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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何故造反? 皇兄何故造反? 第636节

靖难之后,他虽复爵,但是,却将自己被建文帝针对的原因,归结到了他的王妃徐氏身上。

在朱桂看来,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王妃徐氏和当时的燕王妃,也是后来的徐皇后一母同胞的话,建文帝不会挑他率先下手。

出于这个原因,朱桂待徐氏和她的儿子,也就是朱仕?的父亲朱逊煓极差,不仅收回了所有伺候的下人奴婢,而且不给金银禄米,将她们母子赶到了一片荒凉的庄园自生自灭,堂堂的亲王正妃,被迫亲自下地耕种为生,还要时常受到来自朱桂小妾和两个庶子的欺凌。

为了这件事情,从太宗到宣宗,都曾经数度下旨斥责乃至是责罚,但是,朱桂这个人跋扈起来,连圣旨也不认。

甚至于,当时很多朝中大臣都猜测,要不是因为徐氏是经由太祖亲自册封,有金印宝册的代王正妃,且是太宗皇后之妹,说不准朱桂的那个性格,直接打杀了徐氏都有可能。

徐氏如此,作为她的儿子,朱逊煓的日子自然也难过的很,二十六岁就郁郁而终。

宣德二年,代王妃徐氏病重,临终前向朝廷上的最后一道奏本,是向朝廷为自己的两个孙儿,也就是朱逊煓留下的两个孩子请封。

不错,朱桂苛待徐氏母子,苛待到了连他这一脉的两个嫡孙,都不肯给上族谱,逼得代王妃在病逝之前,违背规矩自己上本。

奏疏到了朝廷,已经数度斥责过朱桂的宣宗皇帝也没有办法,跟礼部商议过后,索性干脆越过了朱桂,直接册封朱逊煓的长子朱仕?为世孙。

但是,毕竟宣宗是朱桂的侄孙,而且天高皇帝远的,朝廷也只能做到如此地步。

朱仕?虽然得了朝廷的册封,有了世孙的位份,但是,整个代王府,依旧被朱桂的宠爱的两个庶子,广宁王和潞城王把持着。

直到正统七年,代王府长史实在看不下去,冒着欺君的罪名,昧着良心上奏,说朱桂“年老久病,无法理事”,才让朝廷直接下诏,夺去了朱桂和他两个庶子对代王府的署理权,交由世孙朱仕?管理,才算是让代藩渐渐走上了正轨。

但是,朱仕?本身性格懦弱,而朱桂虽然被长史奏称“年老久病”,但是实际上身体倍棒,当街打人都不成问题,所以,虽然朱仕?获得了署理府事的权力,可毕竟代藩是代王的代藩,他还是动辄被朱桂打骂为难。

作为朱仕?的长子,朱成炼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虽然贵为代王府的世子,但是,他从小受尽了曾祖父的白眼和冷落,也看尽了父亲的懦弱和无奈。

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到京城读书是个苦差事,可对于朱成炼来说,哪怕是如今朱桂已死,自己的父亲已经成了真正的代王,那个地方,依旧是他十分厌恶,不愿回去的地方。

又或许正因于此,他对于朱音埑这种能够事事受到祖父庇护的宗室子弟十分羡慕,到了京城以后,他跑的最多的,就是岷王府。

朱音埑是何等样人,在了解了朱成炼的经历之后,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情绪,所以,在老岷王的授意下,整个岷王府上下,对待朱成炼都是当做府中的少爷一样。

虽然这么说辈分有些乱,但是,对于朱成炼来说,这短短一年的京城生活,的确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滋味,甚至于,在岷王府的日子,他都是将老岷王当成了祖父来看待的。

朱范址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他才难以开口指责朱成炼,宗学里头,他们三个关系最好,所以,朱范址知道,岷王去世,朱成炼的悲伤不亚于朱音埑,对于襄王的愤怒也是一样。

但是他还是想不明白,朱成炼这个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似乎是感觉到了朱范址的疑惑,朱成炼抬起头看着他,眼睛微微有些发红,沉声道。

“范址,不要做没有用的事,你放心,这次陛下要是偏私襄王,责难音埑父子,我就亲自去敲登闻鼓,登闻鼓不行,我就去太庙哭庙,再不行,我就去凤阳祖陵哭陵。”

“襄王这般不孝不义之人,闹出了这样的事,要是还能堂皇立于京城,那我拼了这个代王世子之位不要,也要拉着襄王一起去凤阳高墙!”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都陷入了呆滞,就连朱范址都一阵愣神。

作为这位代王世子的好友,他是知道的,朱成炼这个人,很闷,但是,很拧,但是,他没想到,竟然拧到了这个地步。

朱范址忽然感到一阵自惭形秽,他口口声声说自己讲义气,可是,真要是像朱成炼这样豁出一切,去求个公道,他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而且,他很清楚的一点是,朱成炼这种性格,既然说出来了,就代表他已经下了这个决心了。

一时之间,朱范址竟不知道该劝他冷静,还是支持他为朋友两肋插刀……

不过,也不用他决定,因为,就在一众宗室子弟愣神的时间,旁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厉喝。

“胡闹!”

“镇南王出来了!”

众人回头一看,这才见到在宫门不远处,镇南王父子站在前头,其后是一群同样面容惊愕的文武大臣。

再往后,则是乘着肩舆,面色阴沉的襄王。

不过,刚刚的那声厉喝,却不是襄王所言,而是镇南王所喊。

至于襄王,他只是冷冷的扫了一圈在场的宗室子弟,然后吩咐一声,让底下人抬着肩舆,离开了宫门。

不过,临走之前,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为首的朱范址和朱成炼,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此状况,众人顿时息声,踌躇了片刻,有了刚刚的一番对话,朱范址看了一眼朱成炼,没有多说什么,率先起身,退到了一旁。

有了他做示范,其他宗室子弟也个个起身,将道路让开。

待襄王的肩舆过去之后,一干文武大臣走到镇南王身边,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也个个离开,但是,镇南王父子,却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待得众臣也都离开之后,朱范址和朱成炼二人才拉着几个宗室子弟,一下子将镇南王父子给围了起来……

第753章 蹿腾

宫门外头,一干宗室子弟将镇南王父子二人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询问情况。

但是,镇南王却没有多说,只是安抚众人道。

“今日事情颇多,想来大家也累了,诸位放心,十王府外的事,陛下已经做了处置,不会怪罪大家的,且先散去吧!”

这明显是在敷衍,闻听此言,朱范址心中一急,就要开口继续发问,但是,这个时候,朱成炼却揪着他的袖袍,把他拦了下来,道。

“如此也好,宫门外头,我们就不要继续挡着路了,先回去休息。”

说着话,他朝着镇南王拱了拱手,然后拉着朱范址就往外走,也不知他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竟然真的拉着朱范址往前走了几步。

见此状况,当然,主要是得了镇南王口中,天子对十王府的事已有处置的话,一众宗室子弟也放下了心,跟镇南王父子二人又寒暄了两句,随后便各自散开回家去了。

待得这些宗室子弟都离开了宫门口,朱徽煣回头望了一眼朱红色的宫城,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才在早就等候在远处,现在赶忙迎上来的下人搀扶下上了马车,朝岷王府行去。

如今的岷王府,实际上就是当初的郕王府,所以,距离宫城并不算特别远,盏茶的工夫就到了。

王府门外,镇南王妃在世子妃的搀扶下,眼巴巴的朝远处望着,瞧见马车过来,连忙迎了上来,关切的问道。

“王爷回来了,没事吧?”

朱徽煣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疲累之色,道。

“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去命人备些茶点,一会本王要待客。”

闻听此言,镇南王妃眉头微蹙,有些心疼的道。

“王爷折腾了这么大半天,必是疲累的很了,怎么还要待客,要不,跟客人说一声,明日再来?”

这种话,放在往日,镇南王妃是绝不会说的。

她清楚自己丈夫的性子,看起来八面玲珑好说话,但是实际上,打定主意的事谁也劝不动。

只不过,哪怕知道没有用,她还是说了出来。

镇南王今日去做什么了,她当然是知道的,虽然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但是,在宫外跪了整整两个时辰,别说是镇南王这样平时身子就虚的肥胖之人,就是精壮的武人也未必承受得住。

好不容易回来,还没歇上一会,就要继续劳碌,身子怎么受得了?

果不其然,闻听此言,镇南王皱了皱眉,叹了口气,道。

“有些事情,耽搁不得,王妃不必担心,本王扛得住,下去准备吧。”

说着话,镇南王看了一眼自家儿子,见朱音埑对着他拱了拱手,他才点了点头,迈步进了府中。

王妃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再多说什么,同样转身进去准备了。

只留下年轻的世子妃,小步的挪到朱音埑的跟前,刚想说什么,就被朱音埑拦了下来。

远处,一辆宽大的马车在巷口处停下,一壮一瘦两个年轻人,从马车上下来,远远的朝着朱音埑示意之后,便朝着岷王府走了过来。

“范址兄,成炼,今日你们受苦了,父王已命人备了茶点,我们进去说话,如何?”

“音埑,这件事情到底……”

朱范址的性子急,从宫外一路憋到了现在,好不容易得了说话的空,迫不及待的就要问。

但是,朱成炼却又拉了拉他的袖子,道。

“无妨,音埑兄,我跟范址兄也是关切此事,想来确认一下结果,只要你和叔祖无虞,我们就放心了,叔祖在宫外跪了许久,又入宫奏对了一番,想必精力大耗,要不,你和叔祖先休息一日,我等明日再来?”

这话说的真诚,的确是在为镇南王父子考虑,但是,这却并不是朱音埑想要的。

一时之间,他心中又是感动又是觉得无奈,让朱成炼二人回去是肯定不行的,天子今天在殿上的话,明显是对他们父子二人的办事效率有所不满,再耽搁下去,说不准真的就得被撵出京师了。

但是,要留对方的话……

朱音埑瞥了一眼旁边的朱范址,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没关系,父王和我还撑得住,今日的事不算复杂,我看范址兄的样子,不得个结果,怕是晚上觉都睡不好了,还是进来一叙吧。”

闻听此言,一旁的朱范址连忙点头。

见此状况,朱成炼有些无奈,也只得道。

“既然如此,那就搅扰叔祖了。”

说着话,三人相互行了个礼,在朱音埑的指引下,迈步进了王府当中。

因是丧期,王府的布置十分简素,进了花厅当中,茶点已经上齐,看得出来,是刚刚做的,但是,也并不奢华。

折腾了这么大半天,他们也着实饿了,简单的用了一些,堂后传来一阵响动,随后,换上一身便服的镇南王走了出来。

“父王……”

“王叔……”

“叔祖……”

在这个场合下,镇南王既是长辈,又是长者,见他过来,三人立刻起身行礼。

“坐吧,不必多礼。”

镇南王倒是平静,笑了笑,摆手示意几人坐下,随后,朝着朱范址和朱成炼二人歉意道。

“岷王府丧期之内,不好太过奢靡,之能奉上清茶糕点,薄待你们了。”

应该说,虽然在外人面前天不怕地不怕的,但是,在自己认可的长辈面前,朱范址还是十分守礼的。

闻听此言,他立刻站了起来,道。

“王叔客气了,今日折腾了这么久,回府之后您还立刻见我们,是我们失礼了,至于这些茶点,丧期之内,理应如此,这才说明,王叔的一片纯孝之心,我和成炼又不是襄王那个只长年岁的老混账,岂会如此不晓事。”

此刻是在岷王府中,朱范址说起话来,也就放开了许多,张口对襄王便骂。

不过,听了这话之后,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朱徽煣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片刻之后,他方道。

“范址,你们年轻人气盛,本王可以理解,但是,有些话能不说尽量不说,免得给自己惹祸,明白吗?”

这话明显另有深意,但是,朱范址心思浅,只觉得镇南王是在说今天十王府外的事,于是拍着胸脯道。

“王叔放心,不就是个襄王嘛,我不怕他,大不了惹急了,我跟陛下上本回封地去,就不信他还能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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