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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愿(乡村小城1V2) 157.秋游(三)

秋来雨稀,忽临大雨当头很是少见。

雨毫无征兆的说下就下,从几滴雨点子到落雨倾盆不过数来十几秒。

肖纵小跑着进入小灶屋,外套上来不及拂去的水珠浸入,形成了密密麻麻的湿印子。

“看来今天的野炊横竖都要泡汤了。”

望着窗外哗啦啦直下的雨,何愿叹息道。

“阵雨。”

肖纵顺着何愿的视线一同目视着落雨:

“来得快、去得快。”

“希望如此。”

墙根砌了个石阶,本应用于置腌制酸菜的储物瓷罐。

何愿也不在乎惹脏衣裤,随意用枯枝扫了扫,便屈膝落坐:

“等雨停了我们再走吧。”

她不仅扫了自己的坐处,还顺带清扫了身旁。

就像是用行动邀请着伫立身前的男人一同休息。

皮靴踏过土石地面发出浅浅闷响。

直至止于她身旁,高大身影弯身坐下。

他们并排坐在一起。

相隔着足以能容得下一个人的距离。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这里和我以前住的灶房特别像。”

顾眼四周,何愿指向留有一道门缝的大门处:

“灶台也是靠在大门旁,我的床就在窗户下边……”

转而望向窗口的视线一滞。

她的话也随同止在了嘴边。

天色阴白,繁叶摇摆。

雨落的轨迹随风向倾斜。

她陷入了回忆的洪流。

仿佛所见一个穿着宽松短袖的少女正披着头发,攀于窗口。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与你打照面的时候,那是一个晚上。我从窗口看到你在树林里抓夜虫。我一直不解,你为什么要赶在母虫未产崽的时候去抓它们。本想阻止你,才发现你根本听不到。”

她忽而侧过头:

“你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抓夜虫?”

她本只是想与他说话。

可没有想到,侧首望去的一瞬间,竟然迎上了他的视线。

她总是会在望向他时,才惊然发现他也正望着自己。

仿佛他早已默默注视了她许久。

注视着,注视着。

又并非是等待她的回应,而是怯怯的不愿被她所见。

不愿被她所见那注入了太多温度的炙热视线。

不愿被她所见那死死锁在心里的贪恋。

所以每当她迎着他的目光与他相视时,他又仓皇失措的将其收敛。

“买摩托车。”

他回应着她的话。

可惜,那辆摩托车没买多久,又被卖掉了。

她想。

带有湿度的风凉意更浓了一些。

何愿缩了缩身,将双手插入了外套口袋里。

“唰啦”一声。

拉链一拉到底。

男人将工装外套脱了下来。

肌肉线条若隐若现于略显紧身的打底衫下。

粗糙的大手折卷着外套安放在二人之间。

她明白他的意思。

却只是盯着那件外套,迟迟没有动作。

“你坐过来一点吧。”

她并不打算披上他的外套:

“坐近一点,暖和一些。”

他听得懂她的拒绝,也理解拒绝深处的含义。

她披上他的衣服的确不合适。

只是他太怕她着凉,一瞬间忽略了他们本该有的分寸。

肖纵将外套搭在腿上,挪动着身体向她靠近。

他近了一分又一分,适时止在了臂膀之间不会相触的距离。

可他的动作停下了,她却还在继续靠近。

直到臂膀与臂膀紧紧相贴。

直到二人的温度晕染了彼此。

是她想靠近他。

太想太想。

从再次与他相遇起,藏在枯木下的灰烬便燃起了火星。

念念不忘四个字如风过星火,让枯木越烧越旺,火势竟燃成了她难以控制的局面。

她自以为的亏欠与偿还从来都拥有着沉甸甸的重量。

可在这燎原大火面前,死守了那么多年的本性,却随之融化。

不堪一击。

她时而自问。

她留在莫许身边所坚守的心怀有愧是否真的正确。

她违背本心将亏欠混淆于情许之中是不是最错误的决定。

指间那枚金灿灿的枷锁束得她动弹不得。

只是她此时才意识到,所有的重量压在她身上,似乎都抵不过她对他的贪恋。

那远超乎于她想象的贪恋。

“肖纵。”

雨声中。

她叫了声他的名字。

肖纵侧过首,将自己的耳稍稍靠近。

等待着她接下来将要说的话。

可除了雨声之外,她却又什么都没说。

车门紧闭的校车里。

同学们坐在座位上吃着手中的零食。

雨滴砸在车顶啪啪作响。

响动的频率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密集了起来。

“肖哥也太惨了吧……”

宋君悦坐在前排,手里攥着纸巾眼眶发红,说起话来鼻音浓重:

“但是以我对何愿的了解,她绝对不是那种贪图虚荣的人。怎么会……为了嫁高富帅抛弃肖哥啊。”

蒋彪用外套搓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我猜啊,纯属猜测!那个高富帅绝对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招数把何小姐捆住了。我见他外表文质彬彬的一幅高知人士模样,总觉得内里阴得很。我都不敢靠近他!有一种走近他一步,他就能笑着在我背后捅刀子的危机感。”

说着,肥圆的身体不禁颤了颤。

“你是说,他俩是被硬生生拆散的?”

宋君悦攀着身前的横杠,追问道。

蒋彪摇摇头:

“不知道,肖哥这种人咬碎牙骨都往肚里咽,能说什么?”

“完了。”

宋君悦目色一凉:

“我之前还骂他是男小叁,破坏别人家庭道德败坏。”

“你当面骂他了?”

“是啊!”

宋君悦狂点头:

“我还说他再继续纠缠何愿,会把何愿害死的。”

“完了。”

这下,换蒋彪目色一凉了:

“我就说他怎么偷偷在写辞职信……还自己在找新的司机人选。”

恍然大悟后,蒋彪摇了摇头。

他的语气落入低谷,轻笑声里挤满了苦涩:

“肖哥从来不敢靠近何小姐。好不容易凑近了两步,也不过是就想着能让她少经些风雨,生活顺遂一些而已……”

“老师!我们的大铁锅被水冲走了!”

一个同学指向窗外,惊呼道。

听言,二人紧忙大步靠近车窗。

眼前的那条浅河不知何时汹涌了起来。

河水泛滥淹过了石滩,拍岸的水位正向校车靠近。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水?现在不是雨季,不过短短一阵雨不至于涨水吧。”

宋君悦声出急迫,又怕有失镇静让学生们恐慌,只能将声音压低。

“这水不正常啊。”

蒋彪将车窗推开,脑袋探了出去。

当收回身时,他目色凝重了几分:

“看样子像是从上流一瞬间泻下来的……”

似觉情况不妙,蒋彪与宋君悦开启车门走下了校车。

雨帘朦胧了视线。

他们冒雨张望着彼岸。

只见。

大水已经淹没了两岸相连接的唯一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