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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宦而骄 恃宦而骄 第131节

杨宝不敢说话,若有若无的目光扫过站在原处不动的人。

“明笙只怕也不全然向着我们。”他小声说着。

封斋拢了拢袖子,呲笑一声:“不过是垫脚石,管他是扁是平。”

“是了,也不知如何惹了周生那只恶狼,连着东床快婿都不要了。”杨宝龇了龇牙,好奇说着。

“黄行忠那个老货,看架势,好似要盯上您的位置一样,都要发号施令了。”他耳朵落了黄行忠的话,不由酸溜溜说着,“也是,他和掌印关系最好,也许打着下任掌印的心也不一定。”

封斋并未搭理他,理了理披风,直接踏下台阶。

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小黄门这才活了过来,连忙说道:“祖宗们等等奴婢,外面雪下大了,撑着伞。”

杨宝咬牙,冲着一侧的小黄门发火:“我没眼睛嘛,要你多说。”

那小黄门脸一白,讪讪地站着。

这边的动静不小却也引不起关注他人的关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谢病春身上。

“郑相能和掌印说什么?”戴和平小声说着,“郑樊不是一直攀不上他吗,先是黄兴,后是封斋,现在是找到路子了?”

谢病春相比较黄兴,在朝野上并无结党,比较封斋,在內宫从不营私。

他虽滥杀无辜,铲除异己,可靠的一直都是西厂,是背后的万岁。

从先帝要幼帝,从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党派。

万岁的信任,才是他最大的底牌。

安悯冉兴致缺缺地看了一眼,随口说道:“有什么好惊奇的,他又看不上郑樊,大概是郑樊有求于它吧,这次斩立决的名单不是又一个他的门生,关系还不错,大概是因为他吧。”

被两人一左一右拱卫着的明笙动了动眉,盯着谢病春淡然转身的背影,大红色的披风在开始泛白的庭院里格外耀眼。

“让人去打探一下,郑家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他看了好一会儿,冷不丁说道。

戴和平一脸不解。

“郑樊此人心狠手辣,一个门生算什么,今日便是亲子也不值得他去问谢病春求个人情。”明笙和他打了近十年交代,这点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杀起人来,才是狠的。”他意味深长说道,“宁王不就……”

安悯冉脸色微变。

“谢病春未必察觉不出,我们不妨浑水摸鱼。”明笙眼尾斜了他一眼,转移了话题。

安悯冉脸色不虞,但还是公事公办地说道:“不过这个门生听说之前一直被下放到钱塘,三四年前才回来的,郑樊身边围着的人多得是,怎么就念着他了。”

明笙嘴角微微抿起,不说话。

戴和平连忙说道:“是这个理,但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总不能让他们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走了走了,大家都走了。”

谢病春一走,所有人也紧跟着动了起来,庭院中诡异的气氛随着逐渐变大的雪慢慢消失殆尽。

郑江亭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扶着自家老爹,低声问道。

“如何。”

郑樊不理他,只是和一侧走来的明笙并排走着。

明笙脚步一顿,也跟着慢了下来。

“阁老有何吩咐。”他问。

郑樊笑说着:“不是公事,说起来子肃的生辰也快到了,浙江按察使佥事行之送了我几坛酒,我等会让人给你送去。”

明笙拱手行礼:“多谢。”

“不客气,入了冬我这个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往后的内阁还要子肃多多担待啊。”

身后的安悯冉一愣,眉心倏地皱起。

内阁传承不想司礼监,随意任命掌印一职。

它自成立第一天便奉行主退辅上原则,郑樊坐了三年次辅,顺势逼死恩师夏相,之后稳坐首辅位置二十七年,前后熬死了两任次辅。

明笙是第三位。

明笙也是一愣,不敢接话,只是含糊说道:“阁老还是保重身体。”

郑樊伸手,温和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不再说话。

“有幸同朝为官,为国为民为天下。”他蹒跚地走着,微湿的地面上逐渐留下一串串脚印,他停下脚步,盯着不远处的一株梅花,缓缓说道,“同杯共饮罢了。”

内阁四人沉默着,随后拱手行礼:“是。”

这边乾清殿前杀意涌动,波涛汹涌,这边明沉舟早早叫人备了东西,准备过几日出门去钱家。

——娘的生辰要到了。

宫殿门口的事情并未瞒住任何人,谢延知道的同时,明沉舟这边英景也重复了一遍。

明沉舟摸了摸下巴:“郑樊一个内阁首辅,若是真的想要去见一个西厂的死刑犯,难道靠自己不行吗。”

英景沉默片刻,随后委婉解释着:“东西两厂一向独立办案,与一众衙门皆不同,便是娘娘也不能随意进入。”

——言下之意,西厂可不好进。

“这样啊,怪不得。”明沉舟笑说着,手里捏着最新的早梅,随口不入心地夸道,“掌印好手段啊。”

“太皇太后自入冬就变了,现在好转了吗?”明沉舟鼓捣好面前的,正准备拎起一侧的话本继续看时,突然响起此时,又问道,“誉王妃一直伺疾吗?不曾出宫回府吗?”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今年入冬快,太医院极为谨慎,案书那边写着还未大好,需要休养。”

英景是个警觉的人,太皇太后病得突然,他便一直不曾放松,反而借着这次內宫禁严,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宫内的眼线。

“誉王妃每个三日就出宫回家,第二次便又来,今日应该是第四次入宫。”

明沉舟扬眉,放下手中的书,她是知道誉王和太皇太后心思的。

这事看着普通,但她却又忍不住多想。

“给太皇太后请脉的是谁?”

“章御医。”

章怀是薛家人。

“你让人找个机会看一下具体的药和案书,务必查清楚太皇太后是不是真的病了。”她冷声吩咐着。

“是。”英景应下。

“誉王来过吗?”

“只一开始来过一次,后来官复原职后便一直忙着政务,不曾入宫。”

“这么忙?”明沉舟笑说着,“誉王不是最是孝顺吗,之前薛家案,可是一日一入宫啊。”

英景小声说道:“要年底了,吏部一向忙碌,之前牵连到江浙一案,以及院试一案,下了几个人,人手捉襟见肘,所以殿下今年自请去了文选司,考核造册,最是繁琐。”

“他原先在哪?”

“验封司。”

验封司只管封赏爵位、世袭祖荫、褒奖封赠,一向是贵族子弟的下放历练,混日子的地方。

“高升啊,这是。”明沉舟笑,“真是有趣。”

她放下手中的书,眨了眨眼:“你去找掌印问问这事,顺便把柏寿殿的情况与他说一遍,等要让他跟我说几句,我可不要蒙在鼓里。”

明沉舟特意强调着。

英景也不知为何只想笑,但还是忍了下来,低声应下:“是。”“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她把案桌上的黑釉花瓶塞到英景怀中,眨了眨眼,“我娘四日后生日,你问掌印……”

“和不和我一起去。”

她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解释着:“是因为之前掌印救了我娘,又让表哥可以安然考试,一直找不到机会谢谢他。”

她捏着书,闷声闷气地强调着。

“没有别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发红包。

为难你们看了我这么久的错别字,发个红包弥补一下,笑死,我是万万没想到,我开文前信誓旦旦和基友说,不会有错字,每章都检查的仔仔细细,现在,脸真疼qaq,我这个眼睛好像就真的看不见错字qaq

第70章

明沉舟还未想好怎么镇定自若,假装无事地带谢病春去钱家,就不得不因为民间沸反的舆论停了下来。

“……窥探内廷本就是重罪,他们并非不知,只是借题发挥罢了。”

英景脸色凝重。

“外面那些儒酸骂得可难听的,哼,掌印才不是这样的人。”

桃色愤愤不平地维护着谢病春。

明沉舟沉默着,嘴角微微抿起。

当时她去寻谢病春便已预料到之后的结果,这份政令可以发,乾清殿可以发,瑶光殿也可以发,甚至连柏寿殿也可以,但司礼监不行。

司礼监自成立以来本就备受指责,到谢病春手中更是名声大噪。

先帝把谢病春捧到一个极高的位置上,看似荣耀煊赫,权势滔天,可底下却有架着一簇簇柴火,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被烈火烧得一干二净。

“今日就行刑了?”明沉舟问道。

英景点头。

“掌印态度坚决,这次内阁和司礼监也未阻止,便想赶在年轻,内廷马上就要为冬至和大年做准备了,这些血腥肮脏事都是要在年前处理干净的。”

明沉舟心思微沉。

“内阁和司礼监都未阻止。”她缓缓开口,并未等英景的答案,继续说道,“一开始这么激烈,现在却莫名躺平,明眼人一看就是在设局,掌印怎么就跳下去了。”

她起身,手中新编的花结在指尖绕着,细长的红绳绕着指尖,衬得指尖雪白纤细。

屋内的镂金缠枝熏漏冒出袅袅热气,哄得屋内暖洋洋的,高几上的三角香炉放上冬日特制的梅花香。

今日的天一直不太亮,哪怕是现在午后也格外昏暗,屋内两侧的宫灯亮堂地照亮着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