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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种降临 第98章第 98 章

宋安是居住在荣城基地的一名二阶圣徒。

自从恐怖的高阶魔物裂殖者出现,他已经守在基地的大门口战斗了一整天,如今双腿发软,四肢几乎抽不出一丝力气来。

然而眼前那些有着婴儿的脑袋,六只手臂的魔物却变得越来越多,黑压压地向前围拢过来。

宋安脚底被粘稠的液体滑了一下,摔倒在不知哪一位同伴残缺的肢体上,摸了一手血。

他心中一片绝望,想逃,但身后的基地内还有他年迈的父母。

只要他们一退,整个基地内的人就全完了。

何况,他也无处可退。

混乱中他的脚踝被裂殖者抓住,被倒提在空中,一双毫无感情的大眼睛凌空冷漠地看着他。

宋安陷入了极端的恐惧,他的脑海里甚至闪过自己惨死时的画面,像那些死去的同伴一样,被魔物抓着双腿撕成两半,被成群的魔物争抢分食。

一截血红的刀锋从魔物肉色的胸膛中穿透出来,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红芒化为一道流光,从下至上把裂殖者劈成两半。

透过魔物裂开的身躯,茫然的宋安看见一位女子明亮的双眸。

魔物倒地的身躯扭动着,来不及复原就被红黑交错的数道刀光劈得稀烂。

那柄殷红狭窄的长刀停顿在宋安眼前,

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刀柄上镶嵌着一块隐隐发亮的魔种。

魔种向着刀身蔓延出绿色的脉络,莹莹流转的绿光沿着绿色的细线紧紧攀爬在血红的刀身上,有一种诡异的力量美。

持刀的女子淡淡看他一眼,甩去刀身的血液,身形一晃,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突然出现的这只佣兵小队,以恐怖的实力迅速结束了这场基地守卫战。

漫天的黄沙正在缓缓收敛,

劫后余生的基地圣徒们,有些呆滞地看着从黄沙中走出的那几位猎魔者。

当先是一位年轻的男子。

他身材高挑,袖子挽在手肘处,露出白皙匀称的胳膊。略微有些卷曲的黑发覆盖在淡淡的眉眼上,像是一位既温柔又腼腆的邻家大男孩。

但是当他走过来的时候,所有人连同伤员,都下意识地向后挪了一步。

没有人敢因为他的年轻而忽视他,眼前的这个男人强大到了令人生畏的程度。

就在刚刚,那些遮天蔽日的黄沙,吞噬一切的大地裂口,轻易碾碎魔物的沙墓,都是那只白皙的手臂一手造成。

到了此时,无数魔物的残躯还瞪着浑圆的眼珠,向上伸着五六只胳膊,被凝固在黄沙中,保持着临死前挣扎的模样。

着黑衣佩薄甲,腰跨双刀的楚千寻找到裂殖者的本体,剔出魔种,从魔物的身躯上跳下。

她笑吟吟地从沉默着站在地上等她的阮小月身边经过,捏了捏她毫无表情的脸蛋,顺手就牵住她的手向前走。

基地内年纪较大的负责人宋三钱被众人推了出来,向这几位救了全基地性命的外来者表示感谢。

他扶着战斗中受伤的胳膊,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

他们这样的小基地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强者,眼前这位看起来心情不错,笑吟吟的女性圣徒,在刚刚短暂的战斗中,不知道用那一双长刀砍翻了多少只魔物的分|身。

即便是她牵在手中的这个年幼而沉默的女童,都能以快到让人捕捉不到的速度毫不犹豫地切碎魔物的身躯。

在宋三钱等人殷勤周到地引领下,楚千寻一行人步入了这个占地面积不大的基地。

这附近本有一个内陆中心的大型城市——荣城,交通便利人口众多,但却没有什么险要可守。

魔种降临之后,荣城附近各大小基地倒了又建,建了又毁,最终就只剩下这么个小小的靠山基地。

因此虽然占地不大,却聚集了来至各地的众多人口,显得十分拥挤。

污水横流的街道两侧,凌乱地搭盖着简易的窝棚,衣衫褴褛的人们忙碌地收敛着在此次浩劫中死去同伴的尸体。

来至四面八方的人们,带来了不同的信仰,他们向着各自的神灵祈祷,用着不同的方式祭奠自己死去的亲朋。

可以看出魔种降临半年之后,在魔物的肆虐中彷徨无依的人类,新兴起了多种宗教教派。

有宣扬神必定能够拯救世人的神爱组织,

也有认为新人类可以开创新世界的创世流派,

更有崇尚魔神,认为末日的一切都是来至魔神的惩罚的魔神教派等,五花八门,种种不一。

楚千寻的目光在那些佩戴着天使翅膀标志的人身上溜了一圈。

这一世神爱不像曾经那样迅速崛起,实力强大,但依旧没有脱离命运的轨迹,还是存在着。

宋三钱把人领到一栋有着前厅后院的老式大院,指着南面一排四间的屋子,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咱们基地条件有些简陋,实在太过拥挤。这里本来是我和几个管理的住处,算是最好的房子了,刚刚收拾过,只能委屈你们将就一下。”

“这样就很好,我们不过停留一二日,补充点物资就上路,不必过于麻烦。”高燕笑语盈盈,抬手就给宋三钱治好了手臂上的伤。

宋三钱千恩万谢,从跟随来的人群中拉出一个年轻人,

“这是我本家的侄儿宋平,若不是您几位来的及时,刚刚差点就死在魔物手中了,您几位若有什么需要,只管使唤他来知会我一声就好。”

比楚千寻大了不少的宋平涨红了脸,紧张地搓着脑袋,

“楚姐,叶哥,我也住这院,有啥事使唤我就好。我别的不在行,就是小道消息多些,整个基地内的情况都比较熟悉。”

在他们住进屋子之后,院子里里外外探出不少脑袋,都在小心翼翼地围观着这几位拯救了整个基地的“大人物”。

二楼阁楼的窗户上更是挤着几个年轻女孩。

她们头挨着头,细细低语。

“看到没,就是那个小哥。”

“啊,好帅,太帅了,又干净,又好看。”

“我当时站在大门顶上,远远地就看见他了,他只抬起一只胳膊,轰,顿时大地开裂,把所有魔物一股脑吞下去。真是太震撼了。”

“幸亏他们来了。今天本来以为大家都死定了。”

“你们不知道,当时魔物都扑到我面前了,我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里,空中出现了一只黄沙凝聚的手,当着我的面一把就拽住了那只魔物。啊啊啊,我真的好想去和他说句谢谢。”

“那你就去啊。你看他走过来打水了。”

“不……我不敢。”

“啊,有人先去了,是爱华那个碧池。”

水井边上,一位容貌姣好,柔弱秀美的女子红着脸和前来打水的叶裴天道谢。

叶裴天冷淡地点点头,提着水桶穿行而过。

“看吧,打脸了吧,他杀魔物那么强横,就知道是一位高冷男神。”

在她们崇拜的眼神中,那位“高冷男神”挽着袖子,露出白皙紧实的胳膊,打了一桶水,回到屋内在窗边的煤球炉上支了一个锅,

开始埋头做饭。

“……”

一众偷窥围观的小女生。

说好的强大冷酷的高冷男神呢?

一位脑后扎着个短短小揪的女人出现在窗内,看了看锅内的食物,伸手拉住那位男神的衣领,把他的脑袋微微拉低,抬头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白皙漂亮强大高冷又会做饭的男孩子瞬间就涨红了面孔。

啊,

原来已经是人夫了。

就知道好白菜怎么可能会乖乖在地里等着自己。

躲在窗后的一群女生灰溜溜地缩回脑袋,发出整齐的叹息声。

岳文华手腕上带着一副镣铐,被锁在屋外的柱子上。

他的四肢已经被接好,勉强可以行走,但手上的这副镣铐是由四阶魔物的外壳加工制作而成,他暗地里费了不少劲都没能够打开。

只能沉默又屈辱地坐在红砖铺就的地面上。

院子里不时有住户来回走动,除了一些孩子会好奇的看他几眼,成年人对他这样一个囚徒都远远地避开了。

一个小男孩双手捧着一块又黑又硬的馍馍从院门外一路跑进来。

末日之前丢在地上可能都没人看一眼的东西,如今却是珍贵难得的食物。

他一脸兴奋地边跑边喊:“哥哥,哥哥,看我带回来了什么。”

院门边一间黑洞洞的小厢房内跨出一个粗壮肥胖的男人,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狗杂种,得了食物不先拿来孝敬你继父我,跑什么跑?要不是今日提早回来,还不被你们两只小崽子得意了。”

“住手,你放开我,这是我带回来给我哥的。”男孩拼命踢动双腿,却够不到身材粗壮的继父。

“什么你的他的,不要以为你现在也一阶圣徒,就能和我顶嘴。你妈是我的女人,你们的东西都是老子的。”

男人一把抢过男孩手中的食物,把他小小的身躯推在地上。

残酷的岁月,最先教会的是这些孩子如何争抢属于自己的东西。

男孩在地上滚了两圈,摔得鼻青脸肿,却一声不吭地爬起来,炮弹一般向高大的男人撞去,狠狠咬住了他的手指。

男人被咬痛了手指,勃然大怒,粗壮的胳膊青筋暴起,把小小男孩的用力掼在地上。

这是一位力量系的圣徒,他这一发狠,地上的红砖甚至被砸出了裂痕。

他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指犹自不解气,从墙角抽出一支藤条,没头没脑往蜷缩在地上的男孩身上抽去。

一位少年从屋内冲了出来,护住了倒在地上的男童,

“叔叔,别打了。弟弟不懂事,要打你可以打我。”

漫天抽下的藤条不曾因为他是一个普通人而留手,

少年咬住牙不出声,用力按住身下开始挣扎的弟弟,把自己瘦弱的脊背留给行凶的恶徒。

力量系圣徒的藤条呼啸而下,几下就让少年羸弱的脊背渗出鲜血,然而那位少年绷紧着脊背一声不吭,伸手捂住了身下弟弟的双眼。

肆意行凶的暴徒突然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撞开了。

他踉跄了几步,不解的四处看看。

不远的地面上坐着一个手戴镣铐的男人,正用一双冷森森的眼睛看着他。

“妈的你一个被锁着的囚犯,也敢……”男人挽起袖子就要上前,突然哆嗦了一下,好像看见岳文华身后站着什么人,他缩了缩脖子,神色畏惧,退回屋子去了。

男孩从地上爬了起来,用小小胳膊吃力地扶起他的兄长。

“哥哥你……呜呜,都怪我没用,我打不过那个人。”

在继父的鞭打下一声不吭的男孩,看着满背是伤的兄长,哭得满脸都是眼泪。

“哭什么,我没事。”

他同样年幼的兄长,嘶着气,勉强爬起身,拉着他的手,向着岳文华的方向鞠了一躬。

岳文华转过脸去,没有看他们。

少年转过身,伸手擦了一把弟弟脸上的眼泪,

“别哭了。听话。”

岳文华沉默着看着眼前红色的地砖。

文华,听话。

这是兄长从前最经常和他说的话,

可当时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别扭,几乎一次都没有听兄长的话。

直到那一刻,魔物残忍的咀嚼声在耳边清晰地响着,

兄长流着血的手伸了下来,合上他的眼。

别看,文华,听话。

一个人擦着他的身躯走了过去,

岳文华看着那位神父口中的恶魔,蹲下身将两碗刚刚出锅的汤面放进了互相扶持的两位小小少年手中,

“吃吧,我在这里,他不敢再动手。”恶魔一脸温和,替他摸了摸那位为了护着弟弟,一身是血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