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嘉道:“其实早在一年多以前,父皇出兵许州之时,父皇早就料定这一次或许无法取胜,但这么好的机会可以统一天下,他也不可能就此放弃。所以他开了一个赌局,以万民同乐,天下发财作为口号,那一战如果大周输了,大唐只要赢得战争我军自然大肆搜刮,但如果大周赢了,父皇便能从这些赌徒手里拿回部分损失。赌局就是父皇开的,而且毫不意外,所有人都买大周输。”
宗信郁闷道:“够贱的啊……他开赌局,他故意输,这样就能大赚一笔。”
“话可不能这样说,没有一个皇帝会为了一些钱故意输掉一场如此重要的战争。”李从嘉道:“父皇只是买了一个双重保险,如果赢了,所有人都开心。如果输了,国库不会损失太多,至少能挽回一些。所以这场赌局并不是故意而为之,只是没有办法,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而已。”
宗信点了点头,这个办法确实不错。如果赢了,大家都开心,李璟哪怕输钱都开心。只要大周一灭,他就可以统一天下,周边小国李璟不会放在眼里,消灭北汉西蜀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所以李璟宁愿自己输。
但如果输掉这场战争的话……李璟可以挽回部分损失,甚至可以填充国库。而且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对抗,几乎所有人都会买大周输,所以李璟甚至可以靠自己的兵败大赚一笔也说不一定。只要开了这一次的赌局,无论输赢,对于李璟来说都是好事,只是一个大,一个小。
“果然是老狐狸,这种情况之下,稳赢不输的一场战争,他在出征之前都不忘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过这件事情与独孤阀没落有什么关系吗?”
李从嘉道:“独孤凰也参与了这一次的赌局,他毕竟是你的岳父嘛,所以心里向着你。他买大周输,而且买的很多……几乎是独孤阀一半的产业。”
“他买大周输也能算心里向着我?”
“他的意思是,如果大周兵败,你好歹可以回独孤阀里吃软饭,所以独孤凰准备趁着这一次的机会大赚一笔。”李从嘉道:“不过独孤凰买的太多了,我父皇怕赔不起,因为买大周输的赔率是一赔一半。你也知道独孤阀的势力和财力,独孤凰下手又太狠,父皇不愿意接独孤凰这一笔注码。独孤凰倒是不依不饶,别人都可以买,凭什么他独孤凰不能买?两人差一点在金殿上吵了起来,最后独孤凰赌下了自己一条胳膊,我父皇才勉强答应。”
宗信郁闷道:“世上还有这种人?这不是给李璟送钱去吗?他就没有想过郭威会赢的这种可能性?虽然当时兵力相差悬殊,不过大周有我守着,想要打赢郭威也没这么容易吧。”
“在当时的情况之下,郭威能赢的机率几乎为零,你也知道当时的情况,无论是谁指挥这场战争都必败无疑,所以你岳父才会有这么大的信心,敢赌这么多钱还加上自己的一条手。不过结局你也清楚,是你害得独孤凰输掉了一半的产业,还有一条手。不过那时候独孤凤来找父皇说情,愿意用独孤阀另一半的产业换回独孤凰的那条手,我父皇自然答应了。所以整件事情与我父皇无关,是独孤凰自己把产业全部输掉的。整个过程公平,公正,公开,独孤凰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而且不依不饶非得赌这一把……我们也没有办法。原本这场赌局就为了两个目的,要么同乐,要么止损,难道我们主动不认这一次的赌局?”
宗信听完之后眉头紧皱,沉默半天随后道:“真的没有威逼利诱?”
“天地良心,宗信大师你还不相信我吗?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问独孤凰,我保证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情况与我一模一样。不过关于独孤凰的赌局并没有公开,我父皇宁愿受人白眼,也不想公开自己得到独孤阀产业的原因,毕竟作为四大阀之一,独孤凰这样输掉所有产业太丢脸了,我父皇一直没有公开,而且下令满朝文武不允许对外说这件事情,否则满门抄斩,我父皇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宗信转头道:“要不然咱们回去吧,这里已经没事了。”
“相公……这原本就不是目的嘛,什么原因已经无所谓了。”独孤星月也感觉脸上无光,如果独孤凰是因为赌宗信能赢这场战斗而输光了所有家产的话,还确实给独孤星月长脸,结果……他怎么会输宗信输呢?独孤星月实在是想不明白。
“同样是岳父,区别怎么这么大?郭威就从来不会怀疑我,你爹竟然赌我输。”
独孤星月道:“郭威那时候也是没有办法,他只有你这一根救命稻草,当然只能把所有希望压在你的身上。如果让郭威和我爹换一个位置的话,他未必会赌你赢……”
独孤星月还在狡辩,不过这话说的宗信心里还是很受用,当时的情况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大周必亡。宗信能力挽狂澜也是凭了一部分运气,别说是郭威,如果当时事情不是落在自己的头上,就连自己都会输大周亡国。
李从嘉道:“宗信大师,如今独孤阀与我朝的关系其实并没有外界传的那么恶劣,不过独孤阀的人……性格很难说。但我军刚吃了一场败仗,不但兵力损失这么多,国库也几乎被耗尽,这么一声肥肉,而且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我父皇能不要吗?让他吐出来是不可能的,但我父皇还是很担心独孤阀的人会来找他报仇。所以虽然我父皇吞掉了独孤阀,但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一点我倒是明白,如果换作是其它人的话,你父皇可能早就出兵将他们灭族,但你父皇又不敢对独孤阀发兵,哪怕跑掉一个也会是终生祸害,往后连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别说是你父皇,所有姓李的人都会担心这个问题。但继续僵持下去对你父皇也没有好处,他知道独孤凰一定会去找他……独孤凰未必不敢切掉自己一只手换回独孤阀一半的产业。”
“正是如此。”李从嘉道:“所以宗信大师,这件事情的确不好说,你将独孤阀的人带走,我父皇未必安心独孤阀的人离开他的控制范围,但他也不敢一直控制独孤阀的这些高手们。”
“这个嘛,小事一件。”宗信轻笑道:“我宗信可以用名誉保证,只要你爹不让粮食提价,那么独孤阀的人便不会向他报复。你去跟你爹说一下,就说我去了独孤阀,如果他愿意的话,大家面谈一次,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我保证把这件事情处理的双方都满意。独孤阀的一切归李璟所有,只要放独孤阀的人安全离开,我让独孤凰发毒誓,绝不会对姓李的人出手。同时也要李璟保证在他有生之年,绝不提高粮价。”
“独孤凰会答应吗?”李从嘉不敢相信。
如今独孤凰就是跟李璟耗着,其实他并不愿意交出独孤阀所有的产业,但现在这些产业在名义上已经是李璟的了。独孤凰是想厚着脸皮蹭,了不起自断一臂,让李璟把剩下的一半还给他。
如果让独孤凰毫无条件的放弃整个独孤阀,他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独孤阀经营了好几代的产业,如果只是没落倒也没什么,让他在最强盛的时期将这笔产业全部交给别人?自己带着家人净身出户?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除非……
李从嘉仔细分析一下,随后问道:“宗信大师,你该不会是有了一个比盐更赚钱的买卖吧,而且准备让独孤凰去经营。”
“果然聪明,我确实有了一个不错的买卖,说不上比盐岛更赚钱,至少可以让独孤阀别损失太多,或许能挽回一半,甚至更多。这个生意其实也与粮食有关,就是酿酒。”宗信立刻给天涯使了一个眼色,天涯从行囊里面拿出两个小酒瓶。
宗信是故意将这个买卖说的很有价值,也很赚钱。但他口中的价值远在他预料之下。不能把这笔生意说的太赚钱,否则李璟不会放人。
而且宗信这样说也显的他是在故意吹嘘,在李从嘉的耳朵里,这笔生意虽然赚钱,但赚不了这么多。并不是李从嘉小看宗信,只是他认为世上再没有比盐岛更赚钱的买卖了,而且看见天涯从行囊里拿出两个酒瓶,大概也猜到宗信说的是酿酒这种生意。
酿酒能赚几个钱,哪怕把人累死了,在一个地方全部做酒窖,然后同时出酒,能赚的钱也很有限。毕竟酿酒的材料就是粮食,酒价也只是比粮价高一点而已,因为大多数人都会自己酿酒,而且酿出来的味道大同小异,一般人喝不出好坏。
不过李从嘉算是知道宗信的意图了,既然独孤阀会种粮食,那就让独孤阀自己种粮,然后又自己酿酒,这样可以节省很多的成本。但其实这也就是宗信故意出钱让独孤凰东山再起。不过想要将一个粮田和酒厂发展到独孤阀现在的势力,需要多少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