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学青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他知道之前和林夕告别,离开中州城的短发年轻人是青鸾学院的学生,林夕的另外一个好友唐可。
林夕入城,而让唐可出城,这样的举动,和林夕的过分平静一样,让刘学青心中更加的不安。
中州城的许多个角落的空气,也骤然变得凝重起来。
城门外附近聚集的人们看着林夕和那辆马车。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异常平静的林夕,所有不明就里的人都并没有觉得林夕倨傲,尤其在林夕和唐可相拥后,唐可离开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平静之中一种异常悲冷的气息。
此刻所有中州城的人都知道前线已经大胜,然而他们也都感觉出来林夕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所有的人都只是感觉到,林夕来中州城,是要做一件大事。
在云秦,行大事,便称为大行。
现在整个云秦都已经知道林夕是继张院长之后,青鸾学院唯一拥有将神天赋的人,像林夕这样的人的大行,自然是真正的大行。
这是真正的大行之曰。
所有的人都自动分开,让出了一条道路,让那辆马车通过,行到城门关前,行到林夕的面前。
马车的车门打开。
然而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从里面走出的,不是某个青鸾学院的老人,而是一名胸口缠着黑色的军用绷带,必须持着拐杖,才能勉强行走的一名重伤的年轻军人。
有些人很快的想到,在那支被出卖的小队里面,有一名年轻将领幸存了下来,这名年轻将领叫做方竺。
方竺看到了站在面前的林夕,看到了林夕背着的大铁箱。
他的身体开始微微的颤抖,但身体却是缓缓挺直,对着林夕行了一个军礼。
林夕走向了他,在这期间,他和方竺都没有说一句话。
然后林夕接过了方竺手里的拐杖,他搀扶住了方竺。
“你的伤很重,本来应该让你慢慢调养,但是有些事,我觉得必须让你看到。我们进城吧。”
林夕搀扶住了方竺之后,才轻声说了这一句,然后他搀扶着方竺,动步,进城。
方竺的脚步蹒跚,两人不可能走得太快。
两人的身影,对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城墙和这世间第一雄城而言,依旧显得太过渺小,只是这两人的身影,落在城中有些人的眼中,却是分外的震撼。
平时步子很大很快的刘学青需要刻意的放缓脚步,才能跟在林夕和方竺的身边。
“需要我帮忙安排住处么?”他心情沉甸甸的问道。
林夕摇了摇头,道:“不需要。”
已经穿过了长长的城门楼洞,有在冬曰里给人温暖感觉的阳光洒落到身上。
然而在这正式踏进中州城的土地时开始,刘学青感觉到林夕的身上,开始散发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
刘学青再度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顿住脚步,对着显然已经不想除了方竺之外任何人跟在他身边的林夕,沉重的轻声道:“我会尽力让冷秋语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也想恳请林大人,勿论要做什么,都以云秦百姓为念。”
林夕平静的转过头来,眼眸里全部是平静和淡漠的情绪:“从张院长开始,青鸾学院的立场,始终站在对云秦百姓最有利的立场,我做任何事情,自然也会选择做对云秦百姓而言最为有利的事情。”
……
中州城里,谁都知道御都科最有权势的有三个人。
除了刘学青和汪不平之外,还有一个便是许箴言。
关闭<广告>
此刻的许箴言,正坐在御都科的一间安静偏房里,在这间房间里的,还有另外两名出身于青鸾学院的学生,王灵和周天水。早在许箴言执掌天牢时开始,王灵和周天水便已经成了许箴言的心腹,而到此时许箴言已经成为中州城中真正举足轻重的人物,这两人自然是藤缠树一样,紧紧的抱住了许箴言这棵大树。
同样抱紧了许箴言这棵大树的,还有同样很早就成为许箴言心腹的礼司年轻官员年卿城。
在祭司院的一些祭司被清洗出礼司之后,年卿城在许箴言的推波助澜下,也已经成为了礼司中最年轻的正三品官员。
此刻这名意气风发的年轻礼司官员,便叩响了这间偏房的房门,然后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走进了这间房间。
“林夕已经进城。”
“刘大人和汪大人进去见了他一面,唐可已经辞去官职,带着家眷离开了中州城。”
“林夕在城门关还等来了一名受重伤的前线将领,就是李开云那个小队唯一幸存的方竺。”
反手带上了房门之后,年卿城轻声对着许箴言禀报道。
许箴言摸了摸下颌,那里已经长出了许多胡子,他也没有剃去,这样显得他比真正的年龄要老出一些。
“我会告病先行离开中州城,你们这些天,要做的事情便是本本分分,当林夕根本没有来到中州城,不要插手任何的事情。”他很快抬起了头,看着年卿晨等三人,说道。
“为什么?”
王灵、周天水和年卿城互望了一眼,都是不能理解。
“因为我怕林夕。”许箴言冷漠的,很直接的说了这一句,然后接着道:“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林夕不敢在中州城里胡来,但我了解他他如果胡来,就算他清楚我和李开云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他也绝对不会客气,不会觉得杀死我有什么不方便。”
“看戏自然是好事,但看戏的人想不到那戏台上的人会随便一刀砍下来,那才是真正的愚蠢。”许箴言冷漠道:“反正我在他的眼里,从来不是什么真正的人物,就像一只蚂蚁,碾不碾死一只蚂蚁,只看他的心情。”
王灵和周天水、年卿城这三名年轻权臣的脸色都变得很古怪,眼底里也有种冰冷的恐惧慢慢浮现出来。
“难道你认为,他真的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胡来?”周天水忍不住看着许箴言问道。
“做任何事情,终究要讲一个理字。”王灵也忍不住面色微白的说道:“他为李开云复仇,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是占着理的,可以赢得所有人的同情,但若是没有足够证据便大开杀戒,这便是不顾律法,有理便变成了无理,中州城容不下他这样的一名狂徒,圣上也会借机发难。他即便要和圣上为敌,也必定要赢得更多的同情和民心,怎么可能会做这种自毁城墙的事情?”
“你说得很有道理。”许箴言看了一眼王灵,面无表情的说道:“但你们不要忘记他的外号,谁都不能肯定他会做出多二的事情。”
说完这一句,许箴言便起身离开。
他甚至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便急着直接离开这座城。
随着时间的流逝,整个中州城都知道了林夕的到来。
但所有亲眼见到林夕和方竺的人们,都被一种古怪的情绪所左右,谁都不知道他们尊敬和崇拜的小林大人要做什么事情,但却是都又肯定,林夕在做一件对于他而言,极其重要的事情。
所以所有有幸见到林夕的中州城人们,都不约而同的采取了不要打扰林夕的举动。
林夕变成了行走在中州城里的一名不是普通人的普通人。
正午时分,一名全身银甲的中州卫将领快步走入了中州城西的一处中州军大营。
在这座军营的中军大帐里,这名中州卫将领对着坐在里面的狄愁飞禀报道:“他去了朱雀大道,住在了聆风客栈。”
狄愁飞的眉梢往上微微挑起。
“住在我府邸对面?”
他轻声自语了一句。
“这算是认定了我?”旋即,他俊秀的脸上便浮现出了冰冷而讥讽的神色:“住在我府邸对面的客栈里,你又能做什么事情?”
“不用去管他,不要让任何人去招惹他。”
狄愁飞冷笑了起来,抬头看着面前的中州卫将领,“至于聆风客栈的老板,不管和江家、钟家,或是青鸾学院有什么关系,等到他离开中州城之后,便不要让他在中州城里好好的活了。”
身穿银甲的中州卫将领不做任何的言语,躬身退出。
“我在中州卫大营,你住在我宅院对面,又有什么用?”
“我不见你,只当你不在中州城,你难道还能到中州卫大军里来杀我?”
狄愁飞看着飘荡摆动的门帘,在心中微讽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