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废后的事情尘埃落定,长安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北军也解除了戒/严。
出征半年的关中子弟迎来了轮休,终于可以离开军中,去看望自己的父母妻儿。不过周富等人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觉悟。
作为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他们即便去了军中也恶习难改,好不容易争取到轮休的机会不曾去看望父母,倒是迫不及待的呼朋引伴,闯入繁华的长安城,在以前经常聚会的小梅园花天酒地。
他们享受着军中没有的美酒,蒙着眼睛追逐丰乳肥臀的姑娘,感叹这才是骄奢淫逸的纨绔生活,还不忘记跟自己的友人抱怨出征作战的辛苦。
“别的倒也罢了。”周福的肤色更黑了,但也比之前精壮了不少:“关键是刀剑无眼,没去过战场上的人这辈子都不知道何为杀机四伏。”
窦家兄弟听得认真,朝周福打听:“哪里杀机四伏?”
“我给你兄长看看。”周福放下的筷子,站起来的同时转过身去,然后在姑娘们的惊呼声中脱掉了自己的裤子:“兄长请看。”
窦文惊呼:“好白的屁股。”
“好白!”窦武惊叹。
“是我的脸太黑了,所以才显得屁股白,其实我的屁股跟兄长的脸差不了多少。”周福解释道:“我是让兄长看那道疤痕。”
仔细看,他的屁股上还正有道疤痕。
“这是在防守河套时,袭击军臣单于的大部队留下的。”周福说着,把裤子穿上,然后重新坐了下来:“当时都已经开始撤退了,那些匈奴人拿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射冷箭。”
“射中了你的屁股?”
“真他娘的疼。”周福叹息:“正面冲锋的时候都没有受伤,结果都要撤退了,居然被射中了屁股。有道是明枪易躲,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暗箭,才真是难防的。”
“这话不假。”曹盛指着自己的脸上的伤疤:“我这是在突袭白羊王侯留下来的,当时战斗已经全部结束,白羊部死伤惨重,只有少数人逃走,兄长绝想不到我是怎么受伤的。”
“怎么受伤的?”窦家兄弟异口同声。
“被匈奴女人伤的。”曹盛说着,感觉有些憋屈:“也怪我不应该下马,当时追击白羊王残部时遇到几个匈奴人,想打听白羊王逃离的路线,根本没想过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能如此彪悍。”
“难不成那匈奴女人身上藏了兵器。”
“是断箭。”周福说:“那匈奴女人看到地上有断箭,抓起来就朝我刺。”
“刺脸?”
“是刺眼睛。”周福点头:“我当时身上穿着轻甲,那匈奴女人知道断箭伤不了我,就想将我刺瞎方便她逃跑,结果被我躲闪过去,断箭从脸上划过。”
“这件事我记得。”周福忽然拍着大腿:“其实只是划伤,但老曹满脸都是血,旁边的弟兄受了惊吓,直接朝那匈奴女人的脸上踢,当场就给踢晕了过去。”
“我也记得这事。”旁边的小六说:“当时果儿还把大家都教训了。”
“果儿教训你们?”
“说我们不应该掉以轻心。”周福说:“总之从那往后,我们再遇到匈奴人,即便是看起来没多大的孩子,也绝对不会轻易下马。”
曹盛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上的疤痕。
“怎么,觉得自己破相了,觉得可惜?”周福挤眉弄眼的打趣。
“破相不算什么。”曹盛不在意道:“只是觉得后怕,当时要是没躲过去,直接被刺中了眼睛,运气再好也要成了瞎子,这样的话就没办法继续杀敌了。”
“那也没我惨。”周福煞有其事道:“我当时不能骑马,只能躺着,半个月的时间不能换其他姿势,我的小将军都快被压没用了。”
听到这话,纨绔们哄笑。
他们怀里的姑娘们,也用团扇遮着脸轻笑。
正说话间,传来了脚步声,纨绔们看去,发现是灌英来了。
半年不见,狐朋狗友还是老样子,让周福等人有种久违的感觉。看到灌英就仿佛看到了在长安城花天酒地的过去。他们都笑着站起身来,朝赵启明行礼。
“都是有钱人。”灌英站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这群纨绔:“整个园子没别人,姑娘也都到了你们这里,看样子是被你们包场了?”
“在军中有没地方花。”周福抱怨道:“说不准哪天就死了,万贯家财总不能带到阴曹地府便宜了那群鬼官,能花的时候当然要花。”
“今天没有外人。”旁边的小六有了些醉意,豪迈的朝灌英说:“等会还有朋友要过来,都是从前的弟兄,今天大家吃肉喝酒,好好的玩。”
灌英笑了:“你们保家卫国也是不易,没有让你们花钱的道理。”
“怎么着?”周福打趣:“灌兄要请客?”
“这园子被我买下了。”
“有这事?”周福立即看向自己旁边的姑娘:“那我再多要几个姑娘吧。”
“滚。”
纨绔们哄笑。
“对了,启明兄人呢?”
正说话间,赵启明走了上来。他本来是和灌英同来的,进来的时候内急去找茅房,结果整个园子里都没人,找了半天才找到,所以上来的时候还边走边骂娘。
见到赵启明,这些纨绔心中的感觉和面对灌英不同。
毕竟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里,只有赵启明有点兄长的样子。
就拿当初帮李敢出头,和武安侯府比赛的事情说,其实当时只当是打群架,结果被赵启明组抓取训练,组建了新骑兵的前身,在训练的过程中也是赵启明来指导他们。
同样也是因为那次的训练,才有了新骑兵的威名远扬,甚至他们能获得军功,也和赵启明有很大的关系。尽管最终只有李敢得到了赵启明的真传,但在他们的心里,赵启明和他们的关系亦师亦友。
“启明兄。”他们笑着行礼。
赵启明系好了腰带,看着这群纨绔,也忍不住有所感慨。
真他娘的黑啊。
跟他们相比李敢只能算是中东阿富汗人,这群家伙才是真正的埃塞俄比亚血统。想来在外征战没少吃苦。曹盛脸上的伤疤也足以说明他们在战场上经历的凶险。
这变化太大了。
毕竟在不久之前,这群家伙还都是纨绔子弟的典范,提着鸟笼调戏娘家妇女的事也没少干,现在他们仍然把手伸在姑娘的衣服里,并且老远就能闻到满身的酒臭,但经历过战场的凶险,他们的气质已经不同了。
赵启明不禁想到了带领他们在马场训练墙式冲锋的日子。不过最让他难忘的还是和他们在曲江边喝酒撒野,在周建德的练武场上赌/球的场景。那真是让人难忘。
好在他们都还算无恙。
去的时候是这些人,再见的时候也还是这些人,除了曹盛脸上有疤之外,其他人至少没缺胳膊少腿。对赵启明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都看着我干啥?”他不满的说。
纨绔们面面相觑。
“说了请我来吃肉喝酒。”赵启明朝周福道:“肉呢?”
“启明兄没到,我们怎么敢先吃?”周福当然不会忘记,从前狐朋狗友在同样的包房里围着羊肉锅满头大汗吹牛打屁的往事,马上咧着嘴笑,然后朝着外面大喊:“他娘的,涮羊肉怎么还不上?”
赵启明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朝窦家兄弟行礼。
纨绔们没有谦让的意思,互相打着招呼坐下,很快就围坐了起来。赵启明和灌英打听这些狐朋狗友的近况,纨绔们继续抱怨军中的艰苦,周福不甘寂寞的再次展示了自己的伤疤。
“好白的屁股!”赵启明和灌英惊呼。
“那是因为脸太黑了。”周福再次解释,然后叹息:“军中苦啊。”