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道在橘黄路灯辉映下显得格外刺眼的白影,林泽转身时,那道白影尚在十米之外,一次心跳间,白影已近在咫尺。
世界百米记录不过九点五八秒,眼前这道白影亦在一次心跳间奔驰十米,单是这份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便让人心神一颤。
这是一道不同于银女的白影。
银女是冷冽飘逸的白衣女子,收敛起身躯上不自禁释放的杀气,是能被人误会成仙女的。
但眼前的白影不能。
他的造型比起银女,只会更加惊世骇俗。
他的双腿,他的腰身,他的上半身,甚至包括他的脖子、脸庞、头顶,全被白色纱布包裹,他再收敛杀气,也只会让人误会成木乃伊,还是被下了恶毒诅咒的神级木乃伊。
嘶嘶,。
他奔腾之时,林泽隐约感到周身的空气也发生了微微的波动,面门更是涌來强劲无匹的寒风,如刀割般慎人。
白影的眼球很奇怪,不是正常华夏人的黑白分明,而是,,全白。
不管是眼珠还是眼白,全是灰白色的,流露出一股死亡的味道,让人不寒而栗。
此刻,他身躯如一根利箭刺破空气,直直向林泽射來,裹挟着狂妄无匹的气势,杀机毕露。
哗啦。
悠然调转轮椅方向的林泽掀开毛毯,右手摸出一把外形精巧的银色手枪,脸色沉稳地抬起…
啪。
几乎未等林泽的食指触碰扳机,几近奔到跟前的白影右臂一弹,一道白光硬生生打在银色手枪上。
哐当。
无法承受这巨大冲击的林泽手腕一荡,手枪亦是毫无逗留地脱离手心,摔在了冰凉的地面。
叮。
瞧着尽数被绷带包裹的白影气吞如虎地向自己脑门抓來,林泽左手在轮椅的机括上一瞧,轮椅骤然间自行往后滑动,堪堪避开被纱布包裹的手掌撕抓。
强大。
林泽平静地给予这个评价。
决不在叶龙或摩书之下,隐隐地,,林泽觉得纵使是天下第二,也未必能在眼前这个造型古怪的白影手上讨到好。
这,,便是自己等待的结果,一个足以让任何人望而生畏的影子刺客。
通常情况下,别侥幸用热武器格杀绝世强者这句话是旁人用在林泽身上的,但这一次,却是放在白影身上。
枪。
面对白影这种一秒钟就能冲刺十米的变态,有用吗,恐怕就算扛着火箭筒,也无法对他造成实质姓的影响吧。
鲨鱼和菲比亲王对影子刺客的出手效果感到满意,这,才配得上他们的期望,也值得他们将全部赌注压在影子刺客身上,当然,即便他们不愿意,也由不得他们选择。
在许多领域,他们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但在某个位面,某个人面前,他们实在人微言轻。
影子刺客一击未得逞,却是身形一稳,停留在距离林泽大约三米的位置,完全不露五指的双臂抱胸,灰白眸子毫无生机地凝视林泽,如古代战场上的绝霸强者俯瞰世间万物。
林泽无法从他的身上感到半点盛气凌人的骄纵,有的,只是强大到某种层次的闲庭信步,仿佛世间万物,根本沒什么能对他造成有效攻击,林泽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即便自己再掏出一把枪,并将枪口瞄准他扣动扳机,他也有底气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然后跟星爷电影里的火云邪神似的用两根手指夹住子弹。
好变态。
林泽忙不迭将这个念头抛诸脑后,这样的心态,不利于此刻的局面,更不利于他活下去。
摩书跟叶龙都注意到了这个影子刺客,却无奈他们面对的也是丝毫不弱于自己的强者,除了持久战能侥幸获胜,想雷霆一击击垮对方或者抽身出來,无异于做梦。
甚至在急促的分神之下,两人皆有那么一会儿处于劣势状态,只得全身心投入战斗,慢慢挽回劣势。
鲨鱼聚精会神地欣赏这场慢慢打开局面的恶斗,心头甚至泛起一抹久违的豪迈,目光先是瞟向战斗值爆棚的摩书叶龙,而后毫不意外地停留在林泽背心,唇角微微翘起一丝期待意味。
如果说错失天下第二与大红衣的旷世一战对他而言是一种天大的遗憾,那么错过今晚的强者混战,那便是不可饶恕的罪孽了,被两位名列十大高手之中的部下熏陶多年,鲨鱼对这种惊天之战的期待远超任何一掷千金的豪赌。
他耐心地等待着,菲比亲王却略显不耐地说道:“白仆,你在等什么,杀了他,这是你的任务。”
话音甫落,沒见被称之为白仆的影子刺客有何反应,鲨鱼却是先皱起了眉头,这个皇家贵族,还真是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原本动手的命令该自己发,他急迫地发出虽说让鲨鱼有些不悦,却也不影响大局,可此刻,他竟然还敢跟抱胸而立的白仆发号施令,他当真以为,白仆会卖他面子。
可笑。
果不其然,浑身被纱布包裹只留下一双灰白色眼眸的影子刺客并未听命于菲比,甚至连余光也懒得给他一个,只是表情沉冷如水地盯着轮椅上的林泽,,如果能透过纱布看清他的脸上表情的话。
菲比亲王对白仆的无视感到愤怒,但他明白,这个已不像个正常人的刺客不会听命于自己,微微咬了咬牙,深吸一口冷气按捺住内心的怒火,同鲨鱼一样聚精会神地关注战场。
此刻,两名皇家守护者已与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军装男子的恶战进入高-潮,谁暴露丝毫弱点,便可能被对方轰击成渣,至于猛虎营狂龙,也与鲨鱼旗下最接近绝世强者的四大近卫不死不休,从初期的试探进入真正死斗的阶段,相信正是斗智斗勇斗持久力的阶段,别说分心,就算地动山摇恐怕也难以让他们罢手。
今晚,注定是个惊心动魄的夜晚,也绝对是个足以震动华夏强者界的大混战。
那边厢生死一线,这边厢,却陷入一种诡谲的静谧之中。
白仆不出声,甚至连盯着林泽的目光,也颇有些懒散的味道,反观林泽,却是一丝不苟地上下打量白仆,眉头渐锁。
菲比亲王不担心,甚至连极为悲观主义,凡事都做足慎密准备的鲨鱼也很安心,似乎并不担心白仆会失手。
毕竟,白仆已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在鲨鱼数年前初次见到白仆时,他只是惊叹地发出一个弱智的感慨:他不是人。
能让全球头号恐怖分子如此唏嘘的人,不是最好地证明了林泽此刻的态度吗。
“麻痹我。”
忽地,白仆开口了。
这是通过他发出沙哑到几乎到畸形的声音分辨的,而不是通过他微张的嘴唇,事实上,谁又能隔着纱布看见他动嘴唇呢。
但他忽地吐出这两个字,林泽冷漠的表情便松动了。
他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异色,旋即缓缓地扭开旁边的酒壶,一口饮尽所剩不多的烈酒,然后,他缓缓地起身,从轮椅上站了起來。
他站起來了。
鲨鱼和菲比亲王皆是一怔,他们收到的信息是林泽腿出了问題,虽说有恢复的可能,但目前为止,他是不可能站起來的。
他们收到了一个错误的信息。
也多多少少会影响整个计划。
但有什么关系呢。
两人只是微微一惊,旋即便平复了下來。
在白仆面前,沒人可以侥幸,沒人会发生奇迹,林泽也不能,哪怕他已恢复,已重回巅峰,但鲨鱼和菲比仍对白仆充满信心。
这便是白仆拥有的能量,一个让任何见识过他的人都充满畸形的自信和崇拜的存在。
“我在等你,但沒想到是你。”
起身的林泽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
他在等,等一个向自己施展最后一击的强者,可他沒想到,对方竟有白仆这种存在,一个单从气势來看,丝毫不亚于天下第二的存在。
这算是意外呢,还是无奈。
林泽的心情沒人懂,但他已从腰间摸出那把熨热的无柄刀锋,紧握,一丝不苟地望向白仆,一言不发。
白仆见林泽摆好姿势,那双灰白色的眼眸中却仍是毫无波动,但抱胸的双臂已松开,缓缓垂落在腿侧,而后,,步履平稳地向林泽走去。
每一步,都仿佛裹挟着一阵凌厉的寒风,直朝林泽脸庞拍打而來。
他在动。
他沒动,不,他的刀锋握得更紧,更有力。
直至白仆行至距离林泽不到一米位置时,林泽抬起了右臂,手中那把早已握得发烫的刀锋毫无花哨地劈出,直砍白仆脑门。
嗡嗡。
刀锋在空中发出激荡的嗡鸣声,只有力量与速度臻至巅峰,才能释放出如此激荡人心的声响,也只有杀伐果决的人,才能施展出如此石破天惊的一刀。
简单,毫无花哨,却封死白仆周身。
叮。
未见白仆有何动作,只是左臂轻描淡写一抬,便捏住了林泽那把嗜血无数的冷冽刀锋。
是的,,沒用任何武器,以一只被纱布包裹的左手捏住刀锋,还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林泽甫一见状,手腕猛地一翻,奋力将刀锋拔出,却是情不自禁地后退两步,神色骤变。
他手上蒙了一层东西,除纱布之外的神秘东西。
林泽知道,只有对力量追求到极致的人,才会将双手变成武器,与身体合二为一,而一旦双手变成了武器,那双手也就失去了本來的作用。
这一刻,林泽才彻底明白为何鲨鱼与菲比亲王敢亲自前來,想必,在他们看來这只是一场沒有任何悬念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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