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结束了。
一群后生们跟着灌夫上了观马台,和老将们一起吃些东西。
尽管刚才赌马有输有赢,但老将们并没有放在心上,和李广聊着些塞外的趣事,再加上灌英适时的马屁伺候,让老将们哈哈大笑,气氛十分热烈。
倒是李敢这小子有点烦人,不仅把已经散开的马镫带了回来,拿在手里研究来研究去,而且比之前更加热切的追问,让赵启明不得不许诺过几天一定抽时间,去找铁匠打造出一副真正的马镫。
就这样,午饭很快结束了。
老将们饭后百步走,翻身上马,往选马的牧场而去。
赵启明等小辈则依然牵着马跟在后面。
离开了训马的区域,周围的牧草繁茂起来。这里视野开阔,能看到远处的马群,似乎和老将们一样刚吃完午饭,正悠然自得的散步。
李广为选马而来,马场官吏早有准备,此时正有几个拿着套马杆的马师跟着。
眼看着到了地方,李广一马当先进入马场,灌夫和周建德似乎也想找机会溜溜马,到最后灌英他们几个也因为心痒难当,去牧场中再比上一回。
眼看着连李敢也进了马场,赵启明看了看留下来的魏其侯和平阳侯,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也要进去。
“老大和老二去过你府上闹过事?”魏其侯忽然朝赵启明问。
赵启明自然之道魏其侯说的是那次两兄弟带着兵器打上门,于是赶紧说:“两位兄长只是和晚辈开开玩笑而已,伯父不用担心。”
“看你们方才的相处,倒也不像有什么矛盾。”魏其侯从牧场中收回视线,看向赵启明,露出慈祥的笑容:“我已经惩罚过他们兄弟了,还望启明不要放在心上。”
赵启明连说不会。
此时,牧场中。李广已经带着几个马师靠近了马群,而马群意识到了危险,外围的一些马匹开始躁动起来。这无疑吸引了灌英等人的注意。他们忽然意识到相比起在牧场上驰骋,能亲眼看到飞将军赛马会是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于是他们纷纷聚集了过去。
“方才赛马时那网兜,启明是从何处学来的?”魏其侯收回视线,依旧慈祥的看着赵启明:“莫非与那冲锋的骑术一样,是塞外的东西?”
赵启明张了张嘴,意识到这年头最好和塞外的胡人保持些距离,于是想了想之后才说:“冲锋所用骑术,是晚辈瞎蒙的,至于马镫,乃是晚辈自己想出来的。”
“马镫?”魏其侯感兴趣的等待着下文。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平阳侯也看向赵启明。
“其实很简单,就是固定在马鞍上,骑马时用双脚踩着,能保持身体平衡。”赵启明比划了一下,然后谦虚的说:“两位叔叔也知道我骑术差,这也是个投机取巧而已。”
“这可不是什么投机取巧。”平阳侯有些不满意赵启明的谦虚,皱了皱眉说:“能让你一个骑术不好的人如此轻易的控制好坐骑,这是比刀剑更有用的东西。”
赵启明脖子一缩,他知道平阳侯的性格,虽然从来没怎么发过脾气,但显然是老将中绝顶聪明的存在,若平阳侯觉得马镫有用,想了解的更多,自己的谦虚反而也引来平阳侯的不满。
魏其侯也朝赵启明说:“方才我与你曹叔叔商议,若是让受训的新兵,利用这马镫迅速掌握骑术,对我朝军队来说,将会有非凡的意义。”
平阳侯点了点头:“若是在战场上,这马镫能解放双手,让骑术不怎么好的士兵也能弯弓射箭,这曾经是塞外匈奴人的优势,若能弥补此间不足,对我朝军队自然大有用处。”
听着这些,赵启明眨了眨眼。
看来果然还是军中老将们厉害,几句话的功夫就把马镫的好处说的如此清楚,而且他们还并没有见过真正的马镫,只是看过柳树皮编织的山寨货而已。
这么想着,他知道不能再闪烁其词了,于是想了想后朝两位老将说:“关于这马镫,其实需要用铁来锻造,刚才晚辈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不临时用柳条皮来代替。”
平阳侯点了点头,满意赵启明的态度,于是继续听着,等待下文。
“刚才的马镫只是简易马镫,真正的马镫还要复杂一些。”赵启明又比划了一下,发现自己描述不出来,然后朝两位老将说:“但其实锻造起来却并不困难,两位叔叔若是想看,等回去之后我尽快打出几副,到时让两位叔叔亲自过目。”
魏其侯重新露出慈祥的笑容,点了点头说:“若能看到实物,自然最好。”
“可有什么难处?”平阳侯看向赵启明,问出的话很实际:“既然需要锻造,自然需要铁匠与熟铁,你东亭侯府只怕没有这些东西,若有需要我可以派人去你府上。”
赵启明想了想,然后摇头:“这倒不用,找个打铁铺子就能做好。”
平阳侯这才点了点头。
说话间,牧场中传出万马奔腾的隆隆声。
仔细一看,李广似乎已经开始了行动,但相隔太远不知道他在什么位置,只能看到马群奔跑起来,而本来在四周围观的灌英等人,则兴奋在游弋在马群四周呈包围态势。
“马师没动。”平阳侯指了指牧场,难得露出笑容。
魏其侯也心情不错,捋了捋胡须说:“看来是打算自己动手。”
两位老将的话让赵启明明白了些什么。显而易见,看到驰骋在塞外草原上的千古名将亲手降服烈马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情。于是他也兴奋起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
灌英等人仍然在马群四周游弋,李广仍然不见踪迹。
但忽然间,朝着一个方向奔跑的马群忽然间受惊,开始往相反的方向跑去,而与此同时,一匹黑色骏马脱离的队伍,灌英等人也立即不再理会呼啸而过的马群。
这瞬间成为焦点的黑色烈马极为暴躁,毫无章法的乱跑,似乎有意让自己的身体颠簸起来,甚至还有几个抬腿的动作。也就在这时,赵启明看到了马背上的李广。
这位驰骋在塞外草原上的老将身形矫健,就像是被吸在马背上一样,任凭胯/下黑马如何颠簸都没有丝毫掉下来的迹象,这无疑在迅速的消耗着那匹黑马的体力。
终于,奔跑中的黑色烈马有些体力不支,李广抓住这个机会,一手抓住烈马的鬓毛,一手勒住黑马的脖子,只听一声长啸,黑色烈马前腿离地,来了个立马扬威。
魏其侯和平阳侯露出了笑容。
显然,他们知道李广已经成功降服的烈马。
果然,当那匹黑色烈马双腿重新落地,再不像之前那样乱跑乱叫,只是有些气息难平的打着鼻响,瞬间就温顺起来。而此时,李广也终于直起身。
远处的灌英等人欢呼起来。
守在旁边的灌夫和周建德,也哈哈大笑着围了上去。
很快,李广就骑着自己的新坐骑,回到了魏其侯和平阳侯身边。
仔细一看,这黑马不如金牙高大,但毛色鲜亮,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格外有神,让赵启明这个不懂马的人都知道,李广降服的这一批黑马,想来也是万中无一的好马。
“还满意吧?”魏其侯看了看黑马。
李广朝魏其侯抱了抱拳,然后难得笑着说:“就它了。”
魏其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也该早些回去了,午后你还要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