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谦面色紧张道:“玹影卫查到的消息,半个月前在护国寺的山脚下的村落附近,似乎有看到裴幽出没的踪迹。”
裴扶墨背脊靠在椅后,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膝盖,冷笑道:“看来那具尸身果然是他放出来的障眼法。”
偏生那么凑巧,面部五官被摔得血肉模糊,右脚胎记处被巨石砸烂。
李谦愤然道:“他能弄出这障眼法,想必是知道有暗卫搜寻他,想要取他性命,才一直躲藏在暗处没有现身。”
裴扶墨道:“三皇子那没有任何消息,他大抵是还没办法联系到三皇子的人。”
“无论如何,尽快找到他,千万不能让他回到侯府了。”李谦说完,便吩咐暗卫现身,将事情吩咐下去。
裴扶墨站起身,掸了掸衣袍,凝眸望着院外树上绽放的枝花许久许久。
最后说道:“表哥,你不是很想要佳月公主回来?”
李谦脸色微变,“你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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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又一连过去了两天,裴扶墨还是没有到温泉山庄来。
就连裴灵萱都觉得怪异,见江絮清这般愁眉不展,便道:“兴许是他近日公务实在太繁忙了,这才抽不出时间过来。”
这处温泉庄子离长安有两个时辰的路程,倘若骑马疾速赶来也要一个时辰,每个夜里赶过来,天未亮又要赶回去,的确很消耗时间。
江絮清也理解。
她只是心里总有种极其不安的感觉,慌乱得不行,好似即将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就连今日的天气都好似验证了她的心慌,到傍晚时,忽然下了瓢泼大暴雨。
窗外渐大的雨势压弯了庭院的小树苗。
这次的暴雨与上个月护国寺出事的那场暴雨有的一比。
唐肃也难得严肃了起来,他冒雨过来叮嘱道:“你们夜里不要外出了,都好好待在屋子里,将门窗封紧。”
叮嘱完这些话后,他还不放心,亲自去检查了江絮清和裴灵萱住的屋子,将所有的门窗都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问题后,这才稍微安心。
夜里,裴灵萱回了自己的屋子。
江絮清坐在窗边,听着外面滂沱的大雨声,那巨大的滴答声响像在敲打她忐忑不安的心,此时心脏快到像是要跳出来了似的。
这场大雨同样下在了城内。
左军衙署。
裴扶墨站在临窗边负手而立,听着雨声,心里许久无法沉静下来。
耳边还在不断回响一句话:裴幽还活着。
前几日江絮清宿醉时说的那句话,她对他道歉,是何意?
此时无数个念头频繁的在他脑中回荡。
难道她很早就知道了裴幽还没死?
这种疑心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疯狂滋生。
倘若,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裴扶墨忽地脸色更沉,心里犹如巨石所压,呼吸都紊乱了起来,这种慌乱到他抓也抓不住的感觉愈发的明显。
她为何忽然提议要去温泉山庄休养?
母亲分明只说长姐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休养,她为何自己主动提出了温泉山庄?
他的心此时,正不断地冒出一些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猜想。
恰逢这时,玹影卫现身屋内,回禀道:“世子,有裴幽的踪迹了。”
裴扶墨转过身来,面沉如水:“在何处?”
玹影卫从怀中取出一枚墨色的玉佩,说道:“属下在某处的温泉山庄附近的河流,发现了这枚墨色的玉佩,背后正刻了裴幽的名字。”
那枚墨色的玉佩敞露在眼前时,裴扶墨感觉自己的心像是猛然抽痛一下,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脚步不稳地连连后退几步。
玹影卫惊讶道:“世子?”
屋内气氛沉了一息,裴扶墨站直了身子走过来,冷声道:“玉佩给我。”
“是。”
裴扶墨接过那枚玉佩,垂眸看了许久。
玹影卫还没察觉出什么,说道:“这枚玉佩制作精良,想必是极其珍贵的礼物,属下曾有幸见过这类墨玉石,这世间这款墨玉寥寥无几,几乎很难寻得,这么尊贵的玉佩,必定是裴大公子的。”
是吗。
裴扶墨轻笑了声:“你觉得这玉佩好看吗?”
玹影卫一直低着头回话:“是枚精致且特殊的玉佩。”
裴扶墨轻轻接话道:“没错,还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玉佩。”
玹影卫继续回话:“那温泉庄子,属下暂时还没查到具体是哪一处,请世子再给半日……”
“不必了,我知道在哪。”
裴扶墨冷脸阔步跨出去,喊了周严过来,“备马,我要出城。”
周严惊讶道:“世子爷,现在还在下大暴雨,或许晚点还有雷鸣闪电,路上想必是极其危险的啊。”
裴扶墨面无表情地看他,“我说备马。”
周严顿时打了个哆嗦,跟随世子多年,他从未见过世子的眼里露出那般恨意汹涌的冷意,好似他若不服从,便会立即血溅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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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不见停,雨水在窗边滴落,水花溅入屋内。
江絮清站在窗边,雨水将她的衣裳沾湿。
安夏赶紧过来将窗户关紧,苦口婆心道:“夫人,您快去歇息吧,今晚这雨真的下得很大了。”
江絮清不安地在屋内四处走动,无助道:“安夏,我睡不着,这心里头就是慌得很。总觉得要出事了。”
安夏还以为是雨下太大了,她害怕,便安抚道:“没事的夫人,等雨过去便好了。”
江絮清急切地摇头,“不是,我有预感,我的心从夜里就跳得极其快。”
是不是裴小九出事了?他这几日没有过来,兴许是他那边出了什么突发状况?
她心乱得不行,好似要翻搅起什么惊天骇浪般,根本无法冷静下来。
安夏没办法,只好又把窗户打开了一些,说道:“那好,夫人便坐在这听听雨声,兴许一会儿就困了。”
江絮清坐在临窗边,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
窗户打开坐在窗边,这跟淋雨有什么分别?
安夏操心得不行,但见她这般反常,实在不好劝说了。
江絮清听着雨声,许久还是无法入睡,整个人烦躁地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最终,她还是站起来出门,望着门口房檐下的雨水,不断地期盼雨快些停下来,天快点亮。
等天一亮,她就赶紧回去看看裴小九。
否则她实在是睡不着觉了。
下了暴雨的温泉山庄夜里安宁,除了雨声什么都听不见,江絮清靠在廊柱旁,不安地细细算着时辰。
此时前方似乎有光亮正在靠近。
她眯了眯眸,感到有个人披着蓑衣,提着夜灯朝她这边走来。
她看不太清楚来人是谁。
正要要寻安夏过来,此时一道惊雷闪现,光影掠过,恰巧地照亮了来人的脸庞。
她清晰地看到,那隐匿在那蓑衣下的人,正是失踪多日的裴幽。
江絮清顿时呆若木鸡,傻傻地立在原地,看着那道身影许久无法动弹。
可那道身影似乎并未朝这处过来,他站在原地皱了皱发白的脸,似乎腿脚有些不便。
裴幽暗骂一声,倒是没想到这腿伤如此严重,碰了水后便痛得他寸步难行。
也顾不上江絮清看没看见他了,他只能狼狈地返了回去。
江絮清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去,惨白一片。
等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后,她急忙返回了屋内。
安夏见江絮清慌慌张张奔进来,身后好似有豺狼猎豹追着她似的,惊讶道:“夫人你去哪儿了?衣裙都湿透了。”
江絮清眼睛瞪得极大,神思胡乱得不行,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匆忙地换上了绣鞋,转身要取门口的油纸伞,神志不清地一直呢喃:“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她双腿还在隐隐打颤,取油纸伞的手怎么都握不稳,神态好似疯癫,什么都看不见听不着,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她要离开这里,不能让裴小九看到。
否则她真的就解释不清了。
安夏还没明白什么情况,江絮清已经艰难地撑着还未完全打开的油纸伞闯入了夜色之中。
外面还下着瓢泼大雨,她忽然冲进了雨幕中,霎时间便不见了踪影。
安夏吓得心脏险些停掉,“夫人——”
江絮清凭着本能直接奔到了庄子入口。
门口值守的护卫远远瞧见一个女子撑着一把没有完全打开的油纸伞,几乎雨水都灌溉在她身上,纤弱又狼狈,顿时也吓了一跳。
只见那女子直接往马厩过去,强行想要拽出一匹马。
雨水胡乱地拍打在她的脸上,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哭着喊:“求你了,带我回侯府好吗?”
马儿根本听不懂她说什么,只能一人一马这般争执着。
那护卫不得不赶紧过来,问道:“世子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护卫的声音很快融进雨声中,江絮清没听见,固执的要拉扯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