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沿啊,你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么?”石小凡背着手看着他在墙上画的那些张牙舞爪。
王沿沉默,然后沉声道:“我不该上那封奏疏。”
石小凡回头看着他:“你不该骂官家如商纣王,官家若是纣王,你现在早就被挫骨扬灰了。”
这份奏疏确实够作死,王沿当时仅凭一腔怒火,现在想想又何尝不懊悔:“我知错,官家他不是。”
石小凡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他冷笑道:“景祐景祐,朱门狗肉?王沿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朝廷实施新政不是一朝一夕。你想现在就看到改革成效,殊不知欲速则不达,急功近利只会适得其反。你以为官家不知道朝廷积重,官员惫懒?可治理天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古往今来有哪个皇帝能容你如此放肆。”
王沿只听得汗水涔涔而下,他似乎理解错了赵祯,他不是个什么昏君。
范仲淹他们的新政一直就没有被间断过攻击,无数朝臣跟赵祯哭诉新政的坏处。有人更是信誓旦旦说这是祸国之兆,赵祯以一人皇权之力勉力维持着罢了。
任何一场新政的实施,必然会收到既得利益者的激烈反对。所以新政不能操之过急,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
神宗时期的王安石变法以发展生产,富国强兵,挽救宋朝政治危机为目的。
以“理财”、“整军”为中心,涉及政治、经济、军事、社会、文化各个方面,是中国古代史上继商鞅变法之后又一次规模巨大的社会变革运动。
变法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北宋积贫积弱的局面,充实了政府财政,提高了国防力量,对封建地主阶级和大商人非法渔利也进行了打击和限制。
但是,就因为如石小凡所说的,王安石变法有些操之过急。急功近利的变法推行过程中由于部分举措的不合时宜和实际执行中的不良运作,也造成了百姓利益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如保马法和青苗法。
加之新法触动了大地主阶级的根本利益,所以遭到他们的强烈反对,元丰八年因宋神宗去世而告终。
庆历新政也是如此,不知道触动了多少人利益,他们或明或暗的跟新政作对。
就比如修白渠,都是吕夷简他们暗中操作,实际上赵祯是并不知道内情的。而王沿迟迟得不到朝廷批复,于是洋洋洒洒写了这份奏疏。
范讽也心中恼怒:“你驸马爷相识,既然朝廷不肯修渠,你何不来信告知?”
石小凡“哼”了一声:“他要有脑子就好了,怕他就是活腻了,想青史留名故意的吧。倘若当真如此,你死了也不过是个笑柄!”
王沿继续沉默。
石小凡骂的够了,突然皱了皱眉头,因为他似乎看明白了王沿画的修渠之策:“这个,是你想的?”
王沿羞愧无地,这才抬起头:“嗯,此法开渠可省一半的力。”
石小凡来了兴趣,古人还真是有智慧:“哦,那你说说。”
“石元帅请看,”王沿指着墙上他画的图:“白渠实则早已存在,不过是年久失修拥堵坍塌罢了。咱们若是在水渠内置一木车,车上置一横梁,横梁两端各吊一竹篮。挖渠的时候将渠内拥堵的泥土装入吊篮,只需将横梁两端用绳子链接。拽动绳索则将吊篮内的泥土倒入水渠两端,还可加固渠道,达事半功倍效果。”
他说的其实是杠杆原理,将木车放在水渠内,木车上架起两根十字交叉的巨木。木头两端吊着两个吊篮,水渠两旁用人拽着绳索,利用杠杆原理,将水渠内的泥土翻到水渠两边。
同时可以移动水渠内木车,继续往前挖土。
石小凡非常高兴他这个发明:“嗯,这法子倒是不错。官家有旨,王沿接旨吧。”
说着石小凡从怀里拿出圣旨,唬的王沿慌忙跪下。
“逆臣王沿,诽谤社稷、大逆不道欺君犯上,其恶行罄南山之竹难墨书。本依律当斩,然朕念其为关中百姓请命,特赦其戴罪修渠……”
念完圣旨,王沿跪地瑟瑟发抖,他也自悔恨那封奏疏大逆不道。要知道这可是对皇权的挑战,世人会如何看待赵祯。自己仅凭一时之气,当时却未想这么多。
官家对自己着实仁厚了些,居然没有杀自己,三皇五帝以来还没有这样的皇帝。
“罪臣王沿,接旨谢恩!”
修复白渠,朝廷终究是下了诏书。调集陕西周边驻防军队两万余人,开始了轰轰烈烈的修渠。
这次没等赵祯说什么,石小凡主动表示了一下。献出七十万贯用于修渠的费用,这让赵祯放过了败家子,没有找他的麻烦。
车轮滚滚,王沿带着脚镣跟着北上,与范讽开始研究修渠方案。
同时,看着凄凄惨惨的王沿,也堵住了百官的嘴。欺君犯上,没杀他这是轻的了。
石小凡又带着狗腿子去了趟城北,不育型野稻培育的不错,至少达到了自己预期的效果。下一步就等着第二茬水稻,然后再杂交授粉,明年就能得到真正意义上的杂交水稻的种子了。
京城来了一批南方的茶商,这是他们第二次来了。奇怪的是这次他们没有带来茶叶,而是带了一车车黑乎乎的东西。
城门口,门卒最喜欢茶商了。因为他们若是想要进城,这些外地茶商都是有油水可捞。
“站住,干什么的。”门卒漫不经心懒洋洋的问道。
茶商上前施了一礼:“这位小哥,这是我们带来的橡胶,送到京城卫国公府的。”
原本还想捞点油水的门卒一听吓了一跳:“哪,哪里,卫国公府?”
茶商是外地人,不明白这门卒为何会如此害怕。难道是因为畏惧卫国公府势力?可京城达官显贵多了去了,他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嗯,是卫国公府小公爷半年前问我们要的。他说不要茶叶,就要这些橡胶,且是已经付了定金的。”
门卒立刻恭敬了:“原来是卫国公府上的货,您这不早说。他日往京城送货,直说卫国公府便是,如今的小公爷已是驸马爷了。”
茶商老板一听惊喜道:“升了驸马,那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门卒更是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道:“请这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