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说:“我也不知道,以为都是那块骨头佛牌带来的好运……反正那车我买下来了,钱也没花超支。我媳妇和她妈一看是新车,也挺高兴,马上就拍板,说我们可以结婚。就这样,我们才办的婚礼。本来都挺顺利,接新娘那天傲雪她妈非朝我要伴娘红包,结果就花超了。结婚后我也挺谨慎,连车都不敢开,过了一个月也没什么事。我以为事情过去了,有一天傲雪肚子剧痛,我不得不开车带她去医院,半路那个劫匪突然从天而降,满脸是血地砸在挡风玻璃上,我一打方向盘,就撞到大卡车上了……”
这下我才明白,赵先生多花了那一半钱,就算事后很快就借钱堵上,但仍然得罪了阴灵,让他倒了大霉。赵先生又开始哭:“出事之后,我爸去修车,修好之后,那个4s店老板建议我爸请个道士给车驱驱霉气,我爸就从太清宫请了老道过来。那老道一看到车,就说这车里以前肯定死过人,我爸不信,后来找到原车主他老婆追问才知道,车主是个公司老板,提新车的第二天和公司女下属在车里做那种事,心脏病发作死了。他老婆忌讳,就把车低价卖掉,刚好被我买到手。”
听到这里,我最后的疑问也被解开,除了叹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赵先生在电话里喃喃地说:“车也废了,我人也废了,丈母娘昨天和我媳妇来,她说我这样以后怎么办,总不能让傲雪伺候我一辈子。我明白,他是想劝我离婚,我和傲雪处了两年,好不容易结婚,怎么能说离就离,说离就离……”
赵先生开始语无伦次,我默默地挂断电话,心想这是巧合吗?如果没有那辆死过人的凶车,赵先生这个婚很可能接不成,但他有五十万在手,也许会回丹东找个好老婆,过上安稳的日子。可惜,这一切都只能是假设,要是赵先生肯放弃傲雪那个女人,也就不会找我请阴牌迅速发财了。
晚上,方刚给我发了两张图片,随后打电话给我,说刚从曼谷回来,在大寺庙新请了几条很抢手的必打佛,让我马上登在广告上,利润可观。我心情很低落,方刚问怎么回事,我把赵先生的事和他说了,方刚哼了声:“那时候你问我有没有问题,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该来的肯定会来,躲都躲不掉!”
我现在当然明白他说的是前一句,可当时心里就盼着是后一句,人都是这样,总有侥幸心理。方刚笑着说:“这种人是自讨苦吃,和你没关系。那些阴牌、地童和小鬼,卖的就是那种贪心人,不管什么原因,贪心就是贪心。如果没有他们,我们这些牌商靠什么吃肉喝酒泡女人,你又拿什么在沈阳买房子?那可都是衣食父母啊,越多越好,哈哈哈!”
我得承认方刚说得有理,虽然知道他是在变相安慰我,但心里还是不舒服。我又问他:“这两年,那些从我手里请了邪阴牌、地童古曼和小鬼的顾客,几乎到最后都会破坏规矩,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巧合?”
方刚哼了声:“又不是肥皂剧,哪来那么多巧合。凡是请邪牌古曼和小鬼的只有两种人,一是走投无路、逼上梁山,二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这两种人把阴物请到手,无论有没有达成心愿,都会更加不满足,破坏规矩是必然的。人和鬼做交易,还没开始谈条件的时候,鬼就已经把人看穿,你说这生意还怎么做?鬼永远是稳赢!”
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太对了。但我心里又有疑问,以后再遇到赵先生这种生意,我接是不接?这种矛盾心理几乎贯穿了我的整个牌商生涯。有时我在想,如果不是那个大庆丈母娘把赵先生逼得无路可走,他也不会找我请阴牌发财。也许有人会说,赵先生活该,换成是我,穷死也不会请阴牌。不见得,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到了困境时,很多人的心智都会发生改变。
下面这桩生意,发生在从赵先生请走阴牌到他发财的三个月间,内容和一部手机有关。
我经常在泰国的几大城市中的寺庙闲逛,就算没有正牌可请,也能找那些黄袍龙婆师父们画几张钱母、请几串咬钱虎之类的饰品。那天中午,为了请到几条真正有法力的必打佛,我大老远跑到泰国南部的城市宋卡。可惜佛牌仍然没请到,为了贼不落空,我在附近银行取了十几张崭新的百元泰铢钞票,让龙婆师父画符并加持,又请了一些杂项的东西。
走出寺庙,我正坐在门口的石凳上清点物品,看到一名泰国男青年垂头丧气地从寺庙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位中年妇女。我听到她愁眉苦脸地对男青年说:“这可怎么办,医院查不出病因,龙婆昭坤也没办法,要不要去曼谷的寺庙看看?”
“我不知道……”那男青年看起来脸色很差,虽然身体健壮,但走路都直打晃,像是严重营养不良一样。敏锐的职业敏感性让我觉得他肯定不是营养不良,就更加注意两人的谈话和举动。
那妇女抹着眼泪:“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我们又没得罪谁!”男青年用手扶着墙壁,眼皮往上翻,露出白眼珠,表情诡异。妇女连忙抱住男青年,一个劲地喊着某个名字。我把东西迅速放进皮包,走过去问怎么回事,妇女连连摆手说不用帮忙。
我问:“他是不是中邪了?”
妇女警觉地问:“你怎么知道?”我递上一张名片,妇女看了看,叹着气说没用的,连龙婆昭坤都给他加持过,但还是不行,你难道比大师还厉害。
我摘下五毒油项链,假装在手里把玩着,说:“龙婆昭坤师父法力很强,但如果人犯了很严重的罪,或者得罪了很厉害的阴灵,龙婆僧也不可能马上就把他治好。”
妇女说:“我儿子平时很老实,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哪里来的阴灵呢?”我已经把五毒油项链缠在右手掌中,看着那男青年的委顿模样,顺便用右手拍拍他肩膀。五毒油颜色几乎深灰,都快变成黑了。我问妇女有没有给男青年试试鲁士灌顶,她摇摇头:“很多人说那个仪式没什么用,我也没考虑过。”
我对她说:“那是指没什么法力或者法力尽失的阿赞们,你是去找那种法力高深的阿赞或鲁士师父,施的鲁士灌顶才有效果。”
“我怎么知道哪位师父有效果?你的话我也不敢相信。”妇女的回答倒是很直接。我告诉她,可以带她去孔敬做个鲁士灌顶,如果有效果就给钱,要是完全没效果,可以只给一半。妇女半信半疑地同意了。
我之所以敢打这个包票,是看到五毒油项链的颜色。既然有那么深,说明男青年身上的阴气很重,无疑是得罪了某种阴灵,甚至已经被其附身。孔敬那位阿赞师父曾经给我沈阳朋友杨丽的男友做过灌顶,效果特别好,所以我心里有底。
从宋卡到孔敬不算远,双方约定明天再去,我先回到罗勇。次日早早出发来到孔敬,过了中午才等到那对母子。今天天气不太好,小雨下个不停,但运气不错,找阿赞做鲁士灌顶的人不太多,约半小时后就排到了。阿赞为男青年戴上小鲁士帽之前,看到他摇摇晃晃、脸色发青的模样,就说了两句,大意是你最近做过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