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天风此刻尽显一代宗师威仪,手中八卦韵道天成煌煌震世,完全将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只想将眼前的北寒剑打道回府!
“三十五掌!”
“四十八掌!”
“五十四掌!”
连续不断的巨大轰鸣声响彻四野,巍峨的北江城门完全承受不住褪下海量墙皮,巨大的墙砖随着掌风余波而纷纷爆碎,大地豁开巨大的凝腥血口,在左天风恐怖的掌风过处留下漆黑的深渊沟壑,隐隐间能看到黑烬丛生的滚烫岩浆!
当然,达到如此震天撼地的效果,左天风自身所受到的侵袭也是极为严峻的。
他的双眸变得突兀且赤红,两只眼白此刻完全充血,爬满了细密麻麻宛若蝌蚪状的红血丝带,一身血管也纷纷青筋暴起,有些彻底爆裂开来血水四溅。
掌风越到后面,左天风的肌肉也开始扭曲交杂,逐渐绷弹而起股冒出大片大片淤青,好似一大坨完全风干的牦牛肉,看似纹理紧致实则脆弱不堪,随时都有彻底崩断的可能性显现!
而那柄夹带风雷大势的北寒剑,此时此刻亦完全被左天风自身光芒所掩盖,彻彻底底被抢占全部风头,且完全不由自主得节节败退,没过多久便压缩到距离秦牧雨十五丈外。
“不可能的......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六十四掌......你一定是在骗我,不可能的!”
秦牧雨现在越来越惶恐,若说不惶恐是万万不可能的,左天风的表现已经完完全全超乎他全部预期,这种超乎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巨大恐怖,将秦牧雨整颗身心全部塞满畏怯和悔意。
只不过,就好比这世上不会有第二柄北寒剑一般,这世上也不会有后悔药。
“左前辈,是晚辈有些唐突了......”
不可一世的秦牧雨此刻异常慌张,毕竟人都是怕死的,只不过左天风根本不打算真的给他丝毫喘息时机。
北寒剑的澎湃剑芒被汹涌压制,那些咆哮的风尘亦被掌风切割成丝丝缕缕的条带状飘零而下,化成一道道残风碎屑舞动在天地之间。
宣告秦牧雨落败的死亡距离,此时此刻也在不算缩短。
十四丈!
十三丈!
十二丈!
“第六十一掌!”
“第六十二掌!”
“第六十三掌......噗!”
不光是秦牧雨此刻岌岌可危,神威赫赫的左天风此刻亦难以承受。
很明显,太极混元八卦六十四掌乃是道宗不传之秘,这六十四掌可谓是层层递进道道叠加,每一掌所需的消耗都呈几何倍递增,每一掌的威势也呈爆炸式增长,每一掌对施术者自身的损耗也呈数倍增大。
左天风此刻也将一切都豁出去了,完完全全将自己的一切都置之度外,那双完全猩红的杀戮眼眸,毫不掩饰想要将秦牧雨一掌轰杀成渣的狠辣决心!
“秦牧雨......不管是道宗还是南靖,都是你们这群东北蛮子不可亵渎企及之物,犯我国境者虽远必诛,我就算今日灰飞烟灭,也必然要将你挫骨扬灰!”
左天风说完此话浑身青光暴涨,其八卦掌也打到了威势最大的最后一式。
第六十四掌!
这一掌比之前任何一掌都缓慢至极,看起来好似耄耋老人在老槐树下做着复健拳法,软软绵绵毫无威势,但却将周遭的一切都瞬息间化为静谧般的死寂。
攫取一空!
整座北江城外全部陷入一片静止。
微风不动,喊杀不鸣。
飞鸟不走,真气不游。
属于秦牧雨的无边潇潇尽数干涸,原本震慑整座北江城的北寒剑气此刻完全偃旗息鼓,那柄载于史册名垂千古的旷世名剑,此时此刻连同他的主人一起收敛了所有嚣张的气焰。
当然,这种收敛完完全全是被动而为,完完全全是无可奈何下的刻意为之。
天地之间陷入一片沉寂,貌似所有人事物在一瞬间全都不复存在,仅剩下的只有左天风和他的道韵,还有他正在缓缓推出的那只手掌。
秦牧雨此刻的震悚是从头淋到脚的,一股他自下山以来从未有过的死亡预兆笼盖全身,这预兆是那样强烈又那样真实,感觉伸手触达一般离自己是那样的近。
他对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熟悉的是这种感觉他曾经无数次强加于他人,陌生的是此时此刻大祸临头者换成了善于施暴的他。
掌!
秦牧雨的眼中此刻再无它物。
他完全无法避开左天风的手掌,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无法动弹分毫,甚至连说话都不敢轻易嗡动喉结,好似全身每一寸皮肉都被道宗真气完全固化锁定!
他的紧张惶恐已经达到了顶峰,貌似自己正身处在一方无形的棺材之中,棺材内壁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无形尖针,好似刺猬表皮一般将他完全包裹无法移动,随便额前流下一滴冷汗,都会带来好似千针蚀骨般钻心的剧痛!
而在他此刻的眼前,四周所有景致也全部都销声匿迹,剩下的也仅仅只有一只手掌的掌心。
一只苍老无比、上面带着崩裂血污的凝腥手掌!
这只手掌完全充斥满秦牧雨的双眸眼廓,那些蜿蜒纵横的掌纹越来越大,那些层层叠叠的指纹轮廓越来越壮如山峦,到最后整个视角全部剩下肉色的掌心血肉,不断扩大不断细分成一条条细碎的模糊残余。
“完了......”
已经不能说话的秦牧雨,此时此刻在心中默默说出了一声慨叹。
北寒剑被彻底打飞,在空中呼啸盘旋三十八圈后猛扎在地,秦牧雨面如金纸心脏狂轰乱撞,已经根本难以抵御这即将宣判的死亡。
“呼——”
八卦第六十四掌打出来了。
好似一阵猛烈的清风从他面前吹过。
秦牧雨头上的发簪被彻底吹散,连带着他宽厚的面容一起朝后方紧紧拉扯,一头黑发在大风中猛烈飘扬,过了许久许久才逐渐恢复到安定常态。
寂静。
空气中死一般的沉寂。
已经退到不知几多丈外的东北联军此刻一脸茫然,他们根本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晓得为何方才惊天动地的战局,会逐渐大言稀声一般声势越来越小。
足足过了将近盏茶时辰,秦牧雨才敢睁开因过度惊吓而紧闭的双眼。
两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不知是因为惊惧还是因为其它什么缘故。
他没死!
秦牧雨尝试着活动两下僵硬的身躯,发现之前那股千针附骨噬髓的感受已经完全消散,此时此刻他再次恢复了行动能力,左天风的掌劲也彻彻底底归于虚无。
此刻在秦牧雨面前,是一只苍老的手掌掌心。
这掌心已经没有了温度,他将身子往左侧侧了两步,最后瞧见了呈出掌姿态的左天风。
左天风刚刚那一掌,距离他的面庞仅仅只有不到一寸。
此刻这位老道士浑身僵直好似雕塑,在如此渺小的距离前竟止步不前,硬生生将这一手凌厉杀招给停下来了!
秦牧雨不会觉得左天风在故弄玄虚,此刻的他面色微微恼怒,盯着左天风言语逐渐冰寒。
“左前辈,我技不如人要杀便杀,这种捉弄把戏还是少做,你可以不把我秦牧雨放在眼里,但如此嘲讽能杀不杀,未免也太折辱秦某!”
秦牧雨暴喝一声后想要讨些说法,却发现左天风依旧保持此般姿势凝固不动,这让秦牧雨稍稍感觉不对,立刻放出神识小心探视了一番,谁知就这么一探,竟然他彻底愣住,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此时,秦牧雨身旁红光一闪,大哉楼主宋祁来到了他的身旁。
宋祁也上前探视一番,他发现左天风此刻已经七窍流血,双眼已经变得灰白黯然无神,一身真气也彻底涣散游离于天地之中。
死了!
“已经尸僵了,看来秦道友机缘不浅,这左天风自身实力不济却硬要打出最后一掌,谁成想未等斩杀秦道友便难以为继,着实是千钧一发间功亏一篑,这是上天助我等拿下北江城啊!”
“区区一座北江城,即便拿下了又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秦牧雨很明显也观察到了,此刻面色木然甚至有些呆滞,可谁都能看出他眼底那抹遗憾与唏嘘。
毕竟明眼人都能够看出,这一战秦牧雨完完全全是胜之不武,无论是招式还是对弈水准,各个方面他都被左天风全面压制,若不是左天风自身力竭,只需稍稍再多一次呼吸,现在死掉的家伙便是他了。
当然,眼下的情况比杀了秦牧雨还要令他难受,毕竟大哉楼主宋祁和东北联军都在,未免不会说秦牧雨此战是侥幸逃生,这对这位北寒传人来说,无异于是莫大至极的侮辱!
“是他胜了,我不及他。”
过了许久,秦牧雨转回身子,同时缓缓撂下这句话。
“秦道友未免太多虑了,修士生死战,谁活到最后谁才是赢家,至于过程究竟如何,这并不是你我这等人物应该考虑的事情。”
“你我这等,算什么人物?”
秦牧雨此刻心烦意乱,丝毫不给宋祁情面,一句话硬生生将宋祁噎得够呛。
言罢,他朝后方迈步,走向了自己的北寒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