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老爷说笑了。别的事情也就罢了,但是山中的野兽,没有人比我们这些猎户更了解了。这件事情我可以打包票,我养的狼崽子绝对不可能吃狗!”
猎户拍了拍胸脯,一脸自信道。
“嗡!”
人群窃窃私语,一片嗡然。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是将信将疑的话,那么到现在,众人都渐渐看了出来,这猎户恐怕真的是王家从深山中找的普通猎户。双方之间并没有串通,要不然这猎户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至少看他的表情,不似作伪。
人群议论纷纷,每个人都被搞糊涂了,如果说这山中猎户不是王家请来的,那么异域王耍的这一出到底是做什么。四面八方,一座座酒楼上,所有听到这番对话的世家大族和王公权贵,都纷纷皱起了眉头。
“恕我眼拙,这异域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连我也不知道了。听说异域王一向天马行空,他的想法还真是让人难以揣度!”
广鹤楼对面的月湖楼里,赵国公胡须斑白,深深皱起了眉头。
“国公大人,别说您了,就连我也糊涂了。异域王不是要击败儒家吗?他这么干,岂非南辕北辙,自己打自己。“
旁边,另一名京师权贵道。众人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话来。
……
“公子,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看台对面的酒楼上,一名儒门弟子,躬着身道,满眼的迷茫。
“撤了吧,已经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了。”
李君羡皱着眉头,挥了挥手道。
这名猎户已经将众人的立场阐述得淋漓尽致,再找一群驯兽师来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
“来人!”
李君羡沉吟片刻,突然招了招手,唤来一位儒门弟子:
“你们立即派出人手,我要你们以最快的速度,查到这名猎户的所有资料,包括王冲那边的人是怎么接触他的,越快越好,越详细越好。”
“是!”
听到命令,那名儒门弟子很快离去。
“公子,异域王那边现在可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
松老上前几步,突然开口道。
“嗯!”
李君羡点了点头,被王冲这么一闹,他之前的那些安排已经全部被打乱,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了。
“派几个人牢牢盯住他们,一有动静,马上通知我!随时关注事情的发展。”
李君羡沉声道。
“明白!”
松老点了点头。
而青龙街上,整件事情也终于到了最后时刻。
“很好,刚刚的话大家都听到了,狗是你的,狼也是你的。既然你这么肯定狼不会吃狗,那我们打个赌。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我们王爷愿意额外再送你一万两黄金,而如果你输了……,大人也不用你付出什么,带着你的东西,回到你来的地方吧。那一万两黄金,自然也就和你无缘了。”
苏世玄沉声道。
听到这句话,猎户霍地变了脸色。一万两黄金,这是他根本没有料到的。事先,苏世玄等人也从来没有跟他提过。
“陈大忠,这里所有人都听到了,都可以为你作证,包括大理寺那边,我们也已经替你通知了,如果你能证明你所说的,那这一万两黄金就全部归你所有!”
苏世玄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身后打了个手势。
轰隆,一阵钢铁轰鸣,四名魁梧的军中甲士两前两后,抬着一个沉重的铁箱,重重放到了高台上。当铁箱放下的那刻,每个人都感到那座高台重重的颤抖了一下。
“好了,我们走吧!”
说完这句话,苏世玄二话不说,在看台四周下几名甲士之后,起身就走。
“走吧!”
几乎是同一时间,王冲同样从酒楼站起,起身离开。这场戏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
“接下来,希望大家能够真的明白吧!”
王冲心中叹息一声,离开了酒楼。
一个帝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四两拨千斤,这也是他目前想出来的,能够以最小程度的代价,解决问题的办法。
……
儒门的效率比想象中还要快的多,就在当天夜里,那名猎户陈大忠的资料详详细细,全部通过飞鸽传书,送到了少章参事府。
“公子,从我们调查的情况来看,那个陈大忠应该真的就是一个普通猎户,异域王那边真的就是随机找上了他。而且我们也问过了,从他邻居的话,包括他妻子的话来看,陈大忠确实不知道他在京师要做什么,完全就是冲着那一百两黄金去的。另外我们想办法找到了一名当时负责押运的甲士,在没有引起他警觉的前提下旁敲侧击,得到的消息也是异域王只是让他们负责押运,全程禁止和那个猎户,那条狼,那头狗有过多的接触。”
“……根据我们的调查,异域王应该没有直接接触过那名猎户,他们来京师的时候也是住在一间驿馆之中,那名猎户在驿馆中还喂了那条狼和狗。从种种迹象来看,我们并不认为他和异域王串通了。而且异域王向来高傲,如果做这种事情,相当于自降身份,所以真实的情况应该和我们调查到的情况是一样的。”
府邸之中,一名穿着白色衣袍,衣服上却有着一片片竹叶图案的男子躬着身,沉声道。他虽然竭尽全力收敛身上的气息,但是眼帘开合间精芒四射,似有无尽的星辰闪耀,单论修为,恐怕并不在松老之下。
竹镜!
儒门谍组的领袖,掌管着儒门在天下的耳目消息。
李君羡没有说话,一双眉头却深深的皱了起来,了解的越多,他反倒越是看不懂王冲的用意了。
毫无疑问,王冲是骄傲到不愿意在这件事情里面使用一丝一毫的手段,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意味着儒门同样可以利用这件事情,在里面大做文章。
“这件事情密切关注,严防异域王在期间动手脚。另外,既然他已经出招了,那就好好利用这件事情扩大影响。”
李君羡道。
“是!”
竹镜躬身行了一礼,很快退了出去。而其他人不同,竹镜从来不会过多的干涉李君羡的决定,他只在乎一样东西,情报消息。
……
转眼就是一天过去,青龙街中央的那座高台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
“嗷!”
铁笼里,巨大的黑狼发出阵阵低吼,而在它脚下,那条小狗摇着尾巴,在它脚下转来转去,灰狼收敛了凶相,一脸的柔和,伸出爪子不停的抚摸着小狗,还不时用舌头舔它身上的毛发。
“汪汪!”
小狗突然吠了两声,身体一跃,猛地朝黑狼扑了过去。那巨大的灰狼身体一倒,立即被小狗扑倒在地,嘴里发出阵阵低呼,仿佛求饶一般。
“轰!”
四周围,看到这一幕,人群发出阵阵哄笑,完全被这一幕逗乐了。
“妈妈,那狼好可爱,我也想养一条。”
“别瞎说,狼怎么能养。”
做母亲的伸手拍了一下孩子,告诫道,但眼中却并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这狗和狼嬉闹的样子,就连做母亲的都被吸引了。
“看到了没有,看到了没有!”
看台下,十几名儒士聚集在一起,其中一名儒士挥舞着双手,不失时机的朝着周围的人群大声疾呼:
“异域王说,人和禽兽一样,弱肉强食,现在你们都看到了,你们现在还相信他说的吗?这简直是一派胡言!”
“不错!异域王的学说已经不攻自破,大家不要被异域王所误导了,只有和平才能带给所有人幸福!”
其他的儒士纷纷附和。
“哈哈,大狗,给!”
高台上,猎户陈大忠哈哈大笑,他撕了一块腊肉,随手抛入笼中,而原本还躺在地上的灰狼在地上打了个滚,一跃而起,翻身接住,嘴里发出阵阵欢快的叫声。高台下,众人也不由发出阵阵欢笑声,都被这人、狗、狼和谐相处的场面触动了。
“要和平不要战争!”
高台下,不知是谁叫了起来,刹那间,所有人跟着大声欢呼。
“蹄哒哒!”
看到这一幕,一名名探子迅速翻身上马,从人群中疾驰而去。
“这情况可是对王冲不妙啊!”
远远地,宋王的府邸之中,接到探子回报,宋王的眼中隐隐露出一丝忧虑的神色。从现场来看,情况对王冲极其不妙。这和王冲要达到的目的完全是截然相反。
“宋王殿下,要不要去问问异域王?”
一旁,大学士卢廷之开口道。现在的学术思潮之争太危险了,卢廷之身份特殊,根本不敢涉入的太深。
“不必了!”
宋王摇了摇头:
“不管什么时候,我相信王冲都不会无的放矢,再等等看吧。”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之间就是第二天。依然是人、狗、狼和谐相处的场面,每一天那里都吸引了大量的人群观看,狼不吃狗,这完全打破了人们的认知,当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多的细节被挖了出来:
那只狼被收养的情况,在陈家生活的情况,以及它身上的灵性被越来越多的报道出来,当听到这头狼还可以护院守宅,甚至还可以照看小孩的时候,所有人都发出了阵阵惊呼。
“得赶紧报告大人!”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道身影忧心忡忡,很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