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立刻呼啦啦跪了几十人,另有七八个人没跪,和我一样面带疑惑,都盯着中年男子。方刚转过身,边低声打电话,边紧盯着中年男子的表情。中年男子抖了一会儿,突然扇了坐在旁边的那名矮个女人一个大嘴巴。打得那女人满脸惊愕表情,捂着脸说不出话。方刚停止说话,那中年男子身体也不抖了,看着面前跪的那些人,又笑着点头。旁边的矮个女人委屈地问:“仙师,我怎么了你就打我?”
中年男子一看她脸上的五个手指印,问什么意思,矮个女人说:“你刚才打了我一巴掌,我今天并没有不尊敬仙师啊!”
“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中年男子奇怪地问。
中年妇女眼珠转着,连忙打圆场:“刚才不是你仙师打你,而是二郎神的真身在打你,他是要对你当头棒喝,看你的慧根达没达到能立刻升仙的境界,可惜还没有。”
矮个女人特别悔恨地流下眼泪:“我知道我罪孽太重,以后我要更努力地修行!”我把这情景看在眼里,心中也明白了。方刚显然是借打电话的机会,在念诵某种黑巫法的经咒,结果让阴灵怨气大增。
中年妇女大声道:“让我们恭送仙师的二郎真身升上天界,请神下凡!”大家又开始磕头。方刚转回身继续低声念诵。
中年男子忽然站起身来,呼呼喘着粗气,眼神惊惶,左右看看坐在两边的四名女子,伸手就去揪她们的头发,连踢带打,嘴里还骂骂咧咧:“滚开,离我远点儿,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扎人了!”
大家惊愕,抬头看着他,几名女子以为仙师在作法,也不躲闪,都闭着眼睛低头忍受。中年男子抓起茶几上那把小剪刀,猛地朝一名女子头上扎去,正好扎在后脖子上,那女子疼得大声惨叫,再也抗不住,从沙发上弹起来就往门外跑。中年男子也不追,继续扎别人,客厅内顿时乱成一团,大家纷纷躲避,中年妇女高喊:“大家不要怕,仙师这是在和妖魔作斗争,因为有妖魔阻拦仙师上天去,大家不要怕……”
中年男子像疯狗似的,见人就扎,嘴里说:“我不穿紧身衣,我不穿,你们别逼我!”胆小的全都跑出别墅,但还有三十多个死忠信徒,一半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妖魔放开仙师,另一半冲上去,寻找机会想夺下中年男子手里的剪刀。
我挡在方刚身前,怕他念诵经咒的事被人发现,可那中年妇女相当狡猾,看到方刚一直在淡定的打电话,心里就起了疑,快步走过来绕过我去观察方刚。我挪脚步挡着,越挡她越起疑,一看到方刚手里虽然拿着手机,眼睛却偷偷向外观察,她顿时明白了,指着方刚说:“嗨,你在这儿搞啥鬼呢?”
方刚紧走几步,朝一扇屋门走去,中年妇女大叫:“快去抓住那个姓方的,他在念妖咒害你们的仙师,快打死他!”
我一听就急了,几名信徒跑过去追方刚,中年妇女也跑到我面前,揪住我的头发就扇我嘴巴。这妇女身强力壮,我没防备挨了两耳光,打得我直冒金星。这时那中年男子举着剪刀冲过来,我猛地把中年妇女推过去,心想你们夫妻俩还是多亲近吧。中年妇女后背挨着她丈夫胸前,中年男子双眼通红,也不问青红皂白,用剪刀乱扎乱捅,一边扎还一边骂:“我操,我操……”每刀都扎在中年妇女身上。
中年妇女发出的叫声跟杀猪是一样的,剩下的几名信徒一看这阵势,吓得脸都白了,再也没心思去哀求仙师,纷纷逃出别墅。
“方刚,快走啊!”我大叫着。方刚从那屋里跑出来,我俩出了别墅大门,院子里有两三名开车来的信徒正用车遥控发动汽车,没车的信徒都争先恐后地往车里钻,车主也没心思阻止,我和方刚也钻进一辆丰田霸道,逃命似的离开别墅。
车都开出有一两百米,我往后看去,那中年男子满身是血跑出别墅,还顺着公路跑呢,疯狂地追汽车。那肯定追不上,但车主也吓得脸煞白,手也直发抖,汽车按s型往前开,好几次都差点撞上别的车。我和方刚怕夜长梦多,刚拐了几个弯,就在能打到出租车的地方让车主停下。双方心照不宣,都知道这事肯定要闹大,所以我们都不说话,知道得越多越危险。
我和方刚乘出租车回到佛牌店,喝水的时候,我拿水杯的手也一直在抖,方刚坐在椅子上,眼睛看着我,掏出一根雪茄点燃,边抽边思索着什么。
“大、大哥,你想啥呢?”我问。
方刚说:“没事。”
我说没事是什么意思,你肯定在想什么。方刚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俩没事。”
我连忙问:“为什么?”
方刚说:“刚才我把这事从头到尾分析了一遍,别墅的主人肯定会报警,就算他不报,路上的行人车辆也会报。那假神仙不管被抓进公安局还是精神病院,今后他都不会好转。我刚才念的是阿赞拍去年教给我的黑巫控灵咒,名字很绕嘴,我给忘了,是从柬埔寨传过来的一种禁锢型咒语。但法力不是很强,所以能将怨气大的阴灵激怒,可以唤醒邪牌中的阴灵。”
我失笑:“居然还有这种咒语?难道是专门用来把阴灵引出来捣乱的,就比如刚才我们遇到的那种情况?”
方刚用夹着雪茄的手指着我:“小子,不要小看这种黑巫咒,它可不是闹着玩,随便拿来念的,那是黑衣阿赞在加持禁锢怨气阴灵时所用。他们要先用这种低级咒语探知阴灵的方位和怨气强弱,等它们发怒的时候,再用高深的咒语进行最终加持,道理相当于先把对手激怒,从家里引出来,然后再一棍子打昏。”
经他这么解释,我才明白,心想这咒语真牛,以后我得找机会让他教给我,以备不时之需。方刚继续说:“假神仙已经被四个怨气大的阴灵附体,根本不可能好转,警察什么也问不出来,但很容易就能查出他装二郎神到处骗财骗色的事。最后的结果只能是愿打愿挨,被骗了钱的,去公安局领退回来的款,能退多少退多少。被骗了色的就只能自认倒霉,然后假神仙进精神医院,他老婆不管是死是活,都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我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应该是最好的,我和方刚既没有风险,又彻底把那对假神仙夫妻搞得很惨。我笑着说:“我们俩这一万五千块人民币赚得好,又积德行善,又得到了实惠,今晚是不是得好好庆祝庆祝?”
当晚,我又带方刚换了一家规模很大的洗浴中心,给他叫了个著名的一条龙服务,什么八大项、十大项全有,方刚对沈阳的洗浴行业非常满意,可惜他不是明星,否则可以留下点儿题词墨宝什么的。
第三天早晨,我从佛牌店门口的报箱里取出晨报,仔细一看,上面果然登了这条新闻,称在沈阳市于洪区某乡某私人别墅住宅中发生凶案,凶手为黑龙江籍农民赵某和其妻钱某,两人原为无业游民,后赵某假称二郎神下凡,夫妻合伙在东北三省多处行骗,诈骗财物折合人民币近两百万元,并有数十名女子被以“清修”名义与丈夫离婚,或长期沦为赵某的**。最后赵某精神错乱,将妻子钱某连捅十余刀,目前赵某已经在押,钱某在医院尚未脱离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