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宗,不仅仅是会福院的掌院。
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他在高昌的地位,不低于童明德。甚至……还要高过童明德。
毕竟,童明德终归是大凉人,但是恩宗不是。
他是土生土长的草原人。
早在高昌立国之前,他就和之前的高昌王来往密切。
高昌立国之际,他的功劳仅在隆庆之下。
所以,在高昌立国之后,前任高昌王大手一挥,直接令擅长做生意的恩宗掌控会福院,统领高昌财政、经济大权。
这么多年,可以说高昌的经济命脉,始终都是他恩宗一个人的事情。
盆满钵满,都不足以形容他的财富……
此时。
站在已经被查封的太食院的连帐之前,恩宗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一旁,一个汉子低声说道:“大人,怎么办?”
恩宗气的浑身发抖:“唐灿那个王八蛋在哪!”
实话实说,他对唐灿,原本没有什么仇怨。
毕竟……赚钱嘛。
唐灿来到高昌之后,他的生意好了许多,赚的钱比以往更多。
甚至,就在今天早上,他还在琢磨,是不是该给唐灿送些东西感谢一下。
没想到,这才刚刚晌午,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做买卖,不是这么做的!
恩宗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想砸老子的饭碗,你以为老子是向夷那种蠢货吗?”
低声自语了一句之后,恩宗的脸色一冷,怒道:“老子问你那个王八蛋在哪!怎么还不说!”
“在……在……在王帐……”
恩宗的脸色又变了变。
心中踌躇片刻之后,一咬牙,恨道:“回去!”
啊?
身旁的汉子一听要回去,顿时慌了,忙不迭的说道:“大人,恩克还被抓着呢啊!这事儿……”
恩宗听都不听,脚步飞快,赶回自己的会福院!
他的心中,多了一丝不安。
没想到,唐灿这么快就跑到王帐。
这件事情,已经不再需要他和唐灿私下来解决了。
现在,就是看拓跋的想法。
如若拓跋要对他动手,对会福院下刀,说什么都没有用,做什么都不如不做。
但是如果拓跋不准备对会福院动手,这件事情,自然就不了了之。
大不了,把恩克贪的东西吐出来一部分,送给王帐,这事儿,也就平了。
只不过……
恩宗终归还是小瞧唐灿。
他也并不知道,大凉有一句成语叫做“敲山震虎”。
……
说来,倒是奇怪。
恩克被抓了之后,一连几天,也没有什么动静。
只是唐灿安排人从高银柳那边弄了顶帐篷,就把恩克关在里面。
顺带着,太食院的所有账目,也全都被人搬到了临时的小帐里面。
这个情况,令恩宗有些拿不准主意,忍不住找到童明德旁敲侧击的问了两句。
没想到,童明德竟然对他破口大骂,直说自己没有管教好后辈子侄。
但是……
这个说法,也令恩宗松了一口气。
欠缺管教,言外之意,带回去好好管管,这事儿也就算了?
心中想着,恩宗顿时有了主意。
这件事情,还是要落在拓跋的身上!当即对童明德说道,自己愿意把恩克的所有家产,全都奉上……
另外一边。
王都总管府临时搭建的小帐篷里面,唐灿不慌不忙的翻看着账本,车原则是死死的盯着恩克,心里要多恼火就有多恼火!
一来,因为恩克这些年实在做了太多的恶事。
二来,就是因为这个死胖子,他才在唐灿的面前丢了大脸!
但是,令车原没有想到的是……
唐灿再看过说有的账本之后,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去了一趟南枢密院。
等他从南院回来,就一脸淡然的吩咐车原,可以把他放了。
当然。
放是放了,但是太食院的事情,却和恩克没有任何关系。
准确的说,太食院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了。
唔……也不完全是。
只是曾经恩家把持的东西,现在倒是落到了童明德的手上,或者说是童夫人,谢嫣!
按理说,事情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无论是恩克,还是谢嫣,这么做都是不合规矩。
只不过……唐灿有他自己的考虑。
新官上任三把火,固然不错。
可是火烧的大了,容易把锅好糊了。
锅糊了,大家都没饭吃,那就得不偿失。
而且,太食院的事情,他本来就没打算过分的纠缠。
毕竟,与会福院相比,太食院的事情,只能算是毛毛雨……
车原看着书案后依旧看着账册的唐灿,心中越想越是不得劲。
可是……又不知道改怎么开口,只是自己跟自己生闷气,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唐灿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是不是心里不痛快,觉得我做错了?”
车原苦笑一声,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大人,那个恩克罪大恶极!而且,恩克能在太食院做的这么过火,肯定有恩宗的关系在……”
唐灿呵呵一笑。
“为什么以前没有人管?”唐灿把账本放下,认真的说道:“你想过没有,太食院的事情,不可能是现在才有的。”
“这么长时间,为什么都没有人动他?”
车原愣了一下。
实话实说,他是土生土长的高昌人。可是他的年纪还要,还没有成家,故而一直都是和父亲住在一块。
家里每次领东西,都是父亲去,他也是这一次太食院出事儿,才知道有这种情况。
好一会儿,闷头说道:“不明白。但是大人,如果要把高昌变得日清月朗,总不能遇到事情不管啊!”
唐灿笑了笑:“不是不管,而是怎么官的问题。”
车原知道自家大人要开始说教了,当即站直了身体。
“没有人是圣人。”唐灿喝了口早已经放冷的茶水,轻声说道:“没有人是神仙。”
“王都总管府,刚刚开始。”
“说是总管,可总不能真的所有的事情都管。”
“所有这一次的事情,在很大程度上而言,只是为了敲山震虎。”
“一来,提醒恩宗,做事不过。”
“二来。”
唐灿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了车原一眼,接着说道:“也是为了让和你一样的高昌人觉得我做的不对。”
“知道不对,自然就会有人想要拨乱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