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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青鸾 第117章 番外三 if线番外(下)

那晚在御花园的莲花水榭小憩,说是美梦,却又过于真实。醒后似幻似真,分不清身在何处。

想不清,便不再想。裴显连续几天夜宿在水榭中。

他很快再一次地入梦。

这次的梦境,却跟他设想过的每个场景都完全不同。

他站在熟悉而又陌生的庭院里。此刻的天色,反倒比他入睡时更亮些。

前方古朴的重檐歇山顶建筑,形制太过熟悉,他一眼便认出是临风殿。

但仔细去看,草木葱茏葳蕤,值守宫人众多,长廊每隔十步悬挂的都是簇新的八角宫灯,处处透着不对劲。

自从姜鸾过世,临风殿关闭。里面只留了五六个年迈的洒扫宫人。已经许多年没有添人换物了。

裴显打量着周围似是而非的临风殿。

一个身穿锦袄的小少女,梳着缠金线的双螺髻。以一个极孩子气的姿态,抱膝蹲在百年大梨树下。

他初看到小少女的背影时,还以为是小皇帝年仅八岁的妹妹,福仪公主。

但走近几步,他赫然发现,少女单薄的背影和过于粗壮的梨树干对比,让他错误地估计了她的年纪。

这是个半大的少女,十一二岁的年纪,已经不能再称呼女童了。

豆蔻年华的少女,眉心点着一点花钿,瓜子脸,水弯眉,相貌比福仪公主精致妍丽许多,气质更是完全不像。

见了他,完全没有畏惧的神色。

只是意外地歪了下头,“从前没见过你。你是谁?新来临风殿的?”

在她开口的瞬间,裴显便认出了姜鸾。

如果上一次美梦,他以为是自己内心渴望编织出来的美梦。那么这回,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他意外地闯入了过去的时空,和她相会在原本毫无交集的时刻。

裴显的脚步往后退,身形隐藏在梨树阴影下,面孔在逆光辨识不清。

“无名小卒,皇城北衙禁卫。”他低沉地说。“公主为何独自在此处。”

每日来来去去的禁卫实在太多,姜鸾并未太在意面前陌生的带刀禁卫。

先帝驾崩,长兄登基。她刚刚失去了宠爱她的父亲,被长兄打发到空置多年的临风殿。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姜鸾蹲在梨树下,声音里带着不明显的鼻音,“你下去吧。”

裴显往后退了两步。

完全退到了枝干粗壮的大梨树背后。

姜鸾捡起地上的落叶,随意地在地上写写画画,又剥出十几根长叶茎,把几只蚂蚁圈在小圈里,看它们四处绕圈,最后一只只地奋力爬出去。

她自己恢复了精神,拍拍手上的尘土,站直起身,四处张望。

“刚才那个高个子的北衙禁卫呢?”她喊道,“人还在不在?”

裴显从树干背后转出半步,“公主有何吩咐。”

姜鸾指着树枝高处新结的大梨,“我想吃梨。你帮我打几个下来。”

“临风殿里这棵梨树是秋白梨品种。”裴显抬头去望郁郁葱葱的枝叶。“九月果实成熟,十月晚梨格外甘甜。如今才八月中,果实尚带有少许青色,只怕味道酸涩。”

姜鸾却不讲道理起来。

“我才不管。”她气鼓鼓地说,“我今天就要吃梨,酸的涩的也要吃!你帮不帮我打梨?你不肯做,我叫苑嬷嬷过来骂你了。北衙禁军有十二卫,你是隶属哪卫的,敢不敢说?”

对着蛮不讲理的小少女,裴显哑然失笑。

他并不肯说自己是哪卫的,只是解下腰刀,抛在地上,挽起袍袖。

“公主往后面站一站。”

灌木丛里放着一只小竹筐。

正殿庭院里那棵百年大梨树,姜鸾搬进临风殿的头一日就瞧见了。早上她提着小竹筐过来前庭,就想要打几只梨。

但春蛰白露她们几个大宫女都不会爬树。

秋霜去找梯子。她们初来乍到,临风殿的梯子不知放在哪处耳房,找了两圈都找不到。临风殿里的掌事太监是谢皇后的人,对他们不冷不热,一问三不知。

找人打梨这等小事,若是先帝在时,不必姜鸾亲自开口,只要身边几个大宫女出去说一句,多的是人打破头得争抢去做。

京城换了新天,新帝对幺妹态度冷淡,谢娘娘和汉阳公主姑嫂不甚相合。宫里趋炎附势的人精们也各个态度大变,捧高踩低。

夏至自告奋勇往上爬了两三尺,差点从树上摔下来,苑嬷嬷心疼又气急地念叨了好久。

姜鸾挽着空竹篮子,仰头望着头顶枝繁叶茂的枝干,几十只大梨藏在高枝,不过一两丈的高度,往日只是随口一句吩咐的小事,于她突然成了遥不可及。

她叫所有人都退下,把竹篮子扔去旁边,独自蹲在树下。

却意外有个不知哪处调来的禁卫愿意替她摘梨。

那禁卫手脚有力,几下便攀上了树枝高处。摘下枝头个头最大的一只梨,对准灌木丛里的空竹篮,手里用了投壶的巧劲,隔着几尺距离,稳稳地把大梨投入竹篮里。

姜鸾惊喜万分,小跑过去抱过竹篮,又跑回来站在树下,仰着头喊,“梨子好大!篮子拿过来了,再摘几只大的,我拿裙子兜着!”

她当真展开身上的织罗花间长裙,挨个兜住树上投掷下来的大梨,嘴里数着,“一,二……五,六……”

数到十时,她喊了停。“够了。你下来吧!”

姜鸾把全部大梨放进竹篮里,又仰头对树上喊,“下来呀!”

“对了,你到底是隶属北衙禁军哪卫的?叫什么名字?我以后会封赏你的。”

树枝高处的男人坐在枝杈间,低头望下来。

他的眉目遮掩在枝叶阴影里,从树下看不清楚。

“无名小卒,名姓不足挂齿。公主的裙子沾了灰尘,回去后殿换罢。”

十二岁的小少女没多想,高高兴兴地拎着篮子往后殿处小跑过去。双螺髻上扎着的织金缎带随着奔跑的脚步轻快跳跃着。

裴显的目光跟随着阳光下跳跃的点点金光逐渐远去。

今天又是个超乎想象的美梦。

他在御花园的莲花水榭里醒来。

不。或许不只是个梦境。

上天回应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借由所谓梦境,让他看到了和现世截然不同的可能。或许他们真的能够重逢在某个不一样的时刻,在另一处时空拥有截然不同的开始。

裴显噙着笑从水榭离开。

莲花池子开始有人每日打理,水榭里搬来了床榻被褥。

他在水榭里对着莲花池入睡。

秋冬之际,薄冰开始封住莲花池水,他在另一个时空和她相遇。

那时的她更小了。

四五岁年纪的小姜鸾,长得仿佛粉雕玉琢的玉人儿。瓜子脸,水弯眉,直长乌发齐眉,头上梳两个小小的双丫髻。

天气寒冷,她穿一身毛茸茸的皮袄子,带着毛茸茸的暖耳,手套,脚下踩着乌皮小靴,站在紫宸殿外,仰头对着天上飘下的细雪。

二十来岁的奶娘跟在她身后,迭声地喊,“我的小祖宗,别玩了,赶紧进殿去。圣人问起你了,唤你过去说话。”

“派人和耶耶说,我玩好了就进去。”姜鸾索性连手套都脱了,掌心好奇地托住一片雪花。雪花很快化成一滴水滴,她惋惜地说,“化得太快了。”

小姜鸾蹲在地上,招呼奶娘和她一起堆雪人。

雪人其实堆得并不大,但小姜鸾堆得精细。手指,四肢,衣裳扣子,各处都一丝不苟地勾画出来。

奶娘惦记着殿里等候的圣人,又催促道,“公主先进殿去,雪人放在这儿,叫其他人过来替公主堆完可好?”

小姜鸾停下动作,转过脸来,又圆又大的乌黑眼睛直对着奶娘说,“奶娘,我堆的这个是阿娘,不好叫其他人帮手的。”

奶娘闭了嘴,蹲在旁边,开始细细地替雪人捏衣裳。

殿里的御前内侍出来两次催促,奶娘奉了姜鸾之命,起身随御前内侍入殿解释。

姜鸾见奶娘走了,立刻把手套又摘下,扔在雪地里,小小的手指开始勾画雪人眉眼。

沉着的脚步声踩着雪走近。

小姜鸾并不惧怕陌生人靠近,只在勾画雪人眉眼的中途停下,抬头看了一眼。

“你是谁。没见过你。耶耶今日召你觐见吗?”

裴显不答,蹲在她面前,顺着她的动作去看雪人。

“这是你过世的阿娘?”

“是呀。”小姜鸾认认真真地画好两道眉毛,开始勾勒眼睛。

“阿娘春天里过世了。我很想念她,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可是再也找不到她了。奶娘说阿娘去了天上。我就想着,冬天堆个阿娘的雪人,等春天雪化了,雪人回到天上,就可以把我的话带给阿娘听见了。”

裴显蹲在她身侧,问她,“你想和阿娘说什么。”

“阿娘去世之前,叫我每天乖乖的,听耶耶的话,听裴娘娘的话。每天要记得给裴娘娘早晚请安,看到不喜欢的人要忍着,不要惹事,不要叫人瞧出来我的不喜欢。”

小姜鸾有点苦恼,“可是裴娘娘不喜欢我。她身边的女官们也都不喜欢我。我想问阿娘,为什么裴娘娘不喜欢我,我还要给裴娘娘早晚请安。为什么她身边的女官们刁难奶娘,我还要忍着。我想告诉耶耶,叫耶耶罚那些坏女人。”

“她们对你不好,那就去告诉你耶耶,叫你耶耶罚她们。”

裴显淡淡道,“阿鸾,你是明宗皇帝最宠爱的公主,皇宫是你的家。你在自己家里,不必谨小慎微,你该随心所欲地活。”

“真的?”小姜鸾高兴起来。“奶娘每次被欺负了,都哭着说她可以忍,也劝我忍。她说阿娘的话是真心为了我好,我该听阿娘的。但我觉得应该像你说的才对。这里是我家呀。我为什么要在我自己家里,看着我的奶娘被坏女人们欺负。”

小小的手指划过细雪,眉眼清晰地勾勒出形状,是一个杏眼芙蓉面的温婉女子。

小姜鸾拍拍手上的碎雪,满意地打量几眼雪人,“我要进殿去见耶耶啦。”

跑出去几步,又转回来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耶耶封赏你。”

裴显无声地弯了弯唇。“无名小卒,名姓不足挂齿。公主进去吧。”

小姜鸾清脆地应了声,飞快地往后殿方向跑去。

羊皮小靴在雪地里踩出一连串轻而浅的脚印。

裴显噙着笑,在冬日的枯荷水榭里醒来,缓步离开朔风呼啸的御花园。

借由梦境,他看到了发生在不知名时空的无数种可能。现世的种种世俗纠缠事,再无法激怒他了。他冷待处之,心平如水。

他开始懈怠朝堂政务。

空闲下来的日子,开始作画。

以工笔勾勒,细细地描绘姜鸾二十岁的样子,十五岁的样子,十二岁的样子,四五岁的样子。

他年少从戎,画功原本稀松平常。

但只要潜心向学,有什么学不会的。他无事便闭门作画,书房里堆满画卷,笔下越来越精妙。

过了几年,信手涂鸦流出之作,居然也在京城喊到了千金价。

————

临风殿的火烛全部点起,映照得灯火明亮。

红木长案上展开一副即将完成的精细工笔画卷,铜镇纸镇着边角,裴显手执兔毫,正倾身专注地勾勒轮廓。

姜鸾趴在长案侧边,手肘撑着红木案,近距离打量着。

画得还是四五岁的女孩儿。瓜子脸,水弯眉,圆圆黑亮的杏眼,穿一身毛茸茸的皮袄,站在雪里,淘气地脱了手套,抬手去接天上飘下来的细雪。

女童脖颈处毛茸茸的皮袄,用最细的兔毫画笔勾勒轮廓,火狐毛色由深而浅,跃然纸上。

姜鸾屏息看着,等轮廓勾勒完成,裴显搁置了笔,这才呼出口长气,问了句,“这副画里不抱黑猫儿了?”

“这幅画的是冬季雪景,女童伸手接雪,旁边还有个雪人,有只猫儿反而添乱。”裴显拿起几个铜镇纸,把墨迹未干的画卷四边镇住。

他这时才注意到姜鸾趴在案边的动作,皱了下眉,过来把她扶起身,又搀扶去罗汉床边坐下。

“御医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怀了身子以后,尽量多坐少站,千万别弯着。”

姜鸾不以为然。

她身上四五个月的身孕,小腹部略微凸起,身上穿得宽松,不注意看留意不到。

宽大的手掌不放心地按在小腹部,停留了一阵。

姜鸾好笑地把他的手拍开,“五个月都未到,整天摸什么。二姊说,这时候的胎儿才不会动。”

她这一胎怀的稳当,初期连孕吐都少。除了嗜睡,没添什么毛病。

“肯定是个乖女儿。”姜鸾探头去看红木案上新完成的工笔画作,宫阙背景,构图开阔,雪地里抬手探雪的女童冰玉可爱,平心而论,可以称得上精雕细琢的佳作了。

“这几年你的画功突飞猛进。”姜鸾赞叹说,“我看宫廷画师也就这水平了。”

她忽然起了个歪心思,笑吟吟提议,“要不要起个化名,挂去外头的书画阁里托卖?”

裴显晾干了画卷,慢条斯理地卷起青玉轴,“千金不卖。”

握着卷好的画卷,他走到姜鸾身侧坐下,把画卷递过来。

“以这幅《女童戏雪图》,换回三年前压箱底的醉后胡乱涂鸦。”

姜鸾想起他三年前的大作,满纸醉意泼洒的墨点,号称边关大雪;抱着黑猫儿的女童,两边脸颊拿朱笔各勾了一坨红,脑后点了两坨浓墨,当做是双丫髻。

“才不换。”她闷笑够了,把工笔描绘的《女童戏雪图》接过来,唤来了秋霜,“两副画我都要了,一起压箱底。”

裴显:“……”

当晚,寝间熄了灯,姜鸾趴伏在裴显的胸膛,聆听着胸腔沉稳的心跳,“等我们的女儿出生了,不知会不会长得像画里的玉雪可爱模样。”

“若她长得像你,四五岁时,应该就是画里的模样。”裴显抚摸着柔滑的长发,“毕竟是照着你的五官画的。”

姜鸾的神思早游到了天外,“彦之,千年之后,如果你的画留存下去,后人就会知道我们女儿的模样了。”

“画卷不易保存。千年之后的事,谁又知道。”

“可以的。精细保存的宫廷名画,有不少可以流传千年。”

裴显失笑,随手揉了把秀发,哄她侧卧下去。

“裴某又不是画师,哪来的宫廷名画。别乱想什么千年之后了。睡吧。”

“我向来睡得好。”姜鸾咕哝着,“究竟是哪个睡觉不安分,经常睡到半夜,忽然起身画画来着。”

裴显起身吹熄了最后一盏烛台,把帷帐两边拉好,揽住了身侧的温玉软香。

“梦中通神鬼幽境。那副《女童戏雪图》的构图,就是梦中而来。今晚画成,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最近夜里不会再起身画了。”

————

岁月倏忽千年。

位于市中心的东都博物馆,作为东都市的人气景点,游客络绎不绝。

流传一千四百余年的闻朝时期的名画真迹,作为镇馆之宝,被东都博物馆单独开辟一个展览馆,每年春秋两季限时展出。

江鸾背着帆布包,穿了身雪白的大毛衣,抓着手机,打着呵欠下了公交车,慢吞吞走向不远处的博物馆大门。

电话屏幕亮了一下。新短信连续进来。

【二姐】:江小鸾,你怎么还不来,闻朝书画厅!现场上课十分钟了!

【二姐】:要死了要死了,裴小舅看到我了,他好像在四处找你!

【二姐】:啊啊啊啊他开始点名了!头一个就点了你的名!

【二姐】:

入秋的风有点冷,江鸾把毛衣领口往上拉了拉,呵着手回短信。

【鸾】:刚下车,还没进门。

【鸾】:。

【鸾】:咸鱼无所畏惧

单独辟出的闻朝书画厅在博物馆二楼。江鸾踩着楼梯蹬蹬蹬上去,拉开书画厅的玻璃门。

工作日的游客不算多,三三两两的,大部分围拢在号称镇馆之宝的最中央的大玻璃柜面前。

玻璃柜里安置着一幅历经千年历史长河,至今保存精良的三尺长画卷。

二十来个历史文学系学生聚集在不远处。

熟悉的沉稳嗓音正在人群中替学生们讲解。

“……我们都知道,历史上的闻朝,出过三任女帝。其中第二任女帝姜鸾,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凤文帝,在位长达三十年之后,退位给她的长女。”

“凤文帝在位期间,任用贤臣,改革弊症,压制世家和大小士族把持权柄、以出身论官职的倾向,提拔了淳于闲、文镜、丁翦等一大批寒门出身的文武官员。淳于闲成为闻朝第一位以寒门出身的宰相。”

“凤文帝压制世家势力的同时,却也放手任用世家出身的人才,如谢澜,王鄞等一大批官员,有力地缓和了当时的阶级矛盾。当政后期,罢免更换了四位边关节度使,施行节度使轮换制,从此解除了节度使权力世袭的要害问题,开创了一段长达百年的闻朝中兴时代。”

“河东士族出身的裴显,以入京勤王的契机,得到凤文帝的信任和重用,辅政多年,官至相位,兼任河北道兵马元帅,总领军务。是闻朝极罕见的同时兼任文武要职的重臣。”

说到这里,被学生们簇拥的年轻教授不紧不慢地扶了下金丝镜框,视线越过周围驻足蹭讲解的游客人群,示意学生们看向中央展示的玻璃柜。

“这副《女童戏雪图》,过去几十年学术界的争议很大,有一种主流说法是佚名的宫廷画师。但是现在另一种观点的呼声越来越大,这幅画的作者,或许就是凤文帝时期的辅政重臣,裴显的亲笔画作。”

“通读正史的人都知道,凤文帝虽然终生未婚嫁,但和裴显生育二女。出入成对,形同夫妻,两个女儿也由双方共同养育。这段历史并未遮掩,公开写在史书里。两人的长女便是闻朝的第三任女帝。这副《女童戏雪图》,虽然画得是四五岁的女童,但五官形貌却更像凤文帝自己。大家注意看女童的眼睛。”

学生们呼啦啦簇拥过去看《女童戏雪图》。

“女童在画里是标准的杏眼。历史文献记载,凤文帝的长女,也就是后来的第三任女帝,眼睛生得像生父裴显,应当是内双的丹凤眼。”

学生们哇地开始小声议论,,胆子大的几个凑过去问,“裴教授,你这样的眼睛,是不是就是标准的古代丹凤眼?”

年轻的文史学教授弯了弯唇,“算是吧。”

他把凑过来争相说话的学生们又赶过去,“别围着我,去看古画真迹。”

江鸾就在这时挨着墙蹭进展示厅,企图混进人群里。

手里抓的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

【二姐】:没用,你今天穿的毛衣颜色太显眼了。

【二姐】:简直是黑暗展厅里的一道光。捂脸

【二姐】:从你进来的第一步,小舅盯着你瞧呢。

江鸾低头飞快打了几个字。

【鸾】:又不是亲的,怕什么。

【鸾】:妈妈年轻时认的干妈那边的亲戚,八竿子打不着的小舅,逃他半节课,他还能把我吃了?

【二姐】:不是亲的才麻烦。

【二姐】:刚才你不在,他说了,点名不到算旷课啊啊啊啊!江小鸾你无了。

【鸾】:。

江鸾放弃了混进人群的打算,乖巧地过去打招呼。“裴教授早。”

男人远远地早瞧见了她。

靠在墙边,慢条斯理地拿下金丝镜擦拭着,狭长的丹凤眼斜睨过来,

“不早了,江鸾同学。九点上课,你迟到了二十五分钟。校园外的文献现场教学就不当是上课了?”

江鸾闭了嘴,原地立正站好。

附近的游客纷纷递来好奇围观的视线。

江鸾掏出手机,发短信。

【鸾】:裴教授,你要当着这么多人训我啊。

手里的电话屏幕又亮了一下。

【非人哉】:不算教训,只是当面提醒一次。下次就算旷课了。

【鸾】:今天起迟了,我保证下次一定不会再迟!

【非人哉】:记住你的保证。刚才叫我什么。

【鸾】:……………………

【鸾】:小舅小舅小舅。

【非人哉】:嗯。

【非人哉】:乖。

江鸾低头查看手机屏幕,没忍住,嗤地笑了。

下一刻急忙遮住屏幕,把短信的姓名备注给挡住,抓着手机的手背到身后。

杏眼狡黠弯起,一头扎进人群里,站到二姐的身边,仔仔细细地观摩了一回《女童戏雪图》,貌似乖巧认真地开始听课。

人来人往的博物馆外,初秋的日头升起,秋光明亮,照亮前程。

《番外三·if线·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