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母女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脸上的表情都成了空白。
李刚更是整个人脸色一阵红一阵黑,完全是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
“所以我走了,我连夜回来我家,这就是你们要的说法,现在我给你们了,你们可以滚了吗?”
赵燕闭了闭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
这件事对李家是耻辱,对她又何尝不是羞辱,亲眼见到丈夫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叫的比发春的猫还浪荡,那种天崩地裂的感觉,至今还叫她一想起来就恶心的想吐!
“啊,李刚,你不是人,你不要脸!”阿东婶反应了过来,大脑一片空白,没想到自己珍宝一样的女儿居然遭受了这样的对待,顿时疯了一般冲向李刚,向来斯斯文文的女人,此时也如母狮一般,对着李刚就是一顿抓挠,更是左右开弓,几巴掌扇的李刚脸都肿了。
那边的李家母女也反应过来,见儿子/弟弟被打,都冲了上来。
只是她们没想到阿东婶力气那么大,连带着她们脸上也被抓了好几下,才把李刚解救出来。
李母怒骂:“疯子,你们母女都是疯子,赵燕你少胡说八道,我家刚子可是你男人,你这么撒谎,传出去你以为你面上有光?”
夏桃扶住了被推的踉跄的阿东婶,察觉到阿东婶浑身都在颤抖,她愤怒不已,抬手抄起一边的扫把,直接拍在了冲过来的李艳红身上,后者“哎呦”着往后缩,被她这凶悍的样子吓得不敢上前。
夏桃也在这时开口,冲那李母冷笑:“呵呵,我燕子姐怎么会脸上没光?肮脏事情是你儿子做的,要丢人也是他李刚跟你李家丢人,管我燕子姐什么事,这件事传出去,大家只会同情我燕子姐命苦,怎么找了你们这一家人,才被欺负成这样,哦,甚至还会说,这孩子掉的好,不然以后孩子见到那个男小三喊啥,后爹还是后妈,或者是二爹?”
“哎呀,我年纪小,没见过这样的事情,这称呼都不知道要选什么,要不然我现在还是喊那些叔叔婶婶伯伯奶奶来问问,遇到这样的,这男小三该怎么喊?”
她这一句一个男小三把母子三人说的脸色铁青,还没来得及反击,就听她忽然扯高了嗓子,这把母子三人吓了一跳,生怕她真的把人招来。
特别是李刚,秘密被戳穿,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也不敢去看赵燕,只是拽着李母低吼,“走,妈咱们先走!”
李母和李艳红再蠢也明白过来了不对劲,只能跟着李刚灰溜溜的离开了。
见到三人离开,赵燕整个人软到下去,阿东婶惊叫着扶住了女儿,跟着夏桃一起把人弄进了屋子。
夏桃赶紧让阿东婶冲了红糖水,喂下小半碗红糖水后,赵燕缓缓睁开了眼睛,在看见坐在床头,紧张盯着自己的母亲时,再也憋不住了,喉咙里发出宛如野兽嘶吼一般的悲鸣,眼泪大颗大颗往外涌。
阿东婶心里难受的跟刀割一样,抱着女儿嚎啕大哭,“我的燕子啊,我可怜的燕子啊,那群杀千刀的,怎么能这么欺负你……”
原本她还在恨李母贪婪,李刚偏心,结果事实的真相,远远比这还要让人难受。
她不敢想象,自己女儿怀着孕看见丈夫跟一个男人滚在一起是什么心情,只要一想,她就恨自己刚才怎么没去拿刀捅死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夏桃站在一旁,心里被这母女俩哭的不是滋味,没什么比当同妻更惨更无助的了。
姥姥不止一次说过,燕子姐是整个甜水村最有傲骨的女娃娃。
可这样一个拥有傲骨的女人,却被破成了同妻,这样的遭遇令夏桃心中的怒火更炽了,沉声道:“燕子姐,想不想报复回去。”
少女的话令哭声戛然而止,母女俩齐齐看向了她,“想!”这是赵燕的声音,沙哑却透着刻骨的恨。
“好,那就去找薛主任,把事情闹大,叫李刚跟他那个男小三在咱们这十里八村都出出名!”
母女俩的眼睛顿时亮了,但很快阿东婶眼神又黯淡下去,苦涩道:“可出名了,那燕子咋办……”
“自然是离婚!”夏桃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叫阿东婶吓了一跳。
现在城里都没多少人离婚,更何况在农村,这离婚了就算女方没错,也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夏桃看出了阿东婶的顾虑,目光移到了沉默的赵燕身上,冷静地问:“燕子姐,你还想跟那渣男过下去?”
赵燕眼中立马闪过恨意,“我死也不会跟他再过下去!”
“那就离婚。”夏桃抬手按在了赵燕颤抖的肩膀上,认真地说:“离婚并不意味着女人就有了污点,反而证明这个女人,能在深陷泥潭时,不任由自己堕落下去,而是可以努力向上,哪怕遍体鳞伤,也要从泥潭里跳出来的勇敢、无畏。燕子姐,阿东婶,我们只有跳出来了,才能迎接新的生活,才会有新的开始,而不是后半生都活在肮脏、腥臭的泥潭里!”
夏桃的话像是一击振聋发聩的警钟,敲得两个女人浑身血液急速流淌,嗡鸣声在耳道里打颤,一下下敲击着她们的内心。
赵燕看着这位小自己许多的妹妹,却在她最无助时,出现在她身边,那坚定的眼神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安全感,而这种安全感滋生出的勇气,让她重重点头,“对,这个婚我一定要离!”
第30章
“不单单是离婚, 燕子姐你在她家遭的这些罪,也得叫他们还回来!”
夏桃的声音里透出了冷厉,她最厌恶两种男人, 一种是动手打女人的,另一种是骗婚的gay,李刚偏偏这俩都占了, 这种渣滓, 只是离婚太便宜他了!
“对!必须要那一家人付出代价!”
阿东婶恨恨说着,眼睛都亮了许多, 没那个母亲会不想报复欺负自己女儿的人渣。
可她很快就想到了现实情况, 眼神黯淡下去,苦涩道:“李刚那一家子人都是混不吝,李刚还那样了, 他们绝不会承认的,只怕到时候还要闹,我跟你阿东叔又是这种情况, 就算到时候村里给撑腰,也撑不了多久……”
就像是帮人一时却帮不了一世, 而李刚那一家子就是豺狼虎豹,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来对付赵燕。
说来说去, 还是因为阿东叔只有赵燕这一个女儿,而他和阿东婶也没兄弟姐妹。在农村这个地方, 血缘宗亲概念很重,家里要是兄弟姊妹少, 那就是要被欺负看不起。
当年阿东叔的爷爷算是当地有名的大户,为了支持革命, 捐钱捐物,一家子的男丁都上了战场,结果回来的只有那冰冷的功勋章,偌大的家族活着的只有年纪最小的阿东叔。
李家母子三人为什么敢欺负赵燕,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加上赵燕脾气好,就算被他们欺负了,顶多也就回娘家哭一哭,却不能拿他们怎么办。
不得不说,李家这算盘打的阴毒。
阿东婶现在想明白了,只觉得浑身发颤,无比懊悔当初怎么就选了李家当亲家。
“怪我个你叔识人不清,当初没看穿那一家子伪装,还以为是什么好人家,结果呢,结婚没多久,就暴露出来了,李刚好吃懒做,活都压在燕子身上不说,那个婆婆妈跟大姑姐也是搅家精,没事就挑刺,我之前还劝燕子忍忍,现在想起来,真想抽自己大嘴巴子,要是那时候就让燕子离婚,也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阿东婶只要回想起女儿站在血泊里的画面,她这心就抽疼,无比懊悔和自责。
赵燕抱住了流泪的母亲,“妈,不怪你,错都是他们太不是人,这次能叫我早点发现也算老天爷给我的指点,要不然真等我生下孩子,再知道他跟那个郭山有一腿,我才真是叫天天不应了。”
想到那流掉的孩子,赵燕心中闪过刻骨的悲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了恨意。她求助地看向了夏桃,郑重说道:“小桃子,你一定是有主意了,你只管说,只要叫那一家子遭报应,我啥都可以去做!”
这个被苦难折磨得憔悴的可怜女人,身上却也迸发出了不一样的光芒,是坚韧、勇敢的反抗精神在她身上觉醒了。
夏桃没有立马说主意,而是开口道:“在这之前,还是先说一下,他们李家会想些什么,做些什么来对付燕子姐。”
那些年被网暴的经历,让夏桃如今面对这种问题,已经不会打无准备的仗了,有时候在把敌人想法揣摩透后,很多困难就已经不是困难。
显然母女俩还没想到这些,对于夏桃的话都愣住了,同时觉得这样的少女很陌生,不像是她们印象里那个可爱的小妹妹。
夏桃倒也没去在意她们眼中的惊讶,继续道:“燕子姐,你既然说过那个男小三是李刚的兄弟,那肯定是认识他的,不如你先说一说他的情况。”
赵燕想到那画面,眼中闪过厌恶,压着上涌的恶心回答道:“他叫郭山,是李刚的发小,早两年去当兵了,今年因为纪律问题被开除回来了,就是他回来后,李刚开始时不时夜不归宿,问了就说跟郭山有事,要是多问几句,他就烦了,开始还只是吼我,后来就上手了。郭山家也是只有他一个儿子,上面有俩姐,全家上下很疼他,上周他大姐见到我,还想我帮着给郭山说媒,没想到……”
赵燕说不下去了,反射性地作呕,阿东婶连忙给她倒了杯水,心疼地拍着女儿的后背,“造孽,那俩男的造孽啊!”
确实造孽,夏桃冷笑。
她已经猜出来为什么之前都满的很好的俩人,为什么这一次会被赵燕撞个正着,应该是赵燕把要给郭山说媒的事情告诉了李刚,而后者吃醋了,所以才会情绪失控下,两人没注意场合的滚了床单。
“要是我没猜错,李刚是同性恋这件事,他们家肯定会不承认,还会倒打一耙,先对外宣扬是燕子姐脾气差,吵个架回娘家折腾没了孩子,还发疯一样诬蔑人。毕竟你们吵架是真,流产也是真,但他跟那个男小三却只有你看见了。这样没认证没物证,那大家肯定不会相信李刚真的是同性恋,顶多就是帮着燕子姐谴责一下李家人不好,对孕妇还大打出手,但最终大家都会把注意力落在你是因为挨了打流了孩子才说那些话上。”
这让母女俩眼神黯淡了几分,同时也迷茫起来。之前,她们还想着拼着丢脸,也要把李刚是同性恋的事情说出去,可现在夏桃跟她们说,就算说了也没用,那她们要怎么报复李刚,难不成这件事不说?
“这件事自然是要说,但不是现在说,也不是你们先开口向外说。”
夏桃抬手指了指外面,勾起唇笑了下,“有些时候,你越是遮遮掩掩含糊其辞,就越会引得别人好奇,这总有好奇心重的去主动发掘,去帮你把那些脏的臭的从底下翻出来。”
阿东婶听得茫然,然而赵燕却若有所思起来,片刻后,问:“那是大家没发现怎么办?”
“怎么可能不发现呢,你把证据摆在他们面前了,他们只要伸手掀开那层遮羞布就行,毕竟这事情是两个人做的,李刚害怕,那个郭山估计也提心吊胆,越是害怕,越会想办法遮掩,可他们能干出这种事,就代表他们很享受这种禁忌,越会忍受不住,捉奸捉双,到时候燕子姐就是这件事里最大的苦主,那李家和郭家想平息下来,只能求你原谅,到时候离婚也好,赔偿也好,主动权就在燕子姐手里了。”
赵燕眼眸瞬时亮了起来,跟阿东婶对视了一眼,已经明白要怎么做了。
“不过。”夏桃忽然笑了起来,戳了下赵燕凹陷进去的脸颊,“燕子姐这段时间还是要养一养身体,最后等阿东叔回来了,就去一趟村委,找薛主任,更要找赵主任,事情前因后果,可以先告诉他们,只有叫大家长知道孩子受的委屈,才能让他们帮着咱们出气。”
阿东叔能在村子里支撑起来这个以物易物的小生意,肯定是村领导们许可帮了忙的,归根结底,还是他们记着阿东叔一家的牺牲。
如今,阿东叔唯一的骨血受到了这样的欺负,不知道还好,这都知道了,他们不会坐视不理。
在村子里,没有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最护短的往往就是这些最基层的村官。
*
李家母子三人狼狈地出了阿东婶家,李母黑沉着脸没说话,李艳红抓着李刚一顿打骂,追问赵燕说的事情的真伪,李刚则在狡辩,说自己没有什么的,然而这话其实没人会信。
刚才那情形,她们俩心里也已经有了数,要是假的,赵燕不可能只因为走了几里路就流产,可她们又不敢不信,这跟男的搅合在一起,还被捉奸在床,这件事必须是假的,不然老李家就完了!
李母看了眼站在槐树下的高个青年和中年妇女,两人投来的目光令李母如芒刺背,连忙低吼:“闭嘴,给我回家去!”
三人回到家,大门一关,李母立马叫李刚说实话。
李刚见母亲那可怕的表情,也知道再瞒是不可能了,毕竟赵燕那边肯定会把这件事捅出去的,他只能低下头,羞耻地把自己跟郭山的事情说了出来。
李父本来还蹲在边上抽水烟,听到李刚的话后,一口烟差点没卡死他,顿时暴起,抄着水烟袋就抽李刚。
李艳红也上去打他,“你有毛病吗?跟男的搅合一起,这说出去丢死人不说,你是要绝后啊!怪不得赵燕会走,你看看你这做的是什么事情啊,你怎么能叫她知道!”
到现在为止,李艳红想的问题不是弟弟出轨+出柜,而是不该叫赵燕知道,也不该叫李家绝后。
李刚被打的不敢还手,更不敢还嘴,只是哭着说自己忍不住。
三人闹的鸡飞狗跳,反倒是李母一言不发地坐在那。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李父都把烟袋子抽断了,李母才开口,“你跟郭山断了,以后不许再来往,另外明天找人去赵家闹。”
“可,可要是闹了,那赵燕不就会把事情往外说吗?”李艳红犹豫地问。
“你以为咱们不去闹她就不会说?”李母狠狠刮了李刚一眼,恨声道:“越是不敢去,越是显得心虚,所以咱们要闹,不仅闹,还要叫大家都知道,赵燕是自己脾气大弄掉了孩子后,就胡乱造谣咱们家!”
“妈,你太聪明了!”李艳红眼睛一亮,觉得这个注意太好了,“这样,就算赵燕说刚子跟郭山的事,也没人会信了,就是……这之后咋办,那赵燕肯定不会再跟刚子过下去了。”
李刚小声嘟囔:“我也不乐意跟她过……”
“你闭嘴!”李母跳起来,扇了他一耳刮,“就算她不跟你过,也会有别的女人跟你睡一个炕,李刚,你今后给死了那条心,好好生个儿子,给老李家传宗接代,听明白没!”
李父赞同点头,“你妈说的对,那男人有屁好,你再敢跟郭山搅合,老子就把你腿打折了,听懂了没?”
父母联合施压,李刚再不乐意,也只能低头,只是在他心里是满满的愤慨,凭什么男的一定要跟女人一起,他就不喜欢,他只喜欢跟大山哥一块儿,也只想跟大山哥一块。
*
第二天,李家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到了甜水村,然而他们刚到,就发现阿东婶家门口也站了七八个人。
双方面面相觑,李母扫了眼那群人里,没有赵燕的身影跟阿东叔,倒是阿东婶在,正苦大仇深地瞪着他们。
李母赶紧跟身边的人使了眼色,顿时那泼辣妇人,开口就骂了起来。
妇人一开口,边上的人也帮腔,各种诋毁赵燕的话都出口了。
甜水村这边自然不甘示弱,也骂了回去,一时间,整个村口“热闹”的不行,但是很明显李家那边骂战更胜一筹。
夏桃站在远处,看着李家那些人,发现李刚不在,心头一动,眉心微微皱起了下。
“夏桃。”
有人在身后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