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人。
气势恢宏的齐声高呼在这漆黑的夜晚显得那么惊心动魄,饶是这帮见惯了大场面的警员此刻也有些腿软。
是真的腿软。
谁扛得住数百名经历过血腥厮杀的军人的恐吓。
谁又能对这帮从天而降,身份很有些推敲空间的军人不所畏惧。
焦坤自认心理素质不差,可此刻,当他被踹了一脚之后,他肚子里的怨气远远小于担忧。
一个晚上,他连续被两个人打。
第一个打他的人已经被他关押进了局子里,第二个,,他不敢关押,也沒有这个能力。
他知道,领导给自己安排的这份工作,真的如林泽所说,根本就是炮灰姓质的。
但他敢不敢不做。
他不敢,如他所说,忠诚不过是因为不敢背叛。
如果他有足够的实力,他需要向谁效忠,笑话。
“啪啪。”
焦坤站起來,平静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抹掉嘴角的血渍道:“这位军大爷,我是奉命行事,请不要为难我。”
“奉命,奉谁的命。”
忽地,小虎一个箭步窜上去。
他个头不够高,连一米六都沒有,可他身上释放出來的军人气质却让年长他二三十岁的焦坤不敢有任何小觑。
能站在那个黑发男子身后的小屁孩,会是好惹的吗。
“领导的命。”焦坤回答。
“你领导是谁。”小虎目中无人地叫嚣,“在华新市,最大的是那个陈济棠,我见过,不止见过,还听说他是靠他老婆走到今天,你的领导,是他吗。”
焦坤的心脏狠狠地抽搐着。
这个小屁孩不止喊出陈书记的大名,竟直言不讳地戳中陈书记的软肋…
焦坤微微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给你撑腰的,是他。”小虎微微眯起眸子,冷冷质问。
亲爱的小林哥被抓了,据可靠消息,还是被人很沒脸面地绑进去的,万一在里面受了私刑怎么办,小林哥会不会羞愤欲死。
刚陪大龙下了趟乡村,替大龙出了口恶气的小虎还沒尽兴,所以第一时间跟着头儿赶來华新市,务必为受到无妄之灾的小林哥出头。
万岁军二把手的儿子,这个身份足够小虎装比打脸,尤其是,,他还是神剑军区从小培养的种子军,更是被某位军-委领导钦点成新一代生力军的领头人,小虎有装比的资本,更有嚣张跋扈的能耐。
“在华新市,他可以一手遮天。”小虎老成地说道,“但在燕京,他算哪根葱。”
小虎再度往前踏出一步,狰狞地吼道:“最后一次警告,,放人。”
焦坤犯难了。
原本,他便对抓林泽兴趣不大,他接到的命令是拘捕神父,他要抓的也是神父,从一开始,他便不想抓林泽,而在林泽掏出他秘密军人证件后,他更加不想抓。
但如今已经抓了。
当晚抓,当晚放的事儿在华夏屡见不鲜,焦坤也不是沒经历过,可他沒像今晚这样被人强迫姓放人,这对他而言,是一种严重的侮辱。
不放。
不放的话,眼前的这帮军老爷怎么打发。
放。
好像除了放,他并沒有其余的选择。
焦坤思量良久,终于脸上浮现一抹无奈之色,冲心腹低声交代了几句,挥了挥手道:“放人。”
那心腹面色挣扎,终是咬了咬牙,转身离开。
啪嗒。
摩书点了一支烟,背靠着车头沉默抽烟。
小虎跟大龙亦是站在他的两边,沉默地抽烟,就像在基地训练后聊天那样,说不出的惬意。
可小虎偷偷瞥一眼摩书,却发现头儿的心情很不好,他的心情为什么会不好呢,小虎觉得可能是因为他不再是自己的教官,所有有点儿失落。
嗯,头儿那么重情义的男人,肯定是这么想的。
沒过多久,林泽被两名警员送了出來。
不痛不痒,连跟腿毛都沒少。
这样的结局对摩书來说是可以预见的,林泽什么人物,别说进局子,就算是他当年独闯华新军区,神剑军区,他照样能安然无恙地离开。
这样的霸气男人,才有资格当自己的兄弟。
摩书心中充满豪气。
将烟蒂扔在地上,摩书用军靴狠狠捻灭,大步向林泽迎了上去。
“兄弟,沒事儿吧。”摩书爽朗大笑。
“能有什么事儿。”林泽笑着跟摩书來了个热烈的拥抱,瞥一眼站在周边的军人,,他忽然有些眼熟。
几个站在前面的,他清楚地知道是从金果那战况惨烈的战场回來的战友,而他们身后的,则有许许多多的,,猛虎营成员。
是的,來救自己的,是猛虎营成员。
只有他们,才能在自己当晚被抓之后,当晚赶到。
不是只有他们才有这份执行力,而是只有他们,才会如此关心自己。
松开摩书的肩膀,林泽目光扫视一眼这帮猛虎营兄弟,猛地跺脚,敬礼:“谢了,兄弟们。”
猛虎营成员回了个礼,刚毅的脸上闪过一丝会心的笑容。
“听说还有人跟你一起进去的。”摩书递给林泽一支烟,问道。
“嗯。”林泽淡淡点头。
“你好弄出來,毕竟身份摆在这儿。”摩书略有些犯难地说道,“捞他们的话,可能要花点时间,沒事,我反正最近也沒什么事儿,就先住在华新市,实在不行把我老头子搬出來,总能把他们平安无事地保出來。”
林泽笑了笑,沒说什么。
“时候不早了,先回去休息。”摩书提议道。
“休息什么,我要跟小林哥喝酒,然后请小林哥洗脚。”小虎嘿嘿笑道。
“你们等我一下。”林泽笑着喷出一口浓烟,拍了拍摩书的肩膀道,“不把他们捞出來,我睡不着。”
说罢,他一脸平静地朝焦坤走去。
焦坤很好奇,真的好奇。
放他,的确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儿,只要自己点头就可以,再加上这帮來历不凡的军人,他根本不需要向上面汇报。
但要放林泽口中的“他们”,就算这帮军人用枪指着自己的脑袋,他也不敢。
摩书也很迷惑。
他大约知道林泽的朋友为什么被抓,而林泽今晚要把他的那帮朋友捞出來,即便有可能,难度也太大了。
毕竟,每个圈子都有既定的规则,要打破这个规则,是极难极难的,捞林泽,还属于规则内可以通融的,捞他的那帮朋友,那就太逆天了。
“给你的领导打个电话。”林泽來到焦坤的面前,说道。
“嗯。”焦坤眉头一挑。
“我说,给你的领导,,也就是那个陈济棠,打个电话。”林泽重复道。
焦坤沉默起來,也犹豫了。
三更半夜给领导打电话,不合规矩,也太容易得罪领导。
但瞧着林泽那坚毅的模样,焦坤终于还是架不住压力打了。
嘟嘟。
嘟嘟。
“喂。”
话筒那边传來一道略微慵懒沉闷的声音,很显然,领导是被自己的电话吵醒的。
“陈,。”
“喂,陈书记是吗。”
焦坤只说出一个字,电话便被林泽劈手夺走。
“嗯,有事儿。”陈书记淡淡地问道。
“我是林泽,林腾的儿子。”林泽沉稳地说道,“就是那个二十五年前被国家打上叛国者标签的军人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