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晴,是小公爷来了吗?”
这声音里带着初醒的慵懒,慢悠悠的从半开着的小窗传了出来。
两人皆抬头望向那扇小窗,司晴答道:“正是。”
“让小公爷进来吧。”
谷雨伸手整了整衣摆,这边高大俊美的贵公子便迈着长腿进来了。
容信侧目打量着她,谷雨此时因着初初醒来,一双眼还带着迷离,嘴唇红艳艳的,身子懒懒的倚在椅子一边的扶手上,显出了几许慵懒妩媚的风情。
闻听到脚步声,谷雨微微偏着头朝向了他。
容信的目光中带着探究,上下的审视着她。
谷雨并未急着说话,坐在那儿任由他打量,仿佛是在等他先开口。
片刻后容信敛了目光,道:“大姐让我送醒酒汤与你。冰梅,将醒酒汤带进来。”
外间一声娇俏的女声应了,随即一个婢女模样的女子行了进来,将手中端着的醒酒汤放在了谷雨面前的小桌上。
女子在谷雨面前一晃而过,留下阵阵极好闻的兰花香气。
这香气馥郁芬芳,淡雅清新并不似寻常胭脂的俗气,似乎不是一个小小婢女用的起的好物。
谷雨怔了下,小公爷刚叫她什么来着?冰梅……她想起来,司晴和她介绍府内各院管事的时候好像和她讲过,小公爷那儿有个唤作冰梅的,因着自小便是伺候小公爷的,情份不同,故而小公爷那院中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由她掌管的。
谷雨在这国公府里生活了几月,有些流言蜚语或多或少的也听过一些。
这个冰梅十分标致美艳,算是府中外貌最出色的下人,又因着伴着小公爷长大,跟着读过些书,气质也养的出众,做婢女着实有些可惜了。
据说之前还曾有过别家的公子瞧上了她,要纳过来做妾室,可冰梅对着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半点也未动心,当即便回绝了,说是愿意一辈子伺候小公爷。
谷雨不禁想到从前看过的古言,这好多少爷公子都是有通房的,贵公子和
和小丫鬟相恋的故事也比比皆是。容信毕竟样貌家世摆在这,说不定和这个标致的冰梅有些个什么也说不定。
谷雨这边在
心里八卦着,那边冰梅放好了醒酒汤,容信便遣了她和司晴出去。
国公爷一心撮合这两位,司晴自然也不想杵在这,行了个礼便退身往外行去。冰梅却是磨磨蹭蹭,眼含期待的看向了容信。
只可惜对方并没有看她一眼,冰梅也只好失望的收回了目光,随着司晴一道出去了。
屋内没了旁人,谷雨开门见山的道:“小公爷好谋算,竟想到让苏公子来接近我,法子虽是好法子,可未免有些太下作了。”
“下作?”这一句冷硬尖锐的质问,令容信瞬时阴沉了面色,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用这两个字形容自己,他心里莫名的难受,之前打算了一路的和颜悦色,也被丢到了一边去。
他冷哼一声,道:“我是逼你做什么了吗?还是苏公子强迫你了?我厌恶你,但景山喜欢你,若你也能喜欢他,你情我愿,所有人皆大欢喜,岂不是更好。”
谷雨目光如炬,准确无误的“望”向了他,字字铿锵有力的道:“小公爷莫不是在说笑?苏公子确实未强迫过我,可是他风流之名谁人不知,你敢说若是你有个妹妹,你妹妹说要嫁与他,你也会说是皆大欢喜?”
“即便是我妹妹,她要嫁给谁,那也该是由她自己来做主,而不是被什么乱七八糟的婚约,名声一类的所束缚,便是兄长也不应强行干涉。”
谷雨愣了下,倒是没想到这个古代封建礼教下成长的渣男容小公爷,竟能说出这样一段反礼教的话语。
怪不得他那般抗拒这个婚约,竟是心想着婚姻自由呢。
“小公爷,若苏公子堂堂正正与我相识,而我知声名却依旧自愿嫁给他,那或许你说的并没有错。可苏公子欺我目不能视,假借宣仪军副帅龙炎的名义与我结识,如此别有用心的欺瞒,存的是何心思,小公爷难道不清楚吗?”
容信铁青着面色,微微偏了目光。
提到这一段,他难免有些理亏。
这件事,确实是苏景山做的不对,显然,这个杨谷雨是将苏景山的这一番骚操作也一并误解了是他容信授意的了。
他本以为找个机会令杨谷雨与苏景山结识,接下来便看苏景山这个花丛老手的魅力了,却没想苏景山来了这么
一出,不仅没成事,还落得一身不是。
静默了片刻,容信低声道:“假借身份一事,我……并不知情。”谷雨目光淡然,轻笑了一声,向后靠在椅背上,满不在乎的道:“知不知情,又有何分别,此事终归是由你而起。”
容信不语,这件事他确实脱不了干系。可他以为苏景山是要正大光明的追求她……谁想到事情竟变成了这般。
容信自出生以来一直以来备受周围人的宠爱,因而性子里有那么几分不羁和倔强,如今见谷雨一副强硬的态度,哪里肯软下脸色,一双好看的黑眸紧紧的盯着她,心下做了好一番思想斗争,最后皱眉吐了口气,偏开了目光,小声道:“此事是苏景山行事有欠妥当,我……也有思虑不周之处。”
虽然没有直言歉意,就容信来说,这已然是最大的退让了。
谷雨却并不领情,从椅上站了起来,凭着感觉面向了容信所在的方向,平静的道:“小公爷,你放心,我比你更加厌恶这个婚约,我向你保证,眼疾一定可以治愈,而你我的婚约终将顺利解除。
请你停止这些无聊而幼稚的行径,让我们各自安好的度过这段时间。
今日之事,我原也没打算向任何人提起,只是盼着小公爷日后,能好自为之。”
容信目光微变,今日之事他倒是没想到,谷雨竟是打算就这般算了。他以为,也许她会揪着自己这个错处要胁他什么的,却没想到竟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他不由重新打量起面前的姑娘。
一身杏色的衣裳身形纤细单薄,过于白皙的面颊上一双极漂亮的黑瞳平静无波,透着淡淡的虚无。
她的相貌偏素雅清丽,只是因着目盲,难免显出几分羸弱,令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保护欲来。
可谁又能想到,这朵小白花的芯里可不是个软弱的性子,真惹到了她,怼起人来半点也不含糊。
容信不由想起二姐容婷曾和自己说过的话,她说他因着对婚约的不满而对谷雨有偏见,并不曾好好的去看过这个姑娘。
也许,她确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但这所有的一切也可能是她装出来的。
思及她初初找上门时,那时的她虽还未目盲,可那一双眼内写
满了贪慕和痴恋,真真令他生厌,如今不过两月而已,便转而一副清高的模样,嫁入国公府也好,荣华富贵也好,忽的一切看淡了,这般瞬间就转了性,莫不是以为他是个傻子?
这般前后一想,对于重新审视自己对这个姑娘的看法,他又觉着没什么必要了。
“你为如此如何有把握可以治愈眼疾?”
谷雨心道,难道和你说我看过原著吗?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容信一时语塞,对于这个回答微微有些无奈,可瞧着杨谷雨坚定的神色又不似在诓他,也实是懒的再与她争辩,点点头,道:“好,便如你所说,从今日起,你我各自相安,互不打扰。但如若你仍是存着嫁入国公府的心思,眼疾会治愈只是你的一个幌子,将来,我一定会让你知道,嫁给我,将是你这一生最后悔的决定。”
故意压低了的声音中透出几分警示,谷雨满不在乎的道:“不必将来,小公爷,我现在就相信你所说的。”
原书里的杨谷雨可不就是一念之差,爱上这个绝情的渣男后,在后院里被他的妻妾联手害死了么。
要说的都说完了,谷雨道:“谷雨刚起,有些口渴,想喝了茶水去外间走走。小公爷若是再无其他事,谷雨便不留了。”
这话里话外都是赶人的意思,容信平日里都是赶别人走,现下竟被这个平民小姑娘往外撵,心中满是不快,可是又说不出什么,最终一甩袖子,微带了些气恼的行了出去。
谷雨和容信两人在屋里谈话时,白露也从宴席上回来了,走进院子里便见司晴刚换好了新茶杯回来。
白露有些奇怪为什么关着门,司晴指了指屋内,朝她小声道着小公爷在里面,正与杨姑娘说话。
白露面露欣喜,她一直觉得小公爷这般举世无双之人,家世样貌世间有几人能比,姐姐这乃是上天赐下的姻缘,多大的幸事,她却不知为何就是不肯。
如今她当然是十分乐见二人独处的。
只是才过了一小会儿,那门便开了,小公爷容信冷着一张脸自内里阔步行了出来,看也没看她和司晴,长腿迈着,几个大步便出了院子去。
显然这谈话似乎并不怎么愉快……白露看了看小公爷消失的方向,又回过头去看谷雨房间的门,犹豫着行了过去,敲了敲门。
“进来吧。”谷雨的声音听着倒是与寻常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