，站出来指责道：“没错，虽然你早就被逐出了灵医门，但别忘了你还姓林！
站在我灵医门的地盘上还敢这么嚣张？”
“老太君，我立马让人把他这张嘴收拾利索！”
说完就要动手。
莫老则冷冷地看向他：“林博，老太君的主意你也敢拿，是不想在灵医门呆下去了么？”
林博一怔，生生憋了回去：“弟子不敢。”
看着眼前的画面，林烨有些好笑。
他也不站了，干脆走到了一侧的椅子上坐下。
林噙霜看得一急：“快起来，你干什么？”
林烨两手一摊，坐下的姿势十分随性。
“怎么，作为客人，坐下都不行，
这就是你们灵医门的待客之道？”
“别忘了，我今天来，可是你们求我的。”
既然老太君刚才说了，他还没有“回来”。
那么此时的他于灵医门而言，就是客人。
如此一来，他也没什么规矩可讲了。
老太君虽然没什么表示，但眼中的怒火却是越发浓郁。
“林烨，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你这样，重回灵医门叫人怎么能信服？”
“给我起来，跪下！”
见老太君发怒，莫老着实为林烨捏了一把冷汗。
过不了今天这关，只怕小少爷很难重回灵医门啊。
林噙霜见状，急忙替林烨答道：“奶奶，林烨他在江城的小门户呆惯了，一时忘了规矩。”
“您放心，我很快会重新教会他的。”
言罢，扭头冲林烨道：“林烨，快起来！给奶奶跪下。
作为灵医门子孙，怎么能连这点规矩都忘了？”
“最起码，对奶奶的尊重要有吧？”
言语间，林噙霜又重新把林烨拉回了灵医门内部的行列。
怎料，林烨压根儿不想领她这个情。
“规矩？”他扬了扬眉梢，轻笑一声。
鼻腔中哼出的冷意，代表了他的不屑。
“我如果不是因为守规矩，也就不会平白受三年折辱。”
“我如果不是因为对她的尊重，也就不会把少主的位置让给林宵。”
他缓缓抬眸，与老太君对视一眼：“您说呢，老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