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荣虽然恨宗信恨的要死,但柴荣对宗信的能力还是可以肯定的。只要确定这是宗信出的主意那就暂时照办吧。不照办还能怎么样?总不能带着这么多的将士,忽然转道去魏州吧,那多尴尬?
柴荣自登基以后第一次御驾亲征,带兵打仗。第一次遇到敌军,虽然前方有一个陷阱,但士兵们看不出这是陷阱啊。不管此战是胜是败,如果直接离开的话,士兵们一定会笑话自己是一个无能的皇帝,第一战看见敌军就跑……‘皇帝果然贪生怕死’‘我军数量远胜敌方,结果皇帝不敢打,直接就跑了’这种话便会在军营里面传开。
实在丢不起这个脸上,第一次看见敌军,好歹要冲过去打一场才行。如果城里冲出军队的话,大不了逃跑就行了……
正想着,忽然从城里冲出一队人马。此时距离潞州城还有一段时间,而且城外冲出来的人马数量不多,看样子身上穿的破破烂烂,像是刚经历一场大战。最让人安心的就是,他们举着大周的旗。
从城里冲出来的军队直接来到柴荣大军前,随后带头人立刻下马跪地。紧接着身后一千多人全体下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范质立刻道:“来者何人,近前说话。”
来将上前几步,跪在柴荣马前道:“陛下,臣乃潞州防御使,史彦超。节度使李大人弃城逃跑之后,我等一千余人拼死反抗,终于守住城池。敌将乃是北汉刘崇次子刘承均,见久攻不下便屯兵城外,整日饮酒作乐。我军仅剩下千余人,不敢出城迎战,一直期盼陛下派来的援军。”
‘拖出去斩了。’柴荣心里无数次叫出这句话,但一直没有出口。原因很简单,这个人的名字是史彦超,与自己最限的慕容彦超太像了。万幸他不是光头,而且这种忠臣不能斩,原来是他带着这些残兵败将守住城池,才让潞州没有沦陷。
柴荣转头看着李荺……真想冲上去给他两巴掌。为什么他的脸皮这么厚,城还没有彻底破,这个节度使就弃城逃跑,而且害得大家在这里讨论半天,结果潞州城根本没破。
当然,必须要确认来者身份才行。到底是不是潞州防御使史彦超?这个还必须要问李荺,因为天下官员太多,柴荣也不是每一个都认为。
柴荣道:“好大胆的李荺,你睁开眼睛好好看一看,你可认得此人?”
李荺已经吓得满脸苍白,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潞州防御使?立刻下马跪地,磕头如捣蒜。
“微臣该死,微臣该死。那一日臣以为潞州必破,北汉大军攻势凌厉,已经攻至城楼垛口,我军死伤惨重,根本不可能守得下来。所以臣才会弃城逃跑,臣没有想到……”
史彦超道:“李大人,下官也以为潞州必破,但后来北汉大军忽然停止进攻,收兵回营,这才让我军稍有喘息之机。虽然我军损失惨重,虽是守城却因李荺大人命穆令均擅自追击以至穆将军惨死城外。北汉用于攻打潞州的一万军队被我军损耗至八千左右,而我军原本有六千余人,如今只剩下千人死守。刘承均不敢强攻,所以断我军水粮,准备围城死困,不废一兵一卒将我军困死在潞州。”
“这怎么可能?”李荺看着史彦超,一脸的不可思议。想不到他竟然守下来了,真的很难想像。
“大胆李荺,刚才所言是真是假?”
李荺咬牙点头,随后道:“陛下,当时情况张元微诈败逃跑,臣以为……”
“闭嘴,拖下去严加看管,战后再作定夺。”柴荣根本不给李荺解释的机会,更何况他的解释原本无力。别人诈败逃跑,他就派人追击,这简直就是混帐,连兵力差距都看不出来,守城的时候还敢追人?这分明就是派人送死。
史彦超道:“陛下,如今援军已到,我军无所畏惧。还请陛下先进城休养生息,让士兵好好睡一觉之后,再出城迎战。”
“你当敌军是瞎子吗?这么多援军赶到潞州,他们才只有八千余人,还敢继续围城?”柴荣道:“下令直接进攻,绝不能让北汉贼人逃走。”
“陛下三思。”范质道:“事有蹊跷……”
柴荣道:“宗信的锦囊原本就说直接攻打城外军队,原本还以为有什么陷阱,结果竟然是这样。下令全军出击,不得有误,史彦超先行回城。”
“遵旨。”xn
所有人立刻下令出击,三万人的部队极速向潞州城推进,随后张过潞州城向西方围城的军队发动攻击。
北汉囤积在城外的军队也早就得到消息,作好防御攻势准备迎接大周军队的冲击。只是绕城而已,很快就看见在潞州城外安营的北汉军队,柴荣根本不管太多,直接下令冲击。兵力悬殊如此巨大,根本不需要任何兵法战术,直接冲过去便是一场大胜。
双方立刻交战在一起,三万打八千,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人数上就是彻底的碾压。北汉军队苦苦支撑,但兵力差距太大,北汉军队只有蜷缩在一堆,缩小范围。
交战时间不久,潞州城门大开,无数北汉军队举着自己的旗帜冲了出来。这时候柴荣才知道,刚才那些从潞州出来的兵将早已叛变。不过真的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全部叛变了,哪怕有一个忠心之人喊上一句,就能破了这个陷阱。叛变的一千余人竟然没有一个人传递信息……这些士兵的人品也太差了吧。
“回防回防,有埋伏。”柴荣立刻下令,原本合围城外的北汉部队立刻回防,北汉军队也因此得到了喘息的机会,随着潞州城内的军队冲出来,大周军队直接被围得一个水泄不通。
在种情况之下,无法突围。死守阵地也是死路一条,毕竟这里根本不能称之为阵地,就是用士兵的身体作墙,拼死抵抗而已。敌军数量占优,为了避免前后夹击,只能被合围,这样才能拖更长的时间。
但这样有什么用?柴荣新帝登基,从来没有想过会遇上这种情况。但此一战决定着大周的命运,如果这一仗打输了,整个大周就完了。
柴荣当机立断,命令都虞候李重进率领左路军队向西反攻。樊爱能、何徽率领右路军队向东反攻。殿前都指挥使张永德率领禁军保卫世宗。赵匡胤带铁骑直接向前发动总攻。
柴荣不顾后方,抵挡左右,将所有兵力全部汇聚在赵匡胤身上,让赵匡胤向前突围反包。这个决策非常冒险,但柴荣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只有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武功最高的赵匡胤身上。
赵匡胤带兵强行突围,仗着武功高强加上坐下黑牛,根本无法阻挡。如同热刀插进猪油,直接从北汉大军之中撕出一条口子。身后全是原鳌帮的铁骑,宗信用强大的财力将他们武装到了牙齿,一个个刀枪不入,驰骋沙场之中。
战争是残酷的,几个来回打下来,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提刀对砍,直到刀身全身缺口,双手发麻,眼里除了红色再无其它。士兵们彻底疯狂,甚至有些人扔掉武器,直接空手与对方打了起来。
战争的最后就是疯狂,大脑一片空白,眼中只有杀戮再无其它。所谓杀红了眼就是如此,惨叫声与马鸣声混杂在一起,每下一刀都不知砍在何处,全身的力气被掏空之后,身体依然可以动起来。
周军左右防线早已溃不成军,大将樊爱能、何徽战死沙场。李重进重伤被抬到柴荣身边接受禁军保护。但此时文官之首范质却展现出武将的风范,手拿一柄秀剑冲杀,不比任何武将差。
整个战场一片混乱,但有一只队伍却是井然有序。赵匡胤带着鳌帮铁骑在战场之中冲杀,虽然数量不多,但他们几乎贯穿前后,哪里需要增援立刻赶到。弓箭手在赵匡胤一行人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最先冲杀的就是他们。
队伍跨过一条条的血路,最后将整个北汉军队彻底冲散,周军慢慢集结,形成规模性反击……奠定胜局。
兵败如山倒,北汉军原本的优势荡然无存,刘崇在潞州城垛口看的目瞪口呆。眼看一支又一支的军队因为抵挡不住压力退回潞州城,刘崇彻底傻眼。此一计分明极好,为什么会被反攻?为什么?
死守潞州城?绝对是死路一条。刘崇根本不顾潞州,直接带兵逃走,刘承均紧随其后。没有将领的军队如同一盘散沙,周军轻轻松松便获得大胜。俘虏北汉军队几千人,击杀数万。
这一次让所有人都切身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虽然这是一场大胜,但周军的损失也不小,没有人感觉一丝高兴,身临战场那种恐惧与兴奋,除了疯子之外,没有人真的喜欢。
后方指挥与前线抗敌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体验,所有士兵满身鲜血,双手不停颤抖根本停不下来。就连柴荣也是全身脱力,大脑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心中杀气之强前所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