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又一下,仔细而又虔诚。
将她的红唇晕开,男人的手一寸寸收紧,逼迫着她抬眸,让她的眼中只存在他一人的身影。
男人眉眼锐利,像把尖刀,似乎要将她身上的喜服一层层剥落,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无处可逃。
她的一切,都将被他所掌控。
云烟身子一阵阵发软,身子止不住地后仰,却又因着他被迫直立。
他声音如泣血,带着沉重的压迫,掌控着她。
“阿枝,你的夫君,只能有我一个。”
云烟双眼发昏,几乎分不清他身上的是不是喜服,雪般的脸侧泛上了被人按压出来的红,她止不住地闷哼,忽又觉得这个声音太过羞耻,眸中忍不住盛出泪意。
——他是谁,又为何来此……云烟心如乱麻,不知何时,掐在下颌的长指松开,钳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起身,又因腿软而止不住地前倾,重重地撞在他身上。
她看着男人淡漠回身,又用那样无情的双眼将自己扫视一瞬,呼吸停滞,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咽喉。
可是没有。
一切都是她的想象。
男人视线移开,她骤然觉得松了口气,声音却不容置疑地传入她的耳中。
“自己走,还是扛着走,你自己选。”
云烟忍不住瑟缩,避开他审视的目光,泪眼朦胧,“……你究竟是何人,我夫君在何……啊!”
腰身被一双冰冷的大掌按住,往身前压,涂着口脂的红唇被人含住厮.磨,几乎是强硬又不可拒绝地将其吞噬一般。云烟泪水顺着眼角落下,却被他用长指抚去,配合着唇齿的节奏,指尖按压着她的侧脸。
男人口中的冷香似乎渡进了她的唇舌之间,云烟抗拒地想要推开,却被更重地碾磨,唇齿交缠之间,不知是谁的唇被咬破,丝丝缕缕的血味染了满腔,云烟被这窒息的吻弄得几乎站不直身子,只能依靠着眼前的身躯。
唇瓣稍稍离开分毫,男人的双眸直视着她有些失神的眼瞳,声音中都带着狠意。
“不要再同我,提你那‘夫、君’。”
男人甫一松开云烟,她便止不住地往下滑,泪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滴落在地。
恍惚中,她看见地上躺着,可怜巴巴的盖头。
那是她亲手缝制的盖头。
她的婚仪,怎会变成今日这样,季长川呢……她的夫君,说好能够保护她的夫君呢……为何会歹人来此,还如此轻薄于她——
更让她恼恨的是,她竟然完全抗拒不了方才那个吻,像是无师自通般承受着一切,好像在欢迎他的到来。
不可以……
她垂眸,用尽全力将地上的红盖头捡起,攥在手心。
男人冷眼看着她落泪,等她眼泪滴尽,方道:“哭够了么。”
云烟不吭声,又感受到腕间的力,她被死死扣着带起,拉着她一步一步往外走。
男人步子同她大上许多,更不用说她本就突遭变故浑身瘫软,几乎是踉跄着被带出,看着外室众人被黑色兵士用剑抵着脖颈,口中被塞上棉布,这才恍然为何忽然便没了声响。
泪水随着转身的动作再一次甩落,她奋力甩开男人钳制住她的手,却无济于事。只好用尽全力,道:“你到底是何人,快放了他们!”
“放了他们?”男人面上看不出神情,让云烟忍不住揣测,又觉得害怕,“你同我走,我便放了他们。”
云烟咬住唇,这会儿屋外的日光照射进来,她方瞧见男人唇上的淡红,明显那是口脂被晕开的痕迹,一时间羞愤欲死,但又不能不管在场众人。
他们都是安分守己的乡里乡亲,从未见过这样大的架势,看着几个孩童泪眼汪汪的样子,云烟只好瑟缩着点头。
刘婶子喉咙呜呜叫唤,她儿子也躺在地上不甘地蠕动,却都被人控制住,不得动弹。
云烟知道,他们想要救她。
泪水又一次盈满眼眶,男人似是不愿见她落泪,再一次道:“再哭,我便将他们都杀了。”
云烟傻了眼,身体动得比脑袋快,另一只手上攥着的盖头马上抬起,将她即将落下的眼泪擦了干净。
再一股大力传来,云烟被硬生生拽着走出了屋们。
院中的景象让她更惊,好容易擦净的泪水直接冲出,她惊恐失声:“…——六郎!”
男人原本步履不停,听她出声却不住一顿,猛地回身。云烟又一次撞到他身上,哀声不绝:“六郎……”
“你叫谁六郎?”
男人瞧着被黑骑卫压在地上,满身血迹的季长川。
“他?”
云烟只是落泪,听着男人再一次出声道:“也对,朕忘了,长川在家中,也行六。”
“同朕一般,”男人松开手,云烟摔落在地,红色的裙摆在雪地上铺开,“也不知这六郎,究竟是在叫谁。”
季长川满口鲜血,目眦欲裂。
“陛下——一切都是臣之过……”
“当然,”燕珝冷冷地看着他,眸中没有一丝感情,“一切都是你的过错。不然,还能是朕皇后之过?”
季长川挣扎着想要起身,云烟瞧着他每每抬起,便一次次被身着黑色兵甲的人按下,心痛难以抑制,她不住地向他哪里爬去,一双手在雪地上摸索,想要抓住他的指尖。
云烟无力起身,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世界,泪水朦胧了双眼,又或者是季长川口中溢出的鲜血让她再度惊恐不敢直视,她一声声哭喊着,想要靠近他。
指尖将将触及之时,她的手被人拽起,比雪还要冰冷的长指同她十指相扣,掌心相对,不分彼此。
她抬眸,看着眼神中染上点点阴鸷的他。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是谁啊,”她一次次重复,“为何要伤害他……”
哽咽声不绝,无人回答她,她只能听到季长川那声低低的呼唤。
“云娘……”他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云烟无力思考,六郎的声音就消散在风中,像是从未存在过。
燕珝手中的长剑再一次挥起,在云烟惊慌的呼声中,擦着季长川的侧脸侧耳,一缕墨发飘落在洁白的,却被染了血的雪地之上。
季长川苦笑,看着云烟,摇摇头,“云娘,别怕,去吧。”
云烟不明白为什么,永远是那样厉害,永远会保护她的六郎会一瞬间便软了身子,让她跟着那人走。
但她瞧得分明,六郎那双腿,软软地瘫在雪地之上,显然是被废了。
“六郎,六郎的腿……”
她只觉今日太过吓人,无论是满眼的血色,还是那双有力地,能骑马的双腿就这样废在了雪地中,都让她无力招架。
男人冷眼瞧着他二人,再度将她捞回了自己的怀中。
云烟看着六郎苦涩的脸,喉中梗塞,舌根发麻,浑身都好像被这冰天雪地冻僵了般,不知如何动作。
那双拉着她的大掌不知何时又掐住了她的腰,在她怔愣的眼神中,男人渐渐靠近,几乎呼吸相贴。
那唇齿上淡粉的口脂再一次映入眼帘,好像二人方才在室内做了什么一般。
后腰被人掐住,将她送上了鎏金的马车。
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冷漠,毫不留情面。
“想让他活,就乖乖坐着,不准再哭,”他声音含着种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你知道的,朕什么都做得出来。”
第53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1)
马车很宽敞,但并不空。里面甚至还燃着银炭,将整个车的内壁烤得暖和,驱散了二人身上的冰冷。
与他身着的素服不同,马车极为繁复,各装饰她只在京城的画册摊上见过,甚至比那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车中的小桌上,茶水咕噜咕噜冒着泡,白烟袅袅而上,看着好不温暖。
云烟却无暇顾及这些,她一遍遍用衣袖擦拭着眼角,不敢让眼泪再掉出来,生怕眼前这个杀神一样的男人会将季长川一剑杀掉。还有屋内那么多村民,他们都是欢天喜地来参加婚仪的,谁知会有此大难。
想到这,云烟眼中又忍不住泛起了红,鼻子酸涩,整个人胸腔都觉得胀痛。
期待了许久的婚仪被毁,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夫君双腿被废,她还被这样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抢走……且不知前路如何。
还不知他究竟是何人,究竟为何这样掳走她。云烟头脑发晕,心里想着他若……他若真要强夺了她的清白,她就是死也不会从他!
绝不会像方才那个吻,被吻到失神时竟还忍不住地回应,张开唇瓣欢迎他的侵略。
上了马车,一直钳制着她的手被松开,云烟终于得了自由,蜷缩在马车的一角,同他离得远远的。
她想要找点利器防身,可小心翼翼地搜遍了全身也没找到可以防身的东西,事实上,也没有谁家新嫁娘会在身上带着利器。
云烟悲从中来,忽得想到了头上的朱钗,手方要抬起,下一瞬,头顶的凤钗便被男人拔了下来,连带着头顶的凤簪,装扮了许久的朱钗都一并被他取下。
男人面无表情,神情称不上温柔,但手意外地轻,虽迅速,但并未扯痛她。
只是在最后,发丝缠绕着那点点珠翠时,男人抿了唇,“过来。”
云烟眨了眨眼,不敢动弹。
她还没从悲痛和震惊中走出,为什么……就开始卸她的朱钗?
脑中转了又转,忽然想到发簪被插上时,喜婆的叮嘱。
她说,要让郎君亲自帮她拆下,然后——
云烟脸噌地一红,泪水又盈了满眶。
光天化日之下强抢了别家新妇,如今竟然还要在马车里……云烟迟来的羞耻心让她忍不得发红的脖颈,捂着身子努力向后缩。
“你躲什么,”男人声音带着些不悦,更让她害怕,“这会儿知道怕了。”
设计假死的时候怎么不见她害怕,一次次想要拿朱钗玉簪刺伤自己的时候怎的不知道害怕。
这会儿反而看见他如同洪水猛兽,他难不成会伤害她?
见她不过来,燕珝怕她头上的朱钗因为躲避的动作而刺伤,只好皱着眉靠近。云烟退无可退,腰身紧贴着身后的车壁,眼睁睁看着男人将她头上最后一个发钗也取了下来。
三千青丝如瀑披散,燕珝看着手中几支朱钗,嘲讽一笑,随手便扔出了车窗。
云烟惊呼一声,那都是她期盼了很久舍不得戴上,等了许久,特意在婚仪上戴的。
感受到泪水又要掉下,她心中的委屈再也承受不住,泄愤似的用衣袖揉搓着眼睛,不敢在他面前掉眼泪。
喉中无法自抑地溢出几声哽咽,鼻音浓重,“……你别过来。”
燕珝瞧她那模样也确是吓得狠了,稍稍退后了些,看着自己一身血迹,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