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是她权势日盛,挡了你为六皇子铺的路吗?是她作为棋子竟然发展得不由你掌控了吗?所以,这颗棋子,不仅没用,还变成了拦路石,你就要将她铲除干净是吗?也正如你如今对我这样,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朕没错,是她野心太甚,朝中重臣竟然还纷纷进言请求立她为皇太女,朕怎能容忍?”
他沉声说着,话语中念念不忘仍旧是他的皇权。
“父皇,可你忘了,她是怎么走到那个位置的,是你一步步将她推上去的,你向世人宣告着你对昭仁皇后的深情不悔,又给予元琼帝王家最为难得的父爱亲情,允她无双权势,将她推到风口浪尖,成为大沁第一位监国公主,你亲手将她捧上云端,却又将她拽入尘泥,而今,又将所有的错都推到她的身上,这样,你就可以良心得安、夜半好眠了吗?”
“朕本是想用她制衡季家而已,却没想到她能走到那个地步,咳咳……”
他不停地咳嗽着,咳得脸色通红。
而我,只是静静地看着。
过了许久,我才冷淡开口:“你本想用她做个幌子,予她权势,既能制衡季家,又将所有明枪暗箭都引到了她的身上,而你真正中意的六皇子却安安全全地藏起来,在无人处旁观着一切阴谋诡计。可你没料到的是她的治国才华外现,得人心,支持者众,权势日盛,渐渐地脱离了你的掌控,从你的旗子变成了你的心腹大患,比之季家更让你恐惧,若是再继续下去,她便要走上至尊之位了,你为六皇子的筹谋便付之东流了,所以,你要除去她!”
他的沉默,足以说明所有,那浑浊的眼眸闪过一缕复杂。
我继续说道:“所以你利用了季贵妃和季家,你早都看透了她们视元琼为眼中钉,看透了他们要为三皇子争太子之位,在他们为元琼设局的时候,你选择了将计就计,本来当日巫蛊之祸本不足以动摇元琼根基,可你在明知季家和詹家勾结的情况下,调动兵马,让她死于乱箭之中。”
他冷声笑着,笑得极其勉强,下一瞬间,那冷笑戛然而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能给她的,自然可以收回,她怪不得朕的……”
时至今日,他仍旧觉得自己没错。
“明明是你逼死了元琼,但是你还为自己树立着慈父形象,明明你对昭仁皇后并无深情,却日复一日地装着长情模样,你真的不累吗?季家势大,你便用元琼做棋子,元琼这颗棋子渐渐脱离掌控,你便干脆利落地除掉了她,而后季家和皇后一党在朝中无人制衡,你便再度想起了我,想把我打造成像元琼那样的棋子,给我权势和宠爱,放任我对抗太子,对抗季家……帝王制衡之术,父皇可谓用得登峰造极了。”
他的眼眸紧紧地盯着我,满眼皆透着陌生:“朕的七儿,何时有过这样咄咄逼人的模样,真是越来越像她了……”
这个“她”,是指元琼吧。
“父皇究竟是厌恶元琼咄咄逼人的模样,还是你在惧怕?”
他的眼眸晦暗且沧桑:“朕是帝王,岂能受她人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