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又响起了“格达”一声,室内又变成一片黑暗;过半分钟又“格达”一声,那琥珀似的光圈又回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袁妈侍候杜太爷梳洗,早餐照例还是吃面。
杜太爷特意吩咐袁妈,做珍卿喜欢的鸡汤面。
金妈和胖妈还做了生煎和水饺,还弄了四个热碟、四个冷盘、四个腌菜。
她们的手艺跟谢公馆大厨比,自然还差着一些火候;此刻杜宅餐桌上的十二碟子,也比不上谢公馆的宴会长桌一满席。
这小场面还是把杜太爷镇着了,他暗惊早餐竟已这么丰盛,但他还是表现得镇定从容,一副我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杨家二表伯倒也还好,他毕竟是走南闯北的生意人。
金妈还热络地说:
“太太的意思,本来要给太爷送个大厨,专门服侍太爷和五小姐。只是谢公馆的大师傅,都是南方厨师,怕他们的手艺太爷用不惯。太太正寻摸做禹州菜的大厨,说叫太爷身在海宁,就跟在睢县里一样自在呢。”
杜太爷不大在意吃喝,但后儿媳妇的这份心,他听着还是很受用的。
等吃完饭大家忙活,外面的雨淅淅沥沥,陆三哥做的出游计划,一时间也不能成行,大家就只能宅在家里。
珍卿作为晚辈和亲人,自然要陪着杜太爷和二表伯。主要是珍卿问他们家乡的人事。
正聊着若衡姐出嫁的情形,给杜太爷打扫房间的袁妈,拿着一根寻常的绳子,对着珍卿和杜太爷说:“小姐,太爷房里的灯绳咋断啦?”
正喝着水的杜太爷,一不小心呛咳起来,继而一阵疯狂的咳嗽,陆三哥若无其事地笑:
“杜祖父不要在意,任何厂子产的东西,都会有几件残次品,没想到这不好的灯绳,正好叫杜祖父碰见了,我叫黄师傅瞧瞧有没其他毛病,若没有,换一根拉绳就好了……”
杜太爷本有点提心吊胆,担心在晚辈面前掉形象。经浩云之口这么一圆乎,大家都没啥疑问了,也纷纷安慰杜太爷,说把拉绳修修就行了。
珍卿瞅着心虚的杜太爷,用脚趾头想也晓得咋回事。
然后三哥叫黄大光去修一下,黄大光磨磨蹭蹭弄半天,杜太爷瞅着都着急了——三哥说让他来看一看,三哥三两下就摆治好。这一下,杜太爷着实刮目相看了。
昨天这浩云撅了他面子,他心里多少怄着气。闹了电灯拉绳儿这一出,杜太爷对这浩云一点气没有了,他觉得浩云这孩子,虽然倔头倔脑不会想事儿,倒难得是个厚道能干的。
在杜宅里待到八点多钟,住在三弟家里的杜明堂,特意打电话过来,跟杜太爷珍卿他们说他生病了。
来海宁前在船上漂了太久,有两回在甲板上又淋了雨,杜明堂说他身上的湿气太厉害,准备找中医开点药排排湿气,这几天怕不能来见长辈。长辈们要出去玩的话,自己出去玩不必理会他。
珍卿听明堂侄子如此说,赶紧叫他稍等一等。她连忙打电话给吴二姐,问海宁城哪个中医最靠谱,吴二姐叫她直接问三哥。
结果最好的中医在华界,三哥叫徐师傅开车到华界去接的。
珍卿听说明堂侄子病了,想着必得尽到地主之谊,把明堂侄子照应好了。不但要帮他请个好大夫,而且还得亲自去探一探病。
说句良心话,珍卿对明堂侄子的印象,比对远堂侄子好不少,此番人家跋山涉水,把杜太爷护送来海宁很不易,珍卿跟杜太爷商量去探望。
杜太爷本来不以为然,觉得珍卿作为长辈,嘴上问候到了,行动上也给请了大夫,犯不上再亲自登小辈的门。
但珍卿觉得不是这礼数,而二表伯也赞同珍卿。
若非是杜明堂一路跟着照应,二表伯一人怕顾不来这么多事,人家作为亲戚执了晚辈的礼数,做长辈的也该有长辈的态度。
珍卿赶到南边梁州路杜宅,发现三哥帮忙请的中医,已经给明堂侄子开了泻药,而明堂侄子已经服下大夫开的药。
珍卿跟他们聊了没多大一会,明堂侄子药劲儿上来了,开始一趟趟奔厕所而去。
杜远堂两口子也想留珍卿用午饭,可这味道一蹿蹿一屋子,他们讪讪地说些闲话,都没好意思开口留人。
用泻药除脾胃湿气,在乡里常见这种法子。那个中医大夫又是三哥荐的,她也没有多嘴说什么……
珍卿跑书店买过书,心里有点不放心,她顺道跑到众仁医院,跟吴二姐咨询一下。
吴二姐对中医的有些手段,抱着怀疑审慎的态度。
但她还是中肯地告诉珍卿,西医里头没有除湿的概念,中医里一些湿气重的症状,西医治起来都从别处着手。
但患者对西医办法的反馈并不好,反倒一些中药偏方,并没有一些人说得那么糟。吴二姐说泻药对除湿有些效果,但也不能频繁地运用。
说着话到中午饭点,二姐带珍卿去下馆子,连带见过一面的柳惜烈先生,也跟她们两个女孩儿一起。
他们上的海宁本地菜馆儿,吴二姐是肉食动物,一气儿点了四个大菜,红烧肉、白斩鸡、熏鱼、酿鸭子,又点了两道素菜也还是带肉的。
就见那柳惜烈先生,笑眯眯地看着二姐,像是欣赏一幅名画那样,姿态摆得特别有范儿。
他略跟珍卿说了两句话儿,就把珍卿当成了背景板。
珍卿低头摆弄餐巾,觉得世上情侣千百万,各家是各家的模范。
柳先生拿出个蓝绒盒,笑得像个甜饼一样,把盒里工艺精美的大金镯子拿出,捏着吴二姐的细腕子,一边给她戴上去,一边放出一脸迷幻的爱意:
“怡儿,你看,这赤金镶宝莲花镯,是我家传女不传男的宝贝,我母亲谢世之后,是我祖母亲自收着,专门传给孙媳妇的。”
吴二姐举着手腕晃荡,本在漫不经心地观赏,听这话赶紧把镯子撸下来,小心放回那绒盒子里,对柳惜烈说:
“传女不传男的宝贝,怎么不给你大嫂呢?”
柳先生和善的表情,闪过明显的鄙夷:“这是传给正房嫡媳的。”
吴二姐心不在焉地,莫名瞅了珍卿一眼,柳先生堆起一脸热笑,招呼珍卿喝点茶汤,回头又把镯子取出来,想给吴二姐再套上去。
吴二姐淡淡地说:“后天就要随团出发调研宣讲,我一则没心思想这些;二则也没想过立刻结婚。”
柳先生一听这话,就变身黏黏糊糊的话唠,跟吴二姐一时说工作,一时说爱情,一时说家庭,唠唠叨叨讲到没完。
珍卿第二回 见到此人,觉得他莫名像杜教授,着实有点烦他。
作者有话说:
改了很多错误的地方……
这两天看了不少河南的东西,又揪心又感动,中原大地的群众很热血,我党我政府还是一如既往地给力……
对比一番,觉得中国人真的太棒了,中国人自来吃苦耐劳守纪律,我党把国人塑造得更加团结爱国、乐于助人,真是太棒了……
中华民族本就是洪水的遗民,我们必会战胜洪水,希望大家都平安,河南的朋友保护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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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有人说她是乖囡
本地菜馆
柳先生在吴二姐耳边聒噪, 吴二姐不理会柳先生,问珍卿什么时候恢复补课。
珍卿想一想说:“后天吧,明天带祖父他们, 去瞧瞧海宁的文明戏。”
柳先生笑着提醒珍卿:“小妹,住惯乡间的老先生, 未必看得惯文明戏啊, 你可不要弄巧成拙。”
珍卿就说再想一下。
就在前天, 裴俊瞩打电话给珍卿。
说由小说改编的话剧《逃》, 经过近半月的排练试演, 要正式在升平戏院开演。《逃》是一个四幕话剧,一天演完。
裴俊瞩说她们太忙没空,叫珍卿跟米月、乐嫣同去, 看完每个人写两篇评论,正好发在《新女性报》上。
就是今天第一回 公演——珍卿一早去看望明堂侄子,把这个事给混忘记了。
吴二姐对文明戏没兴趣, 跟珍卿说:
“我听你们庶务长讲, 你功课就是理科稍弱, 你以后多半要学文科,数、理、化, 倒没有那么要紧, 在数学上稍微用点心,等明年直上三年级, 十八岁就到国外走走吧。”
吴二姐这话像空穴来风, 珍卿一时跟不上节奏, 问:“是母亲的意思吗?”
二姐捏捏珍卿的耳垂, 语重心长地说:
“是我的意思, 国内现在太乱了。”
至于国内怎么乱, 吴二姐没有展开讲——这时,他们的大菜一下上来两样。
吴二姐无端提议这个,珍卿想着,她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
本该为民做主的父母官,恬不知耻地敲诈民众的钱,用的还是卑鄙无耻的流氓手段,也难怪富人也无安全感。
吴二姐吃饭专注而快疾,而柳先生吃饭不专心,却像欣赏艺术品一样,专注观赏吴二姐的吃相,然后啧啧赞叹地说:
“怡儿,我最爱看你吃饭,简直太爽快了,跟我娘一模一样,我跟你一起太幸福,最好一生一世不分开……”
吴二姐越发不想搭理他。
珍卿正吐槽此人沙雕,这柳先生看气氛不好,忽然把目标转向珍卿:
“小妹,我听说你上期是头名,我考你一道数学题,好不好?”
面无表情的珍卿:你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样做人真的好吗?
“假如,餐厅提供十种荤菜,十种素菜,今天吃饭是我们三人,每人点一荤一素两道菜,但每人点的菜不许重复。那么,小妹,本次就餐的荤素搭配形式,一共能有多少种呢?”
这餐桌上瞬间一静,吴二姐不咸不淡地问:
“她是来吃饭的,不是来上数学课的——”
柳先生笑呵呵地说:“怡儿,学习要寓教于乐,越怕什么越不叫她躲。”
这柳先生呵呵笑着,向珍卿又把问题重复一遍。
珍卿在心里“呵呵”他大爷,瞅他那嘚瑟样疯狂想捶他,觉得他早晚会被二姐蹬了。
吴二姐没有过分干涉,她跟弟弟的理念一样:
小孩子长大的过程中,要学会自己应付各种人事。她可以事后再引导她,但没必要替她清除一切障碍。
珍卿来这里混了十来年,每回遇到有压力的事,她就做两样的梦:一样是荒野遇狼,一个是数学考试……
所以,她要是有一个锤子,她一定要锤死这个姓柳的。
珍卿拿手指蘸茶水,在桌面上计算着,算了一会跟柳先生说:
“桌子太窄了,我算不出来。”
柳先生笑着跟珍卿说方法,然后把他算的结果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