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谷带着袁方走出了窑炉,来到了窑的外面,在外面能够看到窑的全貌,窑顶上没有烟囱,但却在冒烟。整座窑大约有两丈高,一炉能够出二千斤的石灰。
袁方看到前面另有一座石灰窑正在出石灰,此时正好一阵风吹过,空气中的石灰粉向这边飘了过来,大家都纷纷用手遮挡住自己的眼睛。
周若谷连忙道歉:“袁少爷,实在是抱歉,我们这里正在出石灰,您的眼睛没有大碍吧?”
袁方看到蔓延四周的石灰马上联想到战争场面,如果能够在战场上制造漫天的石灰阵,这样石灰不也就是一种对付敌人的利器了吗?
他越想越兴奋,认为自己接受周若谷的投献是明智的。
周若谷不知道袁方内心所想,他看到袁方没有答话,顿时慌乱起来,以为袁方辣伤了眼睛。
“袁少爷!袁少爷!你的眼睛没事吧?”
袁方这才听到周若谷在叫他,他放下遮挡眼睛的手,道:“没事,这种浓度这么可能伤害到眼睛呢?”
周若谷道:“袁少爷,您可千万不可大意,越往前去浓度越大,您再往前去一点就很有可能会伤害眼睛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寒舍就在村子里,饭也已经做好了,我们先回去吃饭。”
袁方摸着肚子道:“肚子的确是饿了,走,吃饭去!”
袁方一行人在周若谷府上吃过饭,周若谷把周二宝叫了过来。
“你愿意跟我去当兵吗?”袁方见到周二宝直截了当地问。
周二宝腼腆地问:“当兵有银子吗?”
周若谷插话道:“你能够跟着大掌柜的是你的荣幸,大掌柜绝不会亏待你的。”
袁方笑道:“银子当然有,你要银子作甚呀?”
“有了银子就可以娶媳妇。”
袁方又笑,道:“你跟着我,我包给你娶媳妇,你干不干?”
周二宝道:“只要大掌柜的能够给我说上一个媳妇,您叫我干啥我就干啥!”
袁方道:“好,只要你跟着我,听我的话,我每个月给你一两五钱银子。”
周二宝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么多呀!”
袁方接着道:“你听我的话,每月还有可能给你打赏。”
周二宝兴奋道:“多谢大掌柜的,我愿意!我愿意听大掌柜的,大掌柜的叫我干啥我就干啥!”
“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跟我们走吧!”袁方站起身道。
周二宝道:“啥都不用收拾,我这就跟大掌柜的走。”
袁方看着周若谷道:“我就把他带走了,请你把村里的里正请来给二宝开一个路引。”
在这个年代,有明文规定,“农业者不出一里之间,朝出暮入,作息之道相互知”。就是说村里的人不得离开村子一里之外,出远门必须有路引,路引相当于身份证。
周若谷请来了里正为周二宝开出了路引,袁方一行便离开了玉泉村,周若谷用马车护送袁方回随州城,袁方让周二宝坐马车一起走,周二宝不敢与袁方同乘一辆车,他要跟在马车后面跑,袁方认为这是考察周二宝的好机会,所以同意他跟在马车后面。
出了玉泉村便上了官道,四月的天气,虽然没有雨但是天空是灰蒙蒙的,风把路边的树吹得哗哗响,在平整的官道上,老车夫扬起了马鞭,那匹棕色马开始奔跑起来,车厢也可是左右的摇摆起来。
袁方通过车棚的后窗看到周二宝一直在跑步,紧跟在马车后面,他同时也看到了周二宝脚下的鞋子,那是一对旧得不能再旧的鞋子,而且有三个脚指头已经伸在了外面。
他对坐在身边的周若谷道:“二宝的确不错,你看他跑到此时步伐一点都不乱。”
周若谷道:“这孩子命苦,他还没有出生,他爹就去了朝鲜作战,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朝廷也没有说是死是活,反正到现在都没有音讯,他娘在他五岁的那年病死了,他是个靠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他九岁就开始上山砍柴,为了多砍一些柴,练就了这身本领。”
袁方掐指一算,二十五年前出兵朝鲜,那就应该是万历三大征之一,抗击丰臣秀吉入侵朝鲜之役。这么说周二宝他爹是为了打倭寇而失踪的,他不禁对这个周二宝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爱惜之情。
“他爹叫什么名字?”
“袁少爷,你问这个作甚?”
袁方道:“我们下一步就要去登莱,在那里离朝鲜很近,说不定还能够打听到他爹的一些消息呢!”
周若谷叹口气道:“二十多年过去了,如果还活着早就回来了,我看尸骨都难找呀,知道名字又有何用呢?”
袁方坚持道:“也许能够打听到一点消息呢,哪怕是死了,对二宝也是个慰藉。”
周若谷感激道:“不满袁少爷,我和二宝也是沾亲带故的,您如果真能打听到二宝他爹的消息,我们全村人都要感谢您。”
“感谢的话你就不要说了,你还是先告诉我二宝他爹的名字吧!”
周若谷眼睛通红道:“提起往事心中多少有些心酸,二十多年了,从来没有哪位老爷主动提出帮助寻找二宝他爹的下落,袁少爷您既然提出来了,我当然要把名字告诉你,二宝他爹,他爹叫周淮安。”
“周淮安,你能把名字写下来吗?”为了保险起见,袁方认为光是把名字写下来会更为准确一点,凭口头上来说,且不说多音字,就是方言也会造成误差的。
“可以的,等到了少爷的府上我就把名字写下来给你。”
此时,袁方感觉到马车突然慢了下来,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把头探出车棚正要问老车夫。
“吁、吁——!”老车夫站在了马车上紧紧地拉住了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袁福骑着马也来到了马车前面,他对袁方道:“少爷,前面来了一队人马,是京城詹事府的老爷出行,我们必须停车回避。”
袁方好奇地问:“詹事府的?是哪一个老爷呀?”
袁福答道:“我没问,反正排场挺大的,又是鸣锣开道,又是‘回避’、‘肃静’的牌子。”
“这么大排场呀!”袁方更加好奇了,他回头对坐在马车里面的张从道,“张从,你过去看看,打听打听是那位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