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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医经 第七十四章 一念

如果高小官人是真论道歉,也不该是这些随从,而是高小官人你。

当这女子说出这句话时,大厅里的人再次惊讶。

程娘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该打断自己的手吗?

而当高小官人回出这句话的时候,大厅里的人就是惊骇了。

莫娘子伸手按着心口。

我的亲娘,今晚她简直把一辈子的惊吓都受了。

这一惊一乍一起一伏的,再来几次,她估计都要无福享受这些钱了。

伴着高小官人这句话,双方侍从都绷紧了身子握紧了各自的武器。

就是当场杀了这女人,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吧?

不过是一个女人,纵然与国有功,但到底是没什么根基,皇帝就是再暴怒,把他下了大狱,相信有父亲在,有太后在,有贵妃在,还有如今的平王在,他也死不了。

只要死不了,出来不过是早晚的事。

更况且,这是在德胜楼,争花魁,这样被打死,也是很丢人的事吧,朝堂也好民间也好,平息流言也更容易把握。

这样一想,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反正这个女人父亲已经有心除去,那早一些也没什么。

高小官人的呼吸急促起来,垂在身侧的手心似乎冒出一层细汗。

“高官人听错了。”程娇娘说道,“我是说不用道歉,我哥哥被打是我哥哥自己的事,既然敢玩,就要玩的起,既然敢争,就要输得起。”

高小官人只觉得一口气泄了,人差点虚脱。

这贱婢!

为什么不嚣张了?

拿出适才用全部身家争花魁的气势来啊!

这时候认怂做什么?来啊,来剁我的手啊,来和我拼命啊!

娘的!

高小官人心里狠狠骂道。

她不闹,自己也可以闹….

闹还是不闹?

这时候自己再闹,就留下太容易被人攻击的把柄了,值得还是不值得呢?

这一迟疑间,厅内的气氛便缓和了,高小官人知道机会已经错过了。

经过这一插曲,高小官人再没了维持表面和气的心情。

“娘子说笑了。”他说道,草草拱手,“那么就不打扰娘子和郎君享乐,先告辞了。”

程娇娘端正还礼,神情依旧,就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周六郎神情变幻一刻,看着高小官人最终什么也没说。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其实从这女子开口要争花魁这一刻,就该知道她是要跟他们高家撕破脸了。

高小官人心里冷哼,抬脚迈步,拉开门,他的脚步忍不住一顿。

喧哗声扑面,四面八方视线汇聚。

德胜楼封闭了二楼,但总不能赶走所有的客人,夜晚的德胜楼更为人多热闹,更何况动静闹得这么大,想要瞒住也是不可能的事。

“官人,走后门吧。”随从低声说道。

真他娘的丢人,什么时候他高十四喝酒消遣玩女人还需要走后门避人耳目了!

高小官人脸上早没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阴寒。

想必等到明日,他这个笑话就传遍京城了。

“不就是争个花魁嘛,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他冷笑说道,“既然我能堂堂正正的进来,就能堂堂正正的出去!”

说罢抬脚迈步。

见状如此其他人也只得跟随。

他们一行人过来,大厅里敢明目张胆围观的还是不多,只不过明里暗里那种视线还是让高小官人如芒在背。

被人看甚至被人指点他从来都不畏惧,也不会当回事,但今时今日的窥探指点却是从未有过的滋味。

因为这一次他是作为一个失败者,被人在笑在嘲讽,而不是以往被人惧怕被人羡慕。

江州傻儿!

站在门口高小官人停下脚回头看了眼高高的廊桥之后的二楼,转身疾步而去。

伴着他的离开,德胜楼里沸腾起来。

“看清楚了!”

“果然是高家十四郎!”

“那花魁最后归谁了?”

“废话,高小官人都灰溜溜的走了,自然是那女人赢了。”

“一个女人赢了花魁?”

“不是一个女人,是一个女人替她的哥哥争的花魁….”

“那也够吓人的,什么女人啊?”

而这边屋门啪的关上,将莫娘子热情的笑脸隔绝在外。

“…程娘子啊,您还需要些什么?我们德胜楼也有好酒菜….您要不要先听歌舞?阿衡要过一时才能来…..”

莫娘子却依旧贴着门将话絮叨完。

门内回应她的是少年郎的一声滚。

这声不客气的骂并没有让莫娘子面色不悦,反而笑的依旧很开心。

五万贯!

一个花魁一个月五万贯!

莫娘子伸手捏着袖口,想到其内的钱就忍不住笑的合不拢嘴。

有这五万贯,骂两句又如何?就是被这娘子打一顿,她也高兴地要道谢。

“可是,大娘子,这可就得罪高官人了啊。”一旁的知客忍不住提醒道。

“错了。”莫娘子笑道,一面捏着袖子,“不是我们得罪的,是那…”

她说着伸手瞧瞧的指了指后边。

“事到如今,可不再是我们德胜楼,也不再是我们花魁阿衡的事,这是程家与高家的事,我们的事,就是谁给钱谁是大爷,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人家能以钱压人呢,我们开店做生意,又能怎么办呢?真是又害怕又无奈,我们也很可怜的。”

她说到这里做了个可怜神情,旋即又和知客对视一眼,二人都哈哈笑了,一面笑又忙掩嘴,回头看了眼,缩头掩嘴疾步走开了。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包厢内,周六郎涨红脸喊道。

他看着自己的手,直到高小官人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他的手才松开,因为握的太紧,都有些僵硬了。

程四郎已经被送回家去了,程娇娘也起身要走,被周六郎拉住。

“争花魁啊。”程娇娘说道。

争花魁?

这是争花魁?

五万贯包花魁一个月!这是她手头所有的能支配的钱了吧?

还要拿出太平居神仙居什么的,这是争花魁?

还说什么要人家高小官人自伤手道歉!

这是争花魁?这是争命吧?

“我没有说要他伤手道歉。”程娇娘纠正道,“那是他自己说的。”

这女人就是关注点跟正常人不同!

周六郎气的瞪眼。

“你知不知道刚才人家都动了杀心了!”他咬牙低声说道。

程娇娘笑了笑。

“不过是争个花魁,这就动了杀心了?那也太玩不起了吧。”她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周六郎瞪眼。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程娇娘说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难道还是什么光彩事?”周六郎瞪眼。

“为美人一笑,挺身而出,少年风流,热血多情,总比冷血心肠避事而躲走要光彩吧?”程娇娘说道。

“那也要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身而出!”周六郎冷笑。

想到适才看到的程什么郎,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程家这些废物!

“他能。”程娇娘答道。

“他能?”周六郎嗤笑,“他哪里能?他要是能就不会被人打的跟死狗一般!”

“因为他有我。”程娇娘答道。

周六郎愕然,旋即更恼火。

“他是你哥,又不是你儿子!就是儿子也没有这样骄纵,争花魁,你还替他争…”他瞪眼气道。

“这怎么是骄纵呢。”程娇娘看他说道,一面端起面前的茶碗,“只要哥哥高兴,做妹妹的就高兴,人生一世,还不是图个高兴嘛。”

周六郎呸了声。

“而且,他这次之所以会如此,大概也是因为有我。”程娇娘又说道。

这次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

周六郎一愣,旋即想到什么。

对啊,仔细想来,这件事也是太巧了…..

德胜楼的这些奸人!

周六郎顿时大怒,转身疾步猛地拉开门。

…………………………………………..

凌乱的衣衫被随意的扔在地上,朱小娘子只穿着素白的亵衣坐在铜镜前。

京中最好的墨笔正在眉上勾勒,纤细的双眉在涂抹了细腻粉的脸上越发的凝翠。

朱小娘子描画的很认真,每一个官ji最基本的技能就是妆容,作为一个花魁,她的化妆技巧也是最好的。

不管什么时候,她都要以最好的妆容见人。

绝对不能再像刚才那样丢了脸面,绝不能…..

胭脂盒子打开,浅粉的嫣红被涂在腮边,散发着细腻的香甜。

镜中的人微微一笑,熠熠生辉。

身后传来哭声。

“姐姐,姐姐,都是我的错。”

春灵伏地大哭。

朱小娘子神情依旧,伸手沾了丹红口脂,轻轻的涂抹唇上,微微的一抿,再微微一笑,笑颜如花,唇红欲滴。

“哭什么,高家神仙娘子家都相争与我,还开出了五万贯一个月的天价,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有这一次,你姐姐我这花魁之名真真的名扬天下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啊。”她说道。

春灵哭着跪行几步。

“都是奴婢的错,让姐姐陷入此等境地,平白无故得罪了两家人。”她哭道,一面咚咚叩头,“奴婢不该去请程郎君,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额头上很快瘀青红肿,有血迹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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