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故作轻松的笑了下,玩笑道:“怎么,上回我在国公府被周雄陷害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吗?怎的如今还没打消疑虑呢?”
容信抬手将门拉开,侧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我只是常常觉得,你的想法和观念有些出人意料,与寻常女子都不一样……你真的是自幼长在平州乡镇吗?”
她这个年纪的女子,对爱情总是向往的,可谷雨偏偏冷静的可怕,将一则动人的爱情故事解读成了自讨苦吃。
还有面对荣华富贵时的态度,所谓人为财死,许多人白了头发都看不破贪欲二字,可滔天的富贵摆在眼前了她却是半点也不生觊觎之心,依旧清醒冷静,也不似是一个乡下来的姑娘能做到的。
谷雨被问的心下一惊,好在她眼睛看不见,倒是不用担心眼神露了内心的情绪。
“这和长在哪没关系,我毕竟是鬼门关前走过一遭的人了,自然看事也比普通人老成些,有什么好奇怪的,若是哪天你也有了这般经历,便能够理解我了。”
这说法看似合情合理,容信却是半个字也不信,且不说经历生死是否能令人心智改变,便是他和他的宣仪军,也曾于战场上有过命悬一线的经历,也没见谁从此换了个人一般,不仅性情大变,还仿佛凭空多出了许多阅历来。
不过他虽是心有疑虑,可考虑着毕竟她已经被疑心过一次身份,如若追问下去,二人间必生不快,何况祖母已经出面证明过她的身份了。
两人带着护卫出了画舫,已经有人在河边接应,上了马车,便一同回客栈去了。
清晨,一行人在客栈门口上了马车,准备继续踏上往燕州的行程。
谷雨由司晴扶着上了马车,想到就要同应城的诸多美食告别了,心下还是有些不舍,朝着容信道:“小公爷,一会儿我们马车会路过集市吗?”
容信偏头看她,道:“你要买东西?”
“嗯,我想买几块玫花糕带着路上吃。”
容信抬手掀了车帘,边上的护卫行至车边听了他的吩咐,领命离开了。
回过头来看向谷雨,容信道:“我让人去买了。”
“多
谢小公爷。”
容信坐着看了她一会儿,忽的道:“你不必同我如此客气,你我如今毕竟还是未婚夫妻,此行我的职责便是照顾你。”
“婚约不过是一个暂时的名头而已,我若是因此而将这份照料当成理所当然,未免失了礼数。”
容信薄唇张了张,似要再说些什么,却仿佛又不知如何开口。
谷雨这时听闻外间有人声,侧耳细听了下,好似在有人唤着她,当即欢喜道:“还好我们没急着走,应是许小公子来了。”说着,扬声唤道:“司晴,快扶我下车。”
起身下了车,却是脚刚落地,容信也跟着出来了。
感受到来自容信的低气压,谷雨回过头道:“小公爷,你莫不是连友人与我送行都不许吧?”
容信神色一滞,想到因着这个莫名冒出来的许之然,自己和谷雨间已然闹出了许多不愉快,如今好不容易和缓了,若是横加阻拦,未免又要生出些隔阂来。
何况他们马上便要离开此地了,送个行而已,他也不好如此小气。
“你不是说他是如弟弟一般的人吗,既是弟弟,来给姐姐送行,也是自然。”
其实许太守一家今日本是要一同来送行的,只是容信想着许太守和许之贤若是前来,免不了许之然也要跟来,而他并不想见这个令他堵得慌的小子,便拒绝了,却没想到他还是跟来了。
许之然这会儿一路小跑着已经到了跟前,暗地里瞥了一眼扳着一张脸的容信,不由瑟缩了下,伸手拽了谷雨的袖子,将人拉到了一边说话。
谷雨和他行出了些距离,许之然才又复了明朗的笑意,露着一口小白牙,将手里几包东西一股脑的往谷雨怀里塞。
谷雨刚要问是什么东西,便嗅到一阵阵玫花香气,还有些别的吃食。
“谷雨姐姐,你要走了,我想着你跟着小公爷什么都不缺,也没别的可以送你的,就买了一堆我们应城的好吃的,你拿着路上吃吧。”
眼见着谷雨都快抱不下了,许之然又自她手中接了回来,小跑着过去交给了车边候着的司晴,又颠颠的跑了回来。
跑了几步有些热,许之然伸手给自己扇了扇风,道:“
谷雨姐姐,虽然我们才认识两天,但我可喜欢你了,你可不能把我这个朋友给忘了,将来我若是到京城,一定找你玩去。”
谷雨微笑着道:“那自然好,等我治好了眼睛,解了婚约,恢复了自由身,便到应城来看你。”
许之然一双玉白的面色瞬时如开了花般,美滋滋的道:“啊,谷雨姐姐,你是决定要嫁给我了吗?”
谷雨无奈的笑道:“谁说我来找你就是答应了要嫁你的,小孩子还没长大呢,有些话不能乱说的。”
许之然嘻嘻的笑着,道:“再过两个月我就十六了,我可不是小孩了。”
就冲这句话,还是个孩子呢。
谷雨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二人互相道了别,正好之前去买糕点的护卫也回来了,司晴便过来扶了谷雨回去。
车轮缓缓的行驶着,许之然还在外间使劲的挥着手,却又想到谷雨看不见,便改而朝着马车喊道:“谷雨姐姐,你可一定得来应城找我玩呀。”车内的谷雨笑了笑,正想要不要探出头去回应几句,那边容信却是冷着声线道:“马是没喂吗?怎的在平地上也行的这般慢,按着这般速度,今夜如何到得了下个住处?”
驾着马车的护卫听了,一边应声一边喝了一声“驾”,很快,许之然的声音便被远远的抛在了后头。
和一个孩子较劲……谷雨微微扯了扯嘴角,对于容信这种幼稚的行径十分无语,也不知道他这因着婚约而来的占有欲到底有完没完。
谷雨撇嘴的动作十分细微,明明偏着头没看她的容信却是不知怎的瞧见了,好似和谁置着气一般,怏怏的径自给自己倒了茶,也不似从前那般细心的给谷雨递一杯,自顾自的饮了。
不给倒就不喝呗,谷雨也不想理他这贵公子脾气。
许是谷雨半晌也没句话,容信倒有些沉不住气了,将杯子一放,轻笑了一声,道:“姐姐?不过才认识几天而已,叫的如此亲昵。”
谷雨闲闲的道:“情谊可不是论认识的年头的。”
容信听了这话心下有如火上浇油,愈加觉得呼吸不畅,斜了她一眼,道:“不是说是弟弟吗?我倒没听说哪个弟弟说要娶
姐姐的。这许之然小小年纪,心思却是如此深沉,端的一副弟弟的姿态,揣的却是不堪的心思。”
这其实也算不上是不堪吧……
谷雨本想与他说道说道,可尚未开口,忽的回过了味来。
与其说小公爷这几日对许之然莫名的敌意和别扭是出自他阴晴不定的贵公子脾气,倒不如说是……吃醋了。
谷雨仔细思量了一番,心下愈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瞧这位小公爷,一副掉进了醋坛子里的模样,小心眼还没有针尖大呢,她反而生不起气来了,颇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心下叹道:唉,男人啊,就是好面子,即便是不喜欢她,可也见不得自己的未婚妻被别人惦记。
源头还是那个该死的婚约,可早点解了吧,真是煎熬。
见着谷雨这回没帮着许之然说话,容信心头的不满缓和了许多,冷静下来一想,也觉着自己刚刚一番话有些不妥,倒好似故意在她面前抹黑许之然一般。
咳了一声,容信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要擦亮了眼,这世间男子可非尽如我一般坐怀不乱的,你这般模样,咳,也算有几分姿色,需得认真识人才是,以免错付了真心。”
这话倒是对,放在前世,骗身骗心的渣男都那么多,何况是在古代这个男权社会。
不过谷雨可不用他警告,前世pua啊什么的花样可比古人多多了,现代的女人可不似古代乖巧好骗,更何况她可是手拿原著,早早的给这里面的男性角色渣的本质看了个清楚。
这般一想,谷雨觉着,其实容信倒也未必和她所想的一般。
她初初穿进来之时,因着原先的剧情中原主被弃在后院中惨死,而身为丈夫的容信却半点也不曾关注,加之容信还娶了多房妻妾,因而在她心里一直坚定的认为他是一个渣男。
可如今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谷雨觉着,也许有些事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容信三妻四妾不是因为花心滥情,而恰恰相反,正是由于他没有喜爱的女子,所以才不曾放心思于男女之情上,任由母亲做主,给他娶了好些个进来。
至于原主的事,其实容信自己也算是一个受害者,他并
不想娶杨谷雨,可是却又不得不娶,面对一个自己讨厌的人,要他关心她爱她,也实是有些难。细想起来,他没虐待她报复她,依旧好吃好喝的养着她,只是不曾去见她而已。
所谓放任她被害死,其实也不过是因为不曾去关注,所以不知情而已。虽然说他不是完全没有责任,可原主自己的软弱可欺,才是真正原因。
设想下,如果谷雨白露姐妹的身份换个位置,即便是在夫君不喜,身无家世可依的情况下,聪慧敏锐的白露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被害死,何况府里面还有一个国公爷是可以依靠的。
与其说他是一个渣男,不如说他有些冷情。
谷雨脑中将他一番剖析,忽的想起自己如今穿进来了,原先看书时好多的疑惑都可以直接问本人啊,这大大的便利她怎么能不用。
“那个,小公爷,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容信复又执起茶壶,这一次给谷雨也倒了一杯递过去,一边饮着自己的那一杯一边道:“你问。”
“我听闻小公爷虽不算流连花丛之人,但也曾有过红颜知己,那你为何不将她们收进来呢?还有吴语芳和乔枳曼,她们待你死心塌地的,小公爷半点也不曾动容吗?”
谷雨努力压抑着尽量不露出好奇八卦的表情,觉得这时候自己和八卦电视台的记者的区别,也就差一个话筒了。
作者有话要说:hmm……小公爷这时候的感情其实还是挺复杂的,对女主是心动+愧疚
小公爷看到谷雨艰难,决定一路上好好待她,这里面有多少是出于心动,有多少是出于愧疚,只怕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有了弥补这个名义,似乎一切对她的好都有了解释,男女主双方都没察觉有什么异常,男主要发现自己的心意也还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